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宮門口停下,謝錦轉眸看到了同樣從馬車上下來的莫陵安,眉梢輕挑:“我們倆一起進宮?”</br> 莫陵安一襲寶藍袍服,手搖折扇,風度翩翩:“看起來應該是的?!?lt;/br> 謝錦眉目微斂,沉思片刻:“我大概知道主上讓我們進宮做什么了?!?lt;/br> 莫陵安不置可否,清淡與他閑聊:“你這大晚上的,又去青樓與人廝混?”</br> “什么叫廝混?”謝錦踏著月色走進宮門,“爺這是辦正事?!?lt;/br> 莫陵安道:“說說看?!?lt;/br> “今晚把端木鈺和蘇裳帶去了清風閣見見世面。”謝錦淡道,“順便讓蘇裳見識一下,他送來的美少年是如何在青樓接客的?!?lt;/br> 莫陵安聞言愕然:“接客?”</br> 謝錦斜睨他一眼:“怎么,你心疼?”</br> 心疼個屁。</br> 莫陵安皺眉:“蘇裳好歹也是南越丞相,他帶來的幾個少年不都是為了跟女皇陛下聯姻嗎?雖說陛下不接受,但那幾個少年身份應該都不同尋常,至少也世家公子才是,你這么做……”</br> “世家公子?”謝錦嗤笑,“正經的世家公子會去學服侍人的技巧?會擅長魅術?”</br> 莫陵安表情微頓:“你的意思是,蘇裳帶來的少年都是專門訓練過的?”</br> “廢話?!敝x錦語氣淡淡,“不然他大老遠跑到東陵來,還真就為了送兩個美人聊表心意?吃飽了撐的?”</br> 說到這里,他轉頭瞥了莫陵安一眼:“你不會告訴爺,你一點消息沒得到吧?若真這么失職,我尋思著你最近是不是需要松松筋骨了?!?lt;/br> 莫陵安搖頭:“我最近很忙,沒時間理會蘇裳和他的少年?!?lt;/br> “忙什么?”</br> “忙什么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忙的都是大事。”莫陵安說道,“既然你知道那幾個少年不安全,沒把利爪都拔了?”</br> 謝錦道:“你何時見過老鼠在貓手里能討得便宜?”</br> “我對老鼠沒什么興趣,也不關心它能不能在貓手里討得便宜?!蹦臧驳?,“不過你這孤高自大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一天到晚跟孔雀似的,等什么時候遇到一個能克住你的,看你還敢不敢這么狂妄?!?lt;/br> 克得住他的人?</br> 謝錦覺得這句話本身就是個笑話。</br> “估計得等到下輩子?!彼J真地想了想,誠實說道,“爺喜歡一整片后花園,喜歡欣賞園子里的每一朵花,因為她們都是美麗而獨一無二的,牡丹有牡丹的高貴嬌艷,菊花有菊花的高潔秉性,春夏秋冬,各有千秋,爺喜歡兼得,如主上那般為了一朵花而放棄整片御花園的行為,在我看來實在是有些無法理解?!?lt;/br> 他其實想說實在有些蠢。</br> 可為人屬下,背后議論主子本就已經是大不敬,若是直言主子是個蠢貨,他怕自己活不到明日太陽升起時。</br> 莫陵安扶額,不知該說什么好。</br> 這個妖孽,早晚有一天會被人收拾。</br> “蘇裳送來的少年個個精通魅術,而端木鈺帶來的那位炎國大王子,身體里則被人種下了蠱毒?!敝x錦換了個話題,恢復正色的語氣,“這種蠱毒叫母子蠱,除了可以達到控制他的目的之外,也同樣有魅術的功效?!?lt;/br> “蠱毒和魅術?”莫陵安皺眉,“他們是打算用這些少年來獲得女皇寵愛,繼而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br> “顯然是這樣沒錯?!敝x錦說著,幽幽嘆了口氣,“不過爺實在想不明白,這北疆、南越兩國皇帝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如此愚蠢的方法竟當真敢用,他們當東陵朝臣個個都是草包?”</br> 莫陵安沉默片刻,緩緩搖頭:“你想過沒有,如果女皇陛下真把他們收進了后宮呢?”</br> 謝錦皺眉。</br> “主上占有欲強,醋性大,不允許任何異性靠近陛下身邊,就算有名無分也不行,所以那幾個少年才到了你手里,你才能得知他們擅長什么魅術?!蹦臧舱Z氣淡淡,“可如果他們的計劃能成功,衛無雙和南越那幾個少年順理成章地進了后宮——你別以為這不可能,女皇剛登基,正常情況下理該充盈后宮,何況關乎跟其他國家交好的事情,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br> 所以如果那幾個少年得以進了后宮,就算沒有多高的名分,單憑他們過人的容貌和魅術,想要虜獲一個女子的喜歡簡直輕而易舉。</br> 南越和北疆最大的失算是沒有料到容毓就算到了東陵,也依然有著強大的話語權,東陵朝臣沒有因他們是外來的身份而敵對,女皇和攝政王在朝堂上不是孤立無援,他們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話做事,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不需要接受任何一種形式的逼迫。</br> 所以南越和北疆才沒能得逞。</br> 事實上,但凡攝政王和女皇陛下的態度稍稍弱上一點,那幾個少年眼下已經在后宮里爭寵了。</br> “你說的倒也有理?!敝x錦緩緩點頭,“爺打算讓這幾人為我所用?!?lt;/br> “怎么用?”</br> “這幾個少年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貌,棄之不用太可惜?!敝x錦淡淡一笑,“他們的魅術修為不低,定是打小就受過專門的訓練,想要他們反水,只要抓到軟肋,給予一點威懾,再捏住他們最在乎的七寸,恩威并施之下,他們會成為爺手里最溫順的寵物。”</br> 莫陵安沉默片刻:“端木鈺和蘇裳遇上你,也是他們倒了八輩子霉?!?lt;/br> 謝錦笑得怡然:“過獎。”</br> 兩人一路聊著一路走,待到了大正宮,謝錦一見到容毓的面就忍不住開口:“今晚月色這么好,主上不是應該跟陛下花前月下,情意綿綿一番嗎?大半夜還要談正事?”</br> 南曦斜倚著軟榻看書,聞言看了過來,溫柔淺笑:“你這是剛被人從溫柔鄉挖過來,心有不滿?”</br> “知我者陛下也。”謝錦站在外殿,優雅躬身,“不過溫柔鄉雖美,臣也并不敢對主上不滿?!?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