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諭令,謝錦和軒轅曜絲毫沒有耽擱,當天就出宮一個回了謝家,一個回了軍營。</br> 謝錦負責讓人收拾行囊,帶了一些路上換洗的衣物以及足夠多的銀票。</br> 軒轅曜回去軍營,把接下來需要訓練的進程略微調整了一下,安排幾個信得過的將領負責監督操練,這趟出遠門他無法確定自己何時回來,所以兵營操練以體力和個人操練為主。</br> 騎射、步射、槍法、單兵作戰,都是需要重點操練的項目。</br> 至于一些兵法陣法演練,只能等他回來之后再做安排。</br> 二月十二日晚,兩人輕車簡從離開了帝都,身上的傷勢未愈,騎馬暫時想都不用想,寬大的馬車里鋪著柔軟的毯子,藥膏都帶得齊全。</br> 從帝都到上寧需要七八天的時間,趕路的時間恰好用來養傷,等到了上寧,傷勢應該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不影響正事了。</br> 楚紅衣正式替代了禁軍統領一職,每日在女皇陛下跟前當值三個時辰,未時進宮,戌時回府。</br> 早晨南曦會跟攝政王一起上朝議政,有容毓在,不需要其他人跟隨。</br> 用完午膳之后,容毓通常會去勤政殿跟大臣們議事,南曦身邊雖然有銀月和銀霜二人保護,但這二人終究只是護衛,楚紅衣跟在身邊可以商議一些朝政大事,了解更多宮內宮外和朝臣們的情況。</br> 如果容毓下午事情少,回大正宮早,楚紅衣就會極有眼色地去巡邏宮廷,整頓禁軍,留給女皇陛下和攝政王獨處的空間。</br> 做禁軍統領,除了武功高能力強之外,還得善解人意,懂得察言觀色,知道什么時候該留,什么時候該走。</br> 想來也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勝任的。</br> 轉瞬到了二月底,昊兒周歲生辰到了。</br> 容毓命人在大正宮擺了生辰宴,除了長公主之外,只邀了懷王、靖王、謝首輔和陸丞相等幾個朝中重臣,以及軒轅祈夫婦,軒轅塵和軒轅華兩位公子到場。</br> 紫檀木長桌上擺了不少好東西。</br> 奏折,玉璽,算盤,撥浪鼓,折扇,匕首,幾面玄鐵令牌,玉佩,文房四寶,還有一盤香酥柔軟的點心,幾株麥穗。</br> 剛滿周歲的昊兒被放在桌上,孩子已經到了蹣跚學步的時候,雖然步子還不是很穩,不過搖搖晃晃倒是也能走上一段。</br> 容毓和南曦站在一旁,安靜地看兒子今日表現。</br> 昊兒抬著小腳在桌子上一步一步慢慢晃晃地走著,越過所有隨意擺放的禮物,從長桌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br> 各位宗親尊長和大臣都站在桌子兩旁,隨時護著小太子,防止他從桌上掉下來。</br> 不過還好,孩子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歪歪扭扭摔了一下就索性直接在桌子上爬了起來,第一個回合所經之處,對所有禮物視而不見。</br> 走了一個來回,走到頭又掉頭重新爬回來。</br> 經過奏折邊上,昊兒總算是停了下來,伸出小手把奏折拿起來翻看一遍,貴氣的小臉蛋上毫無表情,不見興奮,好像是在研究這是個什么玩意兒,頗有幾分跟他父王如出一轍的沉穩氣度。</br> 須臾,他抬頭看向站在旁邊的父王和母皇,拿著奏折搖搖晃晃站起身,于眾多目光注視之下,把奏折送到了父王手里。</br> 容毓倒也沒說什么,沉默的把奏折接了過來。</br> 長公主卻忍不住嘖了一聲:“昊兒真是聰明?!?lt;/br> 小孩子轉身回到桌上,又爬啊爬,伸手拿起玉璽,嗯,小手抓了抓發現拿不動,使勁抓,還是拿不動。</br> 撥浪鼓就放在旁邊,他卻看都沒看一眼,好像打定主意要跟玉璽杠到底一樣。</br> 可周歲的孩子力氣實在是小。</br> 昊兒一屁股跌坐在桌子上,小手護著玉璽不動,當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只憋得小臉通紅,卻仍不放棄。</br> 沒人說話,但幾個大臣都忍不住笑。</br> 興許是發現自己確實對玉璽無能為力,昊兒抬頭,黑曜石一般干凈的大眼直接投向他的父王,小嘴癟了癟。</br> 南曦一顆心瞬間被萌化,忍不住想把他抱起來狠狠親上兩口。</br> 容毓抬手拿起玉璽,把昊兒掌心攤開,玉璽放在昊兒掌心。</br> 孩子力氣小,自然托不住。</br> 容毓大手托著兒子小手,玉璽就這么靜靜地躺在昊兒小小的手心里,昊兒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玉璽,大眼炯炯有神。</br> 眾人沉默,面上浮現驚奇之色。</br> 他們覺得小太子真的是天生帝王人選,瞧瞧這架勢,吃的不在乎,玩的也不在乎,第一個拿起奏折,第二個就開始看上了玉璽。</br> 合該他托著東陵萬里江山的重任。</br> 南曦其實也有些詫異。</br> 畢竟昊兒才一周歲,除了冒幾個單音節的字之外,連話都說不來幾句,對于奏折和玉璽是什么概念,應該并不太清楚吧。</br> 抓鬮禮在很多人看來只是個形式,帶著點跡象的寓意,寄托了父母的一點期望。</br> 就算今日昊兒只抓了撥浪鼓玩玩,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將來就一定不成器,或者他對算盤感興趣,將來也不一定就做商人。</br> 但事實上,抓著玉璽和奏折無疑還是讓人高興的。</br> 尤其是旁邊圍觀的這些大臣們,心里只怕已經開始對這個才一歲的小太子歌頌起來了。</br> 容毓把玉璽放在一旁,淡道:“還有想要的嗎?”</br> 昊兒轉頭看了桌上的那些玩意兒,小嘴巴癟了癟,沒興趣地收回視線,起身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走到容毓面前,伸出小手臂,小嘴巴里冒出簡短的音節:“父……王,抱……”m.</br> 南曦詫異:“昊兒?”</br> 居然會喊父王了?</br> 容毓眉目微軟,伸手把昊兒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臂彎。</br> “唉?!遍L公主惆悵,“沒良心的小家伙,我日夜照看,哄著抱著,結果他會開口喊的第一個人居然是父王……”</br> 關鍵是他父王還那么冷,冰山似的性情,滿朝文武哪個不怵得慌,他怎么就一點都不知道怕呢?</br> 正常來說,他不是應該跟娘親最親近嗎?</br> “可能他跟容毓比較投緣?!蹦详匦χ?,“這樣才好,以后以父王為目標,做個圣明無雙的天子?!?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