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南越皇帝和他那個奇葩的女兒鬧騰了一陣,一會兒睡得不舒服,一會兒想讓人再給他們一條毯子,一會兒吃得不好,總之提出的要求還真不少,不過沒人搭理他就是。</br> 雖然比起曾經優渥奢華的宮廷生活,眼下這樣當真是天上跟地獄的區別,但誰讓他們自己作死呢?</br> 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坐擁大好江山廣袤疆域仍不滿足,如今這樣只能咎由自取了。</br> 他們只在羽國休息了一日,次日一早重新整軍出發,羽王攜二王子和三王子以及羽國大臣一直相送到王城外,大軍浩浩蕩蕩加快速度又行了半個月,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早上才抵達東陵皇城。</br> 一萬鐵騎駐扎在城外,軒轅曜和謝錦單槍匹馬進宮面圣,大早上城里已有許多百姓起來上工,駿馬飛奔過皇城街道,往皇宮方向而去。</br> 南曦和容毓正在上朝。</br> 當殿外響起一聲高亢充滿活力的長喝:“曜世子、謝大人覲見——”</br> 大殿上滿朝文武一瞬間安靜了下來。</br> “功臣回來了。”南曦淡淡一笑,“宣他們進殿。”</br> 內侍傳達旨意,隨即便看到一身戎裝的兩個青年大步入殿,身姿挺拔凜峭,眉目更多了幾分英武之氣。</br> “臣軒轅曜(謝錦)拜見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叩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南曦望著殿上兩人,眉目染了幾分笑:“曜世子果然是用兵如神,運籌帷幄,短短數月就讓南越一敗涂地,朕心甚慰。”</br> 軒轅曜有些心虛,謙遜道:“回稟陛下,臣當不得‘用兵如神’的評價,實在是南越兵力太弱,臣也是贏得僥幸。”</br>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br> “曜世子太謙虛了,不過年輕人謙虛一點也沒什么不好,以后還有更厲害的空間。”</br> “陛下和攝政王果然沒看錯人,曜世子這品性當真是一等一的好,比起立下的戰功,謙恭有禮不驕不躁這一點更是難能可貴。”</br> 軒轅曜眉目微垂,聽著大臣們左一句夸贊右一句褒揚,暗道自己也是跟謝錦待在一塊兒時間久了,才練就了一副厚臉皮,否則就這番贊美稱頌,他還真不敢坦然受下。</br> “平身。”南曦溫聲開口,“賜座。”</br> 賜座?</br> 群臣一靜。</br> 大殿上賜座給如此一對年輕人可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以往也只有德高望重的老臣才能有此殊榮……</br> “臣不敢。”軒轅曜連忙低頭,“臣萬萬不敢,謝女皇陛下恩典,臣站著就好。”</br> 謝錦沒說話,就安靜地陪站在軒轅曜身側。</br> “曜世子征伐南越有功,即日開始,封為驃騎大將軍,賜將軍府一座。”南曦說著,轉頭看向容毓,“皇城中哪座宅子比較適合賜給軒轅曜?”</br> 容毓坐在一側,聞言略一思索:“蘇家的宅子規格不小,倒是合適。”</br> 謝錦眉眼微動,蘇家宅子的確挺大,而且離謝家不遠……</br> “既然如此,莫大人。”南曦轉頭看向群臣之列,“稍后傳旨,工部派人去把蘇家宅子解了封條好好打理一番,按照曜世子的要求進行修繕,爭取早些完工,讓驃騎大將軍早日搬進去住。”</br> “臣遵旨。”</br> “謝錦千里迢迢運送糧草也辛苦了。”南曦淡笑,“今日元宵,放你們二人休息一日,把南越君臣先押進天牢,你們二人明日和麾下諸位將領進宮述職,朕給你辦個洗塵宴,所有有功之臣皆有嘉賞。”</br> “臣遵旨。”謝錦躬身謝恩,“謝陛下恩典。”</br> 軒轅曜低頭問道:“陛下不想見見南越皇帝?”</br> “見他干什么?”南曦淡笑,“先關起來吧,亡國之君沒有見的必要,等攝政王稍后決定該如何處置再說。”</br> “是。”軒轅曜應下,“南越皇帝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兒,刁蠻任性,驕縱跋扈,脾氣暴虐……陛下覺得該如何處置?”</br> “十二歲?”南曦沉吟,“年紀倒是不大,同樣先關著吧。”</br> “是。”</br> 兩人很快退了下去。</br> 長途跋涉趕回帝都,不僅是他們二人,所有人都累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南越階下囚送去天牢,讓將士們都解散回去休息,見見家里人,跟妻兒老小團聚,好好洗個澡吃個飯。</br>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留待明日再說。</br> 謝首輔撫著下巴,默默注視著兩個年輕人沉穩頎長的背影,暗自點頭,不錯,每次做成一件大事都能明顯看到兩人的成長,不驕不躁,榮辱不驚,沒有因立功就驕橫自大,也沒有因賞賜而喜形于色。</br> 年輕人能有如此定力,實屬難得。</br> “南越一戰徹底揚了東陵威名,看其他國家以后還敢不敢動輒挑釁。”</br> “東陵鐵騎一出,縱使是南越強國也灰飛煙滅,以后各國君王說話都得掂量著說,否則下場就跟南越一樣。”</br> “曜世子不愧是淮南王的兒子,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br> “最重要的是攝政王用人有術,君臣信任,更讓人后顧無憂。”</br> “謝公子也不錯,完美地承襲了謝大人的聰明穩重,自打入了朝堂,跟以往相比當真是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br> “曜世子和謝公子真是天生一對,一樣的優秀出眾,一樣的光芒萬丈。”</br> 謝首輔默默看著朝上同僚,聽他們開始肆無忌憚地吹捧,忍不住開口說道:“以前我還聽說諸位大人彈劾犬子跟曜世子帶了不好的風氣呢,這怎么就天生一對了?”</br> 大臣們頓時噎住,神色訕訕。</br> 謝首輔笑道:“事實證明,兩個優秀的人在一起只會更優秀,而并沒有帶起什么不好的風氣,諸位大人承認吧?”</br> 大臣們點頭:“首輔大人說得對,是我等狹隘。”</br> “各位大人不是狹隘,只是一時受縛于圣賢書的思想……當然,遵從圣賢之道是我們讀書人的本分,理該遵守,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偶爾變通也未嘗不可,只要守住底線和原則,不違反律令國法,不做出壞的榜樣,如此,我們偶爾寬容一下也是可以的。”</br> “首輔大人說的是。”</br> “我等慚愧。”</br> 南曦嘴角輕抽,不知怎么軒轅曜和謝錦回來,就讓好好的朝殿變成了拍馬屁大會。</br> “若無其他事情,便暫且退朝。”容毓開口,“謝首輔和陸丞相稍后去勤政殿同本王議事,其他人都散了。”</br> 說罷站起身,朝南曦伸手。</br> 南曦把手交到他手里,在群臣叩拜恭送中轉身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