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很快被拋諸腦后。</br> 對于無關緊要的人,南曦并不愿意花時間去想太多。</br> “好些日子沒見楚將軍了。”南曦轉頭看了看窗外,天高氣爽,陽光明媚,是個賞花的好天氣,“傳楚將軍、靖王府的嘉姑娘和懷王府的丹姑娘午時之后進宮一趟,朕近日有些無聊,想找幾個人說說話。”</br> 銀月道:“是。”</br> 南曦吩咐了下去,就沒再多說什么,隨手拿起自己放在紫檀木幾案上的卷宗,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打發時間。</br> 眼下的朝堂雖看起來一片風平浪靜,實則平靜的表面上一直藏著洶涌的暗潮。</br> 南曦剛登基,上朝的次數寥寥無幾,在外人看來大權全部掌握在攝政王的手里,眼下的春闈是為了選拔朝堂新貴,對各大世家公子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br> 此次科試僅限于帝都皇城子弟,所以人數本就不多,相比往年的春闈,競爭其實不是太激烈,只要在這次春闈中取得亮眼的成績,有機會入殿試,就相當于一只腳已經邁入了仕途。</br> 在新帝登基之初進入朝堂的新貴子弟,顯然更有機會成為陛下面前的肱股大臣,日后得了陛下信任,被提拔重用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br> 除此之外,就是女皇的后宮。</br> 南曦心里很清楚,跟皇族聯姻從來都是家族顯赫榮耀的最大捷徑,沒有人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縱然攝政王如何強勢霸道,也無法讓各大世家完全歇了這份心思。</br> 不過這一世他已做了周全的準備,倒也不用顧忌大臣們心思歇不歇。</br> 南曦托著腮,想到容毓這些年一步步攢下的勢力,想到其間無法想象的辛苦艱難,心頭又是酸澀又是心疼。</br> “曦兒在想什么?”</br> 清冽帶著點墨香味的氣息縈繞在鼻翼,南曦很快被攬入一個強勢溫暖的懷抱,她回過神,偏頭看向這個陪伴了她前世今生的男人,“忙完了?”</br> “還沒。”容毓埋首在她頸側,嗅著她身上的馨香,“這兩天事情有些多,沒處理完的留待午膳之后再做。”</br> 南曦沉默片刻:“一下子少了三個幫手,的確夠忙的。”</br> 謝錦和軒轅華、軒轅塵都去考試了,御書房里能幫忙分擔政務的人一下子少了三個,不忙才怪。</br> 容毓嗯了一聲:“無礙。事情雖多,卻也不是什么緊急大事,不著急。”</br> “我這些日子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南曦笑了笑,“明日跟你一起上朝。”</br> 容毓聞言微默:“不想你太辛苦。”</br> “有什么辛苦的?”南曦語氣淡淡,“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總不可能只貪圖享樂。”</br> 容毓把她朝懷里攬得更緊了些:“曦兒。”</br> “嗯?”</br> “親我一下。”</br> 南曦偏頭看他一眼,輕輕掙脫他的懷抱,然后轉過身,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很干脆地在他唇上吻了一記。</br> 容毓嘴角溢出笑意,顯然并不介意此時這般被當成良家婦男調戲的感覺,反而低聲說道:“這幾天我時常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天子威嚴,讓我不敢高聲語。”</br> 南曦微愕,隨即挑眉而笑:“這是故意想取悅我?”</br> 不敢高聲語?</br> 他敢說,旁人敢聽嗎?</br> 容毓低笑:“取悅陛下,是為夫職責所在。”</br> 南曦前世今生都不是一個擅長調情的人,可這個人在外面淡漠寡言,到了她跟前就跟……忠犬似的。</br> 這個詞匯閃過南曦心頭,她一時微怔,隨即嘆了口氣。</br> 好吧,這是一只會撒嬌的忠犬。</br> 輕而易舉就能勾起南曦的柔情,以及她的心疼。</br> “今日方夫人進了宮。”南曦開口,“大抵是想讓我給她女兒一些賞賜。”</br> 容毓神色微淡:“魏王府最近跟墨家走得挺近。”</br> 墨家?</br> 南曦淡笑:“墨家最近受了冷落,有些別的想法也不奇怪,不過他們若當真要搭上魏王府這條船,未免太過愚蠢。”</br> “搭船倒不至于。”容毓聲音平靜,“應該只是想提醒一下本王他們的存在。”</br> 南曦點頭。</br> 能位列四大家族之一,墨家家主的確不該是個看不清形勢的人,一時冷落不算什么,若真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才真的連后悔的余地都沒有。</br> “這兩天氣候不錯。”南曦淡笑,“政務忙完之后,晚上我們出宮去轉轉。”</br> 容毓想了想:“也好,你最近都悶壞了。”</br> “倒也沒怎么覺得悶。”南曦笑道,“本來我就是個待得住的人,又有昊兒陪著,談不上無聊,就只是想跟你單獨出去逛逛,順便體察民情。”</br> 單獨出去逛逛?</br> 容毓面上浮現笑意,聽到這句話無疑是高興的,卻忍不住說道:“若是在宮外遇見什么美少年,不許陛下多看一眼。”</br> 南曦表情古怪了一下,隨即伸手捏著他的臉:“知道了,醋壇子。”</br> 她是那樣的人嗎?</br> 兩世為人,什么樣的美少年沒見過?</br> 出個宮就把美少年帶回來?</br> 真虧他說得出口。</br> 容毓把她圈在懷里,心頭被滿滿的悸動心悅包圍,他沉溺于此時這般自然的柔情之中不想出來,甚至希望此時這般時光能夠就此停滯不前,永遠停留在這一刻。</br> 雖然這是個不切實際的想法。</br> 午時,銀月帶著宮人準備好了午膳,恭請兩位主子用膳。</br> 容毓不是個喜歡排場的人,比起被宮人伺候,他更喜歡與南曦單獨用膳的氣氛,甚至享受著投喂媳婦的過程,不愿被人擾了這種靜謐。</br> 所以宮人準備好膳食之后就被屏退,連銀月都識趣地退了下去。</br> 這樣的習慣大抵會持續下去。</br> 直到兩位主子用膳結束,銀月才再次進殿,并吩咐掌茶侍女沏了茶奉上。</br> 膳后容毓還要去御書房處理未完的政務,恰好楚紅衣求見,他只得暫時壓下心頭不舍,轉身離開,并暗自期待著晚間跟南曦一起出宮獨處的時光。</br> 楚紅衣進殿行禮,兩月未見,她的肚子也已經明顯隆起,算起來應該也有五個多月了。</br> 南曦命人賜了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