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臉色漲紅，單膝跪地：“卑職心服口服，不用再比。”</br> “既然如此，所有士族子弟繞校場跑兩百圈。”</br> 蕭馳臉色微變：“兩百圈？”</br> “楚將軍別太過分，方才還是一百圈，為什么轉眼就變成了兩百？”有士族子弟不滿地叫囂，“仗著贏了比試就擅自加罰？哪有這樣的道理？”</br> “就是！寒門禁衛跑一百圈，我們跑兩百？楚將軍如此懲罰方式實屬不公！”</br> “我們不服！”</br> “不服？”楚紅衣策馬疾馳，從校場旁邊豎列的一排兵中抄起一桿銀槍，翻身下馬，冷冷環視場上，“不服的，自己去挑兵器！”</br> 那些士族子弟們片刻沒有猶豫，轉身去取兵器，拿劍的拿劍，拿槍的拿槍，一窩蜂朝楚紅衣招呼而來，瞬間刀光劍影齊至，迎面朝著楚紅衣籠罩而來。</br> 楚紅衣揮舞著手里銀槍，反手一槍便將迎面來的幾個人橫掃了出去，斜里兩桿長槍一同襲來，楚紅衣身體后彎靈活避開，揮舞著長槍如蛟龍出海，點點槍花所過之處，必有人狼狽倒下。</br> 周邊圍觀者俱是沉默，偌大的校場之上，只見一身玄衣黑袍的女子銀槍橫空飛舞，所向披靡，幾乎跟利刀切豆腐似的，長槍所至人仰馬翻，片刻便一片哀嚎之聲。m.</br> 不足一盞茶功夫，所有動手的人全部倒在地上起不來，個個臉色青白，狼狽不堪。</br> 軒轅曜毫不意外。</br> 楚紅衣出身軍營，身手凌厲，可不是這些士族花拳繡腿可以比的，況且禁軍之中就屬士族子弟身手最菜，連花拳繡腿都算不上，敢挑釁，就只有當沙包的份。</br> 容毓眉目幽沉平靜，終于抬腳往校場方向走去。</br> “還有誰不服？”楚紅衣持銀槍而立，面色始終冷漠，“還能喘氣的，立刻起來去跑——”</br> “攝政王到！”</br> 恰在此時，軒轅曜冷冷地喊了一聲，校場上所有人臉色驟變，齊齊轉頭看來。</br> 燈火下，面容矜貴冷峻的男子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緩步而來，眉眼間盡是雍容沉肅的威壓，讓人心悸膽寒。</br> 下一瞬，砰砰砰……</br> “參見攝政王！”膝蓋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惶。</br> 眾人俯跪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地面，若是前面有個坑，他們一定恨不得把頭埋進坑里再也不出來才好。</br> 正在被罰跑的寒門禁衛也停了下來，面面相覷一陣，原地跪下。</br> 楚紅衣單膝跪地：“臣參見攝政王。”</br> “楚將軍起。”容毓走上校場，冷峻威壓的目光緩緩掃視一周，讓人脊背生寒，“士族子弟高人一等，可以在禁軍之中混日子，拿薪俸，挑釁上司，惹事生非？”</br> 以蕭馳為首的士族子弟臉色刷白，驚懼地伏在地上不敢說話。</br> “方才不是很能說，這會兒怎么都成了啞巴？”</br> 蕭馳心頭惶恐，低頭看著地面：“卑職知錯，甘受責罰。”</br> “甘受責罰？”容毓目光落在他臉上，“本王方才似乎聽到各位叫囂著不服。”</br> 蕭馳連忙請罪：“卑職知錯，求攝政王責罰！”</br> 禁軍臉色劇變，紛紛叩首：“卑職知錯，卑職不敢不服！”</br> “卑職對楚將軍心服口服！”</br> “卑職該死，求攝政王恕罪！”</br> 跪在一旁的寒門禁衛雖然也不安，此時卻在心里大呼暢快，難得見到這些平日里趾高氣昂的士族子弟們如此恐懼不安的模樣，實在讓人解氣。</br> 容毓也沒打算多說什么，淡漠開口：“軒轅曜，軍中挑釁生亂該作何處置？”</br> 軒轅曜垂眸回道：“輕則軍棍三十到五十，重則杖殺。”</br> 話音落下，禁軍齊齊色變，惹事的幾十人臉色煞白，不自覺地開始發抖。</br> “以下犯上，該如何處置？”</br> “視情節嚴重程度而定，罰三十到一百軍棍。”</br> “斗毆生事，又該如何處置？”</br> “輕則杖三十，重則五十到一百。”</br> 歷來軍營里軍紀嚴明，比任何一個地方對律令的要求都嚴苛得多，觸犯軍紀律令者懲罰必定嚴厲，所以軒轅曜都是照實回稟，并未有刻意夸大嚇唬之處。</br> 只是軍營里的紀律通常不太適用于禁衛，因為禁衛并不上戰場，不曾真正經歷過戰場殺伐歷練，軍紀上一直有所松懈，再加上出身士族的優越感，讓他們他們的認知里從未出現過所謂的軍紀。</br> 此時聽軒轅曜一一做出回復，一個個嚇得面色煞白，恨不得伸手給自己幾個耳光。</br> “今晚參與斗毆之人，總數多少？”</br> 楚紅衣道：“分為兩派，士族子弟四十人，寒門子弟參與人數五十六人。”</br> 容毓看她一眼：“群毆？”</br> “主動挑事的是士族子弟顧明、方凱、蔡成等八個人，欺壓寒門章銳，因章銳在軍中表現佳，臣昨日提他做了禁軍八營千戶，士族不服，故今日生了事端。”楚紅衣道，“士族主犯八人，其他皆為幫兇；寒門這邊章銳動了手，營下寒門子弟主動相幫，不過卻都是仗著人數多力壓對方氣勢，并未過分動手，算是從犯。”</br> 容毓明白了，“禁軍之中，士族占比多少？”</br> “士族共有兩百多人。”</br> 容毓轉頭，目光沉沉環顧士族子弟，“今晚參與斗毆之人，全部遵楚將軍懲罰方式，寒門跑一百圈，士族跑兩百。另外，方才所有出言冒犯并不服楚將軍管教者，每人杖責三十，去除軍籍，貶為庶民。”</br> 話落，冷道：“現在執行。”</br> “攝政王！”蕭馳臉色變了變，跪行上前，“卑職等知錯，愿受軍棍懲罰，求攝政王再給卑職等一次機會——”</br> “機會？”容毓瞥他，“軍中不留無用之人。”</br> 蕭馳表情僵白，再也說不出話來。</br> “啟稟攝政王。”楚紅衣低眉開口，“蕭馳并未參與斗毆，他方才站在了士族一隊，不過對臣并無挑釁冒犯之處。”</br> 蕭馳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楚紅衣，眼底既有感激，又有羞愧。</br> “既然如此，蕭馳保留軍籍。”容毓嗓音冷峻，“其余士族子弟以此為戒，若再有不服管教之人，便以今日為鑒，去除軍籍之外，懲罰翻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