容毓無言以對。</br> “不管靜華女帝如何,也不管以前的容懷瑾如何,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南曦抬手輕撫著他的臉,“我喜歡的是你,愛的是你,這一生要執手偕老的人也是你,所有妄圖拆散或者破壞我們夫妻感情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br> 不管事實真相究竟是怎樣。</br> 不管靜華女帝和容懷瑾跟他們有什么關系,往事已矣,沒有追根究底的必要,也沒必要沉浸在過往的惶惶不平之中自己折磨自己。</br> 也許他們都帶著屬于各自那一份獨有的記憶,不管是過奈何橋時忘了喝孟婆湯,還是因為其他的一些特殊原因,南曦都沒有深究的想法。</br> 她愿意讓一切隨風而去,美好的記憶可以回味,讓兩人都傷懷落寞的記憶則可以完全被埋藏。</br> 若有人非要揭開過往的傷痛,她也定不會坐視不管。</br> “曦兒。”容毓聲音似是有些恍惚,“如果靜華女帝知道容懷瑾算計了她什么,也許不會原諒他。”</br> 南曦訝異,不會原諒?</br> 所以這才是他心底最大的結癥和不安所在?</br> “那就別讓她知道,多簡單的事兒。”南曦淡淡一笑,“何況原不原諒又能如何?反正靜華女帝已經不在人世,總不可能從陵墓里跳出來再賜死他一次。”</br> 容毓似乎還要說什么,卻見南曦沉吟片刻,開口道:“容毓,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br> 容毓溫聲道:“什么事?”</br> “還記得當初我被你困在攝政王府,突然間性情大變嗎?”南曦猶豫再三,終于決定把這個秘密告訴他,“以前我對顧青書死心塌地,反而厭惡你強行把我困在攝政王府的舉動,可是后來突然有一天,我態度變了,像是突然間開了竅——就是南月來王府里找我的那次,你還記得嗎?”</br> 容毓神色微變,眼底一抹晦暗色澤劃過,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一點點又繃了起來。</br> “我覺得我跟夢境結下了不解之緣。”南曦淡笑,“當初也是因為一場大夢,讓我看清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br> “曦兒。”容毓低聲開口,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夢里出現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必太過當真。”</br> 南曦沉默片刻:“如果那不單單是一場夢呢?”</br> 容毓道:“如果那些夢能起到警醒的作用,你可以當做是上蒼的安排,若不是,你也不用太過當真。夢境真真假假,沒必要太過放在心上。”</br> 南曦心頭生出一絲古怪的感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緩緩點頭:“嗯。”</br> 其實她是想跟他坦誠。</br> 以前是因為覺得重生一事太過離奇荒謬,她擔心自己說出來會被當成妖言惑眾,可這兩天光怪陸離的一些夢境以及容毓隱藏的心事讓她明白,有些事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其實不過是看人的認知接受能力。</br> 你若愿意相信那是一場前世今生的故事,或許還可以添加一點美好玄幻的色彩。</br> 若不愿相信,也沒什么,權當聽了個故事。</br> 不過既然他不想聽,南曦也就暫時打住不說了,等以后有了合適的機會,說不定他們才可以真正開誠布公地去了解所有的真相。</br> “今天天氣不錯,你想賞花嗎?”容毓轉頭看了眼園子,“去園子里走走吧。”</br> 南曦點頭。</br> 兩人一起走出暖亭,沿著曲折花徑慢慢走著,南曦聲音柔和:“容毓,你覺得東陵每隔兩百年必出一個女皇的宿命能不能改?是不是真的必須遵循天命而行,否則就會降下災禍?”</br> “在不違背自己意志的前提之下,可以選擇相信。”容毓說道,“如果你能接受自己成為女皇,并且這個皇位并沒有給你帶來苦惱和負擔,我們就順天命而為。”</br> 南曦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笑道:“那如果我實在不愿意做這個女皇,或者說這個皇位會帶給我無窮盡的煩惱,我們就逆天而行,不理會那些所謂的天命?”</br> 容毓點頭:“嗯,是這樣沒錯。”</br> 南曦笑得眉眼彎彎:“容毓,我們即將抵達東陵地盤上,你要不要這么目中無人?”</br> 容毓唇角揚起,面上終于染上幾分真心的笑意:“你不就喜歡為夫的目中無人?”</br> 南曦切了一聲:“傲嬌。”</br> 容毓克制了很久,終于忍不住伸手把她抱了起來,低頭親著她的眼睛:“曦兒,你是我最堅強的后盾,有你在身邊,我才可以目中無人,可以肆無忌憚,我的所有底氣都來自于你……若是以后有一天,你決定不再喜歡我……”</br> 嗓音低了又低,容毓深深地把她看著,眼底情愫濃烈:“一定要親口告訴我,好嗎?”</br> 南曦微怔,心頭一時又酸又澀又痛,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眉眼:“告訴你之后呢?你又要獨自離開這個人世,留下我一個人嗎?”</br> 容毓沉默不語。</br> “容毓,我的喜歡是一輩子,不會半途而廢,也不會中途變心,所以永遠都不可能覺得不喜歡你。”南曦眨眼,溫柔地笑著,“所以啊,以后你只要沒有從我的嘴里聽到任何不喜歡的話,你就不能一廂情愿地以為我不喜歡你了,更不許做傻事,知道嗎?”</br> 容毓輕輕點頭。</br> 南曦伸手環著他的脖子,“我以后要對你好一點,一天比一天好,讓你每天都活得幸福滿足,不會戰戰兢兢地胡思亂想。然后我還要對你嚴厲一點,不許你整日胡思亂想,杞人憂天,若是你不聽話,我就要懲罰你。”</br> 容毓靜靜凝視著她唇角笑意:“懲罰我什么?”</br> 南曦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說道:“嗯,懲罰你跪搓衣板,讓你做個懼內的攝政王,哈哈……”</br> 容毓唇角翹了翹,溫聲道:“等我們回到東陵,入住皇宮,就可以讓宮女去準備了,可以多準備幾塊放在寢殿里,以備不時之需。”</br> 南曦一愕,隨即笑得不可開支:“容毓,你說真的?”</br> 容毓點頭:“真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