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太子要去上書房上課,命人把四位伴讀候選人帶去上書房。</br> 這是最后一輪。</br> 四人恭敬地見禮,禮儀倒是標準,不過到底都是孩子,軒轅祈對他們要求并不嚴苛,很快就讓他們在座位上坐下,給四人都準備了筆墨紙硯。</br> 上書房里除了昊兒之外,還有岑恩和展兒,加上四個伴讀候選人,一共七個孩子。</br> 昊兒坐在后排,抬眼就能看見四個候選伴讀的背影。</br> 一個上午的時間,從初見面時的禮儀、孩子的涵養、說話時流露出的氣度、上課時的表現等各方面,足以讓軒轅祈摸清四個孩子的秉性。</br> 昊兒年紀雖小,卻依舊懂得分辨許多東西,他的觀點跟軒轅祈大致一樣,所以最終毫不意外的,四個孩子只淘汰了一個許晗,留下了三個。</br> 中午各家大人來領孩子時,軒轅祈說了一句話:“許大人家里的孫子稍有不足,回去之后還需要多多提點,孩子以學業為主的同時,還應該培養謙遜溫和的品性,否則只怕會養成不太好的習慣。”</br> 不疾不徐的一番話只把許大人驚出了一身冷汗。</br> 即便軒轅祈這個年輕后輩不管是資歷還是權力,都比不上他這個文淵閣大學士,可許大人卻絕不敢看輕軒轅祈這個人,一來他的父親是靖王,二來他們夫妻二人在女皇陛下和攝政王面前頗得盛寵,年紀輕輕就領了太子太傅一職,足以證明陛下和攝政王對他的看重。</br> 他說許晗稍有不足,這顯然是一種否定,只不過說法較為溫和罷了。</br> 然而朝中為官之人,素來越是面上逞兇的反而不可怕,怕就怕不動聲色或者笑容溫雅的笑面虎,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br> 許大人態度非常誠懇地說了一句:“犬子為了應付來年的科考,幾乎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讀書上,這小孫子平日里就他母親帶得多,的確有些被慣壞了,本官回去一定嚴加管教。”</br> 于是許大人領著許晗率先出宮去了。</br> 其他三位官員得到的答復是:“太子還在長身體,必須保證充足的睡眠,所以每天上課時間定在辰時,你們安排家中可靠的人把孩子送過來就行,不必來得太早。”</br> 三位大人點了點頭:“多謝祈太傅。”</br> 軒轅祈道:“先辛苦幾天,等過段時間孩子們跟太子都混熟了,陛下會讓人安排他們在宮里住下,如此便省了進宮、出宮耽擱在路上的時間,孩子們每天也能多睡一會兒。”</br> 傅家大人說道:“多謝太傅體恤,能給太子殿下伴讀,是他們的榮幸,絕不敢言辛苦。”</br> 姜家大人說道:“我家這小子皮實,脾氣不太好,以后若是犯了錯,請太傅盡管打罰,定要嚴加管教才是。”</br> 程家大人附和。</br> 軒轅祈大多時候都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做了太子太傅之后越發儒雅溫和:“各位大人放心,進宮做了太子伴讀,以后就得受宮規約束,學習尊師重道的規矩,我這個太傅定當一視同仁,不偏不倚。”</br> 說著,笑意盈盈地看著三個孩子:“若有誰敢不服管教,為師的戒尺隨時為你們準備著。”</br> 姜燁、傅丹青和程蕭默默對視,稚嫩青澀的小臉上一派肅穆之色。</br> 選伴讀之事就此定了下來,次日開始伴讀們按部就班地進宮跟太子一起讀書。</br> 屬于太子的時代就此開始。</br> 戰兒兩周歲生辰之后跟著太子皇兄一起進了上書房,雖然太傅講的課程他暫時還聽不懂,不過坐在皇兄身邊倒也乖巧,太傅授課時會單獨留一份功課給他,讓他學習寫字,戰兒暫時還不會寫,字跡歪歪扭扭跟鬼畫符似的,但總歸是有份事情做,不至于無聊到東張西望,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br> 三月出發往淮南而去的軒轅曜和謝錦二人,抵達淮南時已經五月,兩人踏踏實實地游山玩水玩了兩個月,抵達淮南時暉兒已經快三歲了。</br> 上一次見面時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如今已經走得很穩當,甚至已經可以有模有樣地練幾下招式,伸伸胳膊踢踢小腿,看起來格外有精神氣兒。</br> 軒轅曜著實驚住了:“上次淮南一別,我已經這么久沒回家了?”</br> 他是不是太不孝了?居然離家兩年多才回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好像都沒感覺到時間過得這么快。</br> “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果然不假。”淮南王妃聲音淡定,“虧得我們多生了一個暉兒,否則將來只怕會老無所依。”</br> 軒轅曜頓時愧疚不已。</br> 淮南王府兒媳婦軒轅謝氏低眉垂眼站在一旁,語氣謙恭:“此事是我的錯,請婆婆責罰我就好。”</br> “噗!咳咳咳咳……”坐在一旁喝茶的淮南王到底是沒忍住,一口茶噴出,嗆得他老臉通紅,威嚴盡失,“咳咳咳……”</br> 氣氛一瞬間凝滯,似乎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