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高照,氣候溫暖。</br> 南曦坐著馬車回到了剛剛離開半天的攝政王府,雖然這半天里發生了挺多的事,遇到了挺多的人,不過時間過得其實也挺快。</br> 就像只是出門去逛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家的感覺。</br> 家?</br> 站在攝政王府大門外,南曦有片刻怔忡。</br> 曾經做夢都想逃離的地方,什么時候有了家的感覺?</br> 對一個人從深愛到仇恨,只需要一個夢境就能做到,那么對一個人從厭惡到接受,是不是同樣只需一場夢?</br> 南曦輕輕吐了口氣,淡淡一笑。</br> 有什么需要思考的呢?</br>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一個人的成長也需要經歷磨難和感恩,看清一個人,看懂一些人。</br> 不辜負自己,也不再辜負他人。</br> 抬腳踏進王府大門,大門兩旁的守衛微微躬身,對南曦的態度恭敬得像是在對待女主子。</br> 南曦看著他們,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其實從她踏進王府第一天開始,王府里的所有下人、侍女、護衛,包括管家在內,對她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從未有過冒犯失禮之處。</br> 哪怕她以前對攝政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抱有敵意,也沒人對她表露半分不滿,而這一切顯然是來自攝政王容毓的命令。</br> 容毓此時正獨自站在王府的水榭花廳里,沉默地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襲雪白輕袍,矜貴側顏在陽光照耀下就像九天之上的神祇,高不可攀,讓人只能仰望。</br> 頎長峭拔的身軀如山岳般沉穩不驚,在任何時候都展現出一種強悍和淡漠,自動隔絕所有人的靠近,讓人只敢遠遠地看著,恭敬地伏跪在地,敬畏臣服。</br> 南曦停下腳步,欣賞著那人絕世的風姿。</br> 當真是難得見他一襲白衣,似是卸下了軍營里的鐵血殺伐之氣,只余下如蒼天白鶴的高貴,如云端謫仙的圣潔。</br> 只是此時不知是不是南曦的錯覺,她遠遠看著那干凈清貴的背影,卻無端看出了一點落寞寂寥。</br> 正在此時,負手立于廳前的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什么,轉過頭,一雙清冷的眸子就這么對上了南曦。</br> 四目相對,天地像是剎那間安靜了下來。</br> 南曦驚艷于他精致俊美的容貌,唇角忍不住揚起,笑意直達眼底。</br> 容毓微怔,下一瞬,身子一掠便已到了眼前。</br> “銀月說你去了軍營。”南曦溫聲開口,“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容毓嗓音淡淡:“今天軍營里沒什么事。”</br> 沒什么事?</br> 南曦對這個理由表示接受,沒有拆穿他刻意回來等她這種稍顯傻氣的舉動,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以前沒見你穿過白色。”</br> 容毓微默,隨即嗯了一聲:“本王剛剛沐浴過。”</br> 南曦輕哂。</br> 剛剛沐浴過跟穿白衣有什么關系?</br> 有誰規定沐浴之后就一定要穿白色的衣服嗎?</br> 沉默站在南曦身后的銀月和銀霜恭敬地垂眸,銀月心里忍不住腹誹,其實不止南曦沒見過她家王爺穿白衣,就是她跟銀霜這種王府暗衛也同樣沒見過。</br> 王爺穿白衣,不會是故意穿給南姑娘看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