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沉默片刻,俊美的臉上浮現難過之色:“曜曜現在說這話,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嗎?無論我怎么解釋,曜曜是不是都不會相信我?”</br> 軒轅曜心尖一擰。</br> “宗羽裳我會派人另外押送,絕不會跟他有片刻的相處機會。”謝錦抿唇,軟軟地說道,“曜曜,這樣可以嗎?”</br> 軒轅曜皺眉,盯著他沒有光彩的雙眼:“怎么好像還委屈了你似的?”</br> 謝錦抿唇,緩緩搖頭:“我不委屈,是我沒有做好,曜曜生氣也是應該的。”</br> “我也沒有生氣。”軒轅曜道,“雖然——”</br> “謝大人怎么不說話?”楚南衣溫雅的聲音又響起,“宗羽裳到底要不要——”</br> “滾!”軒轅曜拿起枕頭朝房門砸了過去,“滾遠一點!”</br> 楚南衣退后一步,抬手摸了摸鼻子,搖頭嘖了一聲:“這么大火氣,難不成是欲求不滿?”</br> 天干物燥,小心失火。</br> “曜曜息怒。”謝錦一手攬著軒轅曜發的后腰,另一手攬著他的肩膀,把他身子壓下來,抬頭去親他,“楚南衣就是故意的,別理他。”</br> 軒轅曜低頭咬住了他的脖子。</br> ……</br> 清晨陽光明媚,空氣中泛著干凈微涼的氣息。</br> 宗羽裳獨自坐在花廳石桌前,那張秀美絕倫的臉蛋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越發美得出塵。</br> 災民安置工作已經進行了大半,眾人心情也跟著輕松了下來,便覺得這雨后的空氣當真是清新純凈,讓人心安。</br> 楚南衣緩步走上長廊花廳,在石凳子上坐了下來,桌上放著剛沏好的茶水,他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淡淡開口:“宗小少爺年紀不大,這滿腹心機倒是讓人刮目相看。”</br> “我若沒有一點心機,怎么可能在利欲熏心的宗家活到現在?”宗羽裳淡淡一笑,“早就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一了百了了。”</br> 楚南衣沉眉看他:“你要跟我們去帝都?”</br> 宗羽裳點頭。</br> “去帝都干什么?”</br> “自然是為了綿州和宗家一事。”宗羽裳道,“有些事情謝大人做不了主,我需要去帝都覲見女皇陛下。”</br> 楚南衣哂笑。</br> “楚公子是覺得我沒資格面圣?”宗羽裳喝了口茶,聲音平靜,“有沒有資格其實不重要,我此番去帝都跟陛下說的事情才重要。陛下若同意我的請求,那么固然一切都好,若不同意,正好我就跟知州大人那群貪官污吏一起被問罪斬首,就不用再回綿州了。”</br> 楚南衣眉梢輕挑,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宗小少爺對生死倒是看得開。”</br> “看不開又能怎樣?”宗羽裳目光微抬,“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注定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的人連有尊嚴地活著都是個奢望。這個世道本就不公平,看不開只會讓自己更煎熬罷了。”</br> 楚南衣沉默片刻,溫雅一笑:“怪不得謝錦愿意跟你合作。”</br> 宗羽裳聞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不知道謝大人今日能不能完好無損地走出房門。”</br> “放心,曜世子舍不得對他如何。”楚南衣語氣淡定,“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家伙。”</br> 嘴上叫囂得兇,實則根本經不住謝錦兩句話哄,況且謝錦是個狡詐如狐的性子,稍微賣個乖,再軟語兩句,軒轅曜很快就繳械投降了。</br> 宗羽裳若有所思:“所以他們倆其實是真心相愛?”</br> “不然呢?”楚南衣淡笑,“你以為他們是被逼迫的?”</br> 宗羽裳搖頭:“倒也不是認為被逼迫,只是一直以為別有隱情,眼下看來并不是。”</br> “你們倆不困嗎?”莫陵安搖著扇子走過來,“若是不打算睡一會兒,我們商議一下賑災事宜?”</br> 宗羽裳和楚南衣同時轉頭看他。</br> “看我干什么?”莫陵安撩衣在桌前落座,把扇子放在桌上,伸手在茶盤上拿了個茶盞過來,給自己斟了盞茶,“謝錦和曜世子這會兒正忙著呢,沒時間理會我們,我們應該自行商議對策……若能趁機把賑災事宜全權決定下來,等回到帝都,說不定就能把所有的功勞都領下,讓謝錦自個兒呆一邊玩去。”</br>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只是實現的可能性太低。”楚南衣道,“曜世子會眼睜睜看著你領了人家心上人的功勞?你不怕他麾下的黑曜軍找個無人的山崖,把你丟下去毀尸滅跡?”</br> 宗羽裳聽著他們說話,心頭無法克制地就生出了些許羨慕,羨慕他們這種特殊的友情。</br>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互相調侃,甚至是戲謔嘲笑,可隱藏在這種調侃之下的卻是對彼此毫無芥蒂的信任,以及對名利富貴擁有完全隨性的淡泊心態。</br> 只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能如此坦然淡定地談論著這樣的話題。</br> 利欲熏心的人本身就已經有了心虛,又怎么敢這般輕松隨意地談及生死與功勞?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不知在心里仔細琢磨了多少遍,生怕被人抓著把柄,亦或者泄露了心底不欲為人知的秘密。</br> 像是見不得光的臭老鼠,永遠活在陰暗之處,不見光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