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垂眸,看向不發一語的容毓。</br> 男子矜貴俊美的側顏看起來真像一幅水墨畫卷,處處透著精致優雅,看著就賞心悅目。</br> 只是此時緊抿的唇瓣顯示出主人陰郁的心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br> “我住在相府東院的錦蘭苑,跟我娘的聽雨閣緊靠著。”南曦不疾不徐地開口,嗓音沉靜柔和,“王爺若是想見我,隨時可以去找我。”</br> 青陽瞪大眼:“南姑娘這意思是,讓我家主子夜探香閨當采花賊?”</br> 話音剛落,驀地對上容毓投過去的冷眼,青陽脖子一縮,乖乖收回了腦袋。</br> 南曦轉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傷口已經被細細清理包扎好,容毓雖是尊貴的王爺,卻也是領過兵上過戰場的主帥,征戰沙場難免受傷,所以處理傷口的手藝還是有的。</br> “我住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順,于王爺不好,于我名節也不利。”南曦淡道,“等我處理好家里的事情,王爺若是愿意,可以去相府提親。”</br> 提親?</br> 容毓一震,驀地抬頭看她,像是在探究她話里的真實性。</br> 站在屏風外的青陽也是精神一振,提親?</br> 南曦姑娘果然是受了刺激,不行不行,驚喜來得太突然,只怕有詐。</br> 他得保持冷靜。</br> 南曦姑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br> 她不會是故意好話哄著他家主子,然后想什么計策對付他家主子吧?</br>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惡了。</br> “王爺要顏有顏,要權有權,我沒道理放著王爺不喜歡,而去重復我娘的悲劇。”南曦此時只想讓容毓放心,所以說的話格外真誠,是她醒來之后真正發自內心的感受。</br> 她覺得沒有什么表達方式比言語和行動更有說服力,暫時談行動還有點早,所以先言語示弱一番,讓他放下心防,試著開始信任她。</br> 事實上,這一點卻是南曦多慮了,容毓對她的要求向來言聽計從——除了從王府離開。</br> 只是以前南曦從不屑于對他提出什么要求,唯一的堅持就是逃離攝政王府,而這一點偏偏又是容毓所不允許的。</br> 此時她主動放下身段開口,對容毓來說已然是一個驚喜,似是預示著兩人美好的開端,不管她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還是打的什么別的主意,容毓都不會拒絕她。</br> 何況,她說提親……</br> “主子,那位南二姑娘該怎么處置?”青陽忍不住又開口,“是把她送回相府嗎?”</br> “送回相府干什么?”容毓淡笑,“她又不住相府。”</br> “那送去哪里?”青陽嘀咕,“如果讓她待在王府,還得派個人照顧她。”</br> “她傷勢如何?”</br> 青陽想了想,若是放在平時,主子那一腳的威力足以讓一個七尺大漢瞬間咽氣,可大概是顧慮到她是南曦的妹妹,而且以前南曦對這個妹妹也挺照顧的,所以他家主子收了七分力道,大概也就是斷手斷腳吧。</br> “可能會傷殘?”青陽猜測,隨即像是擔心南曦不高興似的,連忙開口解釋,“不過這也不能怪主子,主子看到姑娘受了傷,一時心急——”</br> “我知道。”南曦淺笑,“既然她受了傷,就暫時送去顧府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