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沒辦法。”謝錦語調沉穩,“我們辛苦一下不算什么,怕就怕將士們感染,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br> “九爺說得對。”莫陵安緩緩點頭,“以前總覺得謝家九爺也就一張臉長得好看,仗著自己首輔父親的權力在皇城作威作福,誰都不放在眼里,桀驁不馴,我行我素,橫行霸道,目中無人——”</br> “你有完沒完?”謝錦皺眉,“我有那么差嗎?”</br> “眼下看來,傳言到底不可盡信。”莫陵安不疾不徐地說道,“關鍵時刻才能看到九爺不同尋常的氣勢,以及舍身取義顧全大局的心胸,不錯,曜世子沒看錯人。”</br> 謝錦一言難盡地看著他。</br> “莫陵安。”軒轅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下荒郊野外的,本將軍若是把你打包賣給山賊做壓寨夫人,你覺得會有人去救你嗎?”</br>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四人表情齊齊一頓。</br> 莫陵安臉色僵了僵:“曜世子說什么?”賣給山賊?</br>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個正常男子,應該娶一房正妻幾房小妾,左擁右抱兒孫滿堂。”軒轅曜語氣淡淡,“但是我現在才發現,莫公子似乎對我跟謝錦之間的感情眼紅不已,變著法的挑撥我們,本世子是不是可以當做莫公子也有此類——”</br> “軒轅曜。”莫陵安打斷了他的話,嘴角抽了又抽,“你們夫夫二人合起來欺負我,是不是勝之不武?”</br> 謝錦嘴角勾著笑,眼神里透著滿滿的寵溺。</br> “你要是不欺負謝錦,本世子都懶得搭理你。”軒轅曜說完,轉頭看向謝錦,“軒轅謝氏,你也別太樂呵,等回去之后我再跟你算賬。”</br> 謝錦一愣,下意識地開口問:“算什么賬?”</br> “你說算什么賬?”軒轅曜冷哼,“敢指著本將軍的鼻子叫囂,誰借給你的膽子?”</br> 謝錦:“……”</br> 莫陵安輕咳一聲,“大將軍威武,我也覺得謝九爺這兩天有點飄,需要好好給他上上家法。”</br> 軒轅曜皺眉,目光落到莫陵安面上,還沒說話,就見莫陵安已主動認慫:“我知道不關我的事兒,家法之事應該是你們關起門來自己解決,我閉嘴。”</br> 軒轅曜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m.</br> 須臾,他轉頭看向坐在篝火堆旁的冥魘和冥魅,一身黑衣的兩人坐在篝火前,就像沒聽見軒轅曜和莫陵安的對話一樣,表情從始至終都是平靜淡漠,事不關己。</br> 軒轅曜移開視線,交代了幾句話給謝錦,很快又策馬離開。</br> 軒轅曜還要回去安排焚城之后的事宜,謝錦和莫陵安則繼續待在郊外與世隔絕,</br> “接下來幾天不知道有沒有雨?”莫陵安抬頭望天,“今夜要是能下一場大雨,那就真是太好了。”</br> 大火之后還有余燼,那么大的一座城,等它完全燒完也不知還要多久,余燼之后的高溫同樣需要時間慢慢冷卻,若是能來一場及時雨,正好可以澆滅余燼,及時降溫,如此又可以省下幾日時間。</br> 不過今晚滿天星斗閃爍,明日應該是不會有雨了。</br> “冥魅。”謝錦走到篝火前坐下,“今天有雨么?”</br> “沒有。”冥魅搖頭,“明天晚上可能會下。”</br> “冥魅還會看天氣?”莫陵安詫異,“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嗎?”</br> 冥魅沉默片刻:“生孩子。”</br> 周遭一靜。</br> 莫陵安默默地躺倒在地上,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么。</br> “爺長這么大還從未受過連澡都不能洗的憋屈。”謝錦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等此番事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泡一個熱水澡,讓曜曜從頭到腳給我好好按按。”</br> 莫陵安嗤笑:“你先把家法挨過了再說。”</br> “曜曜就是嘴硬,你以為他真的舍得對我動家法?”謝錦反駁,“這是我們兩人的情趣,你懂個屁。”</br> 莫陵安嗯了一聲:“我不懂,誰讓我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呢,整天看你們膩歪,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br> 謝錦正要說什么,忽然想起一事,挨到莫陵安身邊坐下:“陵安。”</br> 莫陵安轉頭,狐疑地盯著他突然間轉變的態度,“干什么?”</br> “此次澆油殺人的事情你就別往主上跟前報了,我們可以試著做個無名英雄。”</br> 嗯?</br> 莫陵安不解:“為什么?”</br> “讓你別報就別報。”謝錦語氣認真,“疫毒一事到底兇險,我不想讓主上擔心,更不想讓我爹娘擔心,你報到主上面前,萬一讓我父親和你父親知道,他們在家得多擔心。”</br> 莫陵安沉吟片刻:“我倒是可以答應你,不過情報貌似在兩天前就已經送了出去,如果你現在要把情報追回來……算算日子,大概有些難度。”</br> 謝錦沉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br> “怎么了?”莫陵安奇怪地看著他不太正常的表情,“主上看完情報應該就會燒掉了吧,怎么可能告訴首輔大人讓他擔心?你不用想這些。”</br> 謝錦道:“我們此番行動,應該不算是以身涉險吧。”</br> “怎么不算?”莫陵安挑眉,“疫毒可不比別的刀傷劍傷,弄不好可是會隨時丟掉性命的,這還不算以身涉險?”</br> 謝錦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轉頭盯著燃燒的篝火,跳動的火焰映著他那張俊美的臉,看起來竟像是多了幾分糾結之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