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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登聞鼓

    深夜,謝嘉瑯還在燈下寫狀子。
    認識文宇的貢士都過來打聽情況,彼此商量怎么解救文宇,有說花錢疏通關系求放人的,有說請御史幫忙的,七嘴八舌,各抒己見。
    文宇的隨從六神無主,坐在地上抹眼淚,謝蟬安慰他們幾句,要他們去各處送信,他們有了事做,擦干眼淚去了。
    馮老先生雖然沒收文宇做學生,但是文宇素日對他恭敬,而且很會來事,三不五時送吃送穿,文宇被抓,老先生道:“我去告狀,老頭子無牽無掛,做這個出頭人最合適。”
    謝嘉瑯搖頭,在狀子上寫下他自己的名字。
    馮老先生急了,謝蟬勸老先生道:“先生,我哥哥是這一屆貢士第九名,我哥哥去告狀才會讓圣上重視。”
    而且本屆貢士都還沒有離京,士子們正值年輕氣盛、最想要表達自己觀點、揚名立萬的年紀,同為貢士的謝嘉瑯出面,更能引發他們的同情。
    老先生只得罷了。
    其他人都各自散去,謝蟬進屋,拿起剪子剪燈芯,燭火更亮了些。
    謝嘉瑯抬眸,“團團,這一路都沒好好休息,去睡吧。”
    謝蟬倒一杯茶給他,“哥哥,接下來幾天都要忙,你寫好狀子,也休息一會兒。”
    在安州時她就明白,無論謝嘉瑯有沒有錯過殿試,他都要告這一狀。
    她要做的,就是讓他這一狀告得順利。
    謝嘉瑯唔一聲,目光落到謝蟬臉上,沉吟片刻,“我和范德方說好了,這幾天你隨范德方去范家,不管我出什么事,不要出來。”
    謝蟬和他對視,點頭應下。
    謝嘉瑯放下心來,繼續書寫。
    謝蟬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背,他書寫的動作堅定從容,毫不遲疑。
    她知道,謝嘉瑯怕連累她,所以要她去范家暫避,不管結果如何,范家會庇護她。
    “哥哥。”謝蟬挨著謝嘉瑯的胳膊,朦朧的燭火在他臉上籠了層柔和的光,“我不怕,我有哥哥這樣的兄長,心里很驕傲。”
    前世她對他敬重欽佩,這一世成為謝家九娘,她更加了解他,目睹他一步步成長。同時,從世家女到平民謝九,她也更加體會到平民百姓在權貴傾軋下的艱難。
    因此,對他的欽佩也更深。
    謝嘉瑯垂眸,小娘子仰著臉,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盯著他看,目光灼灼。
    一如少年時。
    不論前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這雙眼睛一直這么看著他,帶著滿滿的信任、鼓勵和支持。
    謝嘉瑯不禁抬起手,想撫她面頰。
    手剛伸出,門上傳來幾聲叩響,青陽的聲音響起:“范家郎君來了。”
    謝蟬立刻站起來,“哥哥,我去見他。”
    謝嘉瑯收回手,嗯一聲。
    謝蟬走出去,引著范德方去另一件屋子商談。
    范德方一掀袍子,落座,看著謝蟬,道:“九娘,我回家和長輩商量過了。文宇算是我們的半個同鄉,出門在外,同鄉落難,我們范家不能袖手旁觀,不過謝公子要狀告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此事我們幫不上忙,我們范家不會出面。”
    謝蟬早就猜到如此,臉上沒有意外之色,點頭:“我知道府上的難處,不會讓范四哥為難,范家不用出面,我只想找范四哥借點錢。”
    她和謝嘉瑯都算是脫離謝氏宗族了,現在身上沒多少錢,而她現在需要很多錢。
    范德方一笑:“別的事我們幫不上忙,借錢不是什么問題,你要多少?”
    “一萬兩,范四哥能拿得出來嗎?”
    范德方搖頭。
    謝蟬皺眉:“八千兩?”
    范德方繼續搖頭,“九娘,你也太小看我們范家了,你開口,我們怎么能只借一萬兩?”
    謝蟬眉頭一松:“那范四哥能借我多少?”
    “十萬兩,這次我們范家帶了很多現銀,還有一些珍奇古董,都可以借給九娘。”范德方道,“不過有一個條件。”
    “四哥請說。”
    范德方取出一摞文書:“我們家借錢給九娘,不要利錢,也不催促你還錢期限,只有一個要求,日后九娘自己開鋪子做買賣,這十萬兩就是我們家入的股。”
    謝蟬笑了,“范四哥就不怕這十萬兩我一輩子都還不了嗎?”
    范德方摸摸精心修剪的胡須,也笑了,“做買賣有時候就是要賭運氣,我們范家決定拿十萬兩來賭一場,賭輸了,就當是為同鄉盡一份力,賭贏了,能換來九娘這么個襄助,很值得。況且令兄是第九名貢士。”
    謝蟬正色道:“我兄長若為官,不會包庇誰,范家若有別的打算,我兄長頭一個不答應。”
    范德方點頭:“九娘放心,令兄的為人,我們范家早有所知,我們家知道分寸在哪里。”
    他頓了一下,神色變得鄭重,“九娘,實不相瞞,我們家之所以要北上,不是盲目為之,織造署太監要換人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們范家也得另尋出路了。現在我們家正到處撒網,能撈著一個是一個。”
    而謝蟬是老太爺親自拍板定下的合作人選,老太爺還暗示過要族中子弟求娶謝蟬,把謝蟬徹底綁在范家這條船上。
    謝蟬低頭翻看文書,權衡了一會兒,果斷地點頭:“成交。”
    范德方合掌輕笑:“九娘果然痛快。”
    謝蟬在文書上按印簽字,道:“還有件事請范四哥幫忙。”
    “什么事?”
    謝蟬小聲道:“大哥擔心我,我答應他隨范四哥待在府中,請四哥幫我遮掩,免得他還要為我分心。”
    范德方點頭:“好。”
    他去見謝嘉瑯,拍胸脯保證會保護好謝蟬。
    謝嘉瑯拱手謝過他,目送謝蟬登上范家的馬車離開,直到馬車上懸掛的車燈影子湮沒在夜色中才轉身回去。
    *
    謝蟬沒有直接去范家,而是讓馬車拐了個方向,停在一家茶肆前,進去點了一壺茶。
    夜色深沉。
    等了沒一會兒,一道挺拔身影踏著急促的步子沖進茶肆,視線落到謝蟬身上,長舒一口氣,快步走近,道:“九娘,你安然無恙,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謝蟬為他倒了一杯茶:“張公子,請坐。”
    張鴻看她穿著男裝,神色嚴肅,猜她有事和自己談,依言坐下,抬眸打量她一會兒,“九娘,楊碩宗這事都是因我而起,你沒受苦吧?”
    謝蟬搖搖頭,“張公子,我被擄走之事都是楊碩宗的過錯,和張公子無關。”
    張鴻愣住,不管怎么說,楊碩宗是因為和他斗氣才非要帶走謝蟬,謝蟬吃了那么大的苦頭,她兄長還因此錯過殿試,換成其他人,免不了要怨他,她竟然絲毫不怪他。
    “怎么說也是因我之故。”張鴻腰板挺直,看著謝蟬的眼睛,“九娘,我來的路上已經聽張九說了你兄長的事,你放心,他狀告楊碩宗,我會幫他,不會讓長公主有機會下手害他。”
    謝蟬站起身,朝張鴻作揖:“多謝張公子。”
    張鴻慚愧地搖頭,“你不必謝我,你被抓走時,我遠在京師,未能趕去救你,這些天我寢食難安。”
    “作惡的人是楊碩宗,應該寢食難安的人是他。”謝蟬淡淡地道。
    張鴻怔了怔,凝望她半晌。
    謝蟬迎著他的目光,道:“張公子,楊碩宗此前和你有過節,還曾對張家小娘子不規矩,為了斗氣就擄走我,張公子以為,假如張家有什么把柄落到楊碩宗手上,楊碩宗會怎么做?”
    張鴻的桃花眼猛地一張,“九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謝蟬輕聲道:“我的意思是,楊碩宗已經把張公子當成死敵,這次我只是受到無妄之災的池魚,下一次,也許他會對張公子親近的人不利。”
    張鴻皺眉。
    謝蟬接著道:“假如有機會讓楊碩宗栽一個跟頭,張公子可愿助一臂之力?”
    張鴻一笑,看著謝蟬,語氣真誠:“九娘,你不必拿話來激我,楊碩宗這事,我張鴻絕不會置身事外,我也寫了狀子,正準備遞上去,就是長公主在這里,我也不會懼怕。這次害你受驚,還影響你長兄的前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謝蟬心里微微一嘆。
    她了解張鴻,他說的是真心話。
    找他合作,是最妥當的。
    “那我先謝過張公子。”謝蟬心里安定了些,“今晚請張公子來,其實是有事和張公子商量,有諸多要勞煩張公子的地方。”
    既然他愿意攬事,她就直說了。
    張鴻瞇了瞇眼睛,“喔?什么事要我幫忙?”
    謝蟬也不迂回,直接道:“一,文宇被帶走了,生死不知,張公子認識指揮所的人,能不能想辦法保住他的性命?”
    張鴻點頭:“我已經派人去問了。”
    “二,京中世家子弟中,一定也有其他和楊碩宗不和的人,請張公子說動他們,我長兄狀告楊碩宗時,他們可以添把火。”
    張鴻接著點頭。
    京中世家子弟也分派系,他和沈承志都看不慣楊碩宗,楊碩宗去年狼狽離京就是因為在京中實在混不下去了。
    除此之外,長公主這些年過得太恣意了,無意中得罪了一些世家,只要謝嘉瑯他們在長公主這頭撕開一條口子,那些世家就會嗅到血腥味,撲上來落井下石。
    “三,長公主曾派人毆打御史,現在朝中幾位御史對長公主早有怨言,有心替那位御史出氣,只是沒有由頭,而且懼怕長公主報復,現在由頭有了,還需要造勢,之后就看御史肯不肯利用這個機會掙一個清名。”
    張鴻詫異地看著謝蟬,“我也正準備私底下求見幾位御史,當朝這幾位御史并非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鄧御史、陳御史曾想彈劾長公主,可是他們剛接到案子,長公主那邊就威逼利誘,涉事之人不敢聲張,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次你長兄出頭,大有可為。御史那邊,我會派人去走動,試探幾位御史大人。”
    有的御史怕死,有的貪財,有的重名,為了名聲他們可以連命都不要,若民意沸騰,御史一定不甘心,總會有幾個愛名的湊上來掙不畏權貴的美名。
    謝蟬喝了口茶,道:“御史那邊就托付給張公子了。”
    他們想見御史得托人幫忙,張鴻見御史就容易多了。
    “第四條。”謝蟬接著說,“楊碩宗做的惡事不止一件,張公子可否幫忙收集證據?既然要告狀,那就一起告。”
    張鴻呆了一下,點頭:“實不相瞞,楊碩宗的罪證我掌握了不少,我會安排好人手。”
    他原以為謝蟬只是個尋常商戶女,之前對她另眼相看,是因為從張夫人處得知呂家出事時謝蟬出手幫了呂貞娘,當時崔氏覆滅,張鴻正是大受打擊的時候,深知雪中送炭的可貴。
    今晚交談之下,他詫異于謝蟬對朝堂之事的了解,震驚了一會兒,轉念一想,她肯定是從謝嘉瑯、文宇那里聽說的這些,心中愈加愧疚,要不是楊碩宗擄走她,她不必操心這些事。
    他問:“我還有其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九娘,你不用和我客氣,對付楊碩宗的事就是我的事。”
    謝蟬注視他片刻,道:“我只有一個請求,不論事成還是不成,請張公子護我兄長平安。”
    不是為她自己請求,而是求謝嘉瑯平安。
    張鴻暗暗感慨,頷首道:“你放心。”
    他看一眼門外漆黑的夜色,聲音一低,問:“你剛才說要造勢,已經下手了?”
    謝蟬也不瞞他,“我已經派人去說動士子。”
    科舉是國之取士的根本,為培養更多人才,每屆進士錄取名額幾乎都大幅度增加,不過科舉仍然長期掌控在權貴手中,各種作弊偏私手段層出不窮,選官仍然為權貴士族所壟斷。
    貴者以勢托,富者以財托,親故者以情托。
    例如前朝時,禮部省試之前,宰相就內定出一百多人的名單,逼迫主考官將他們全部錄取。
    鎖院制、糊名制、謄錄制、殿試、避親別試……帝王為了削弱士族,打擊徇私舞弊,收回取士權力,提拔寒門士子,做出一項項改革。
    長公主仗勢欺人,可能以為只是幾個地方貢士而已,皇帝知道后,斥責她幾句就是了。
    謝蟬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鬧大,鬧到無法收拾,民意沸騰,鬧到皇帝沒有借口輕輕放過長公主和楊碩宗。
    她知道皇帝的逆鱗是什么。
    眼下,京中那些落第士子正愁滿腔苦悶無處發泄,范家借她的十萬兩銀子散出去,就不信煽動不了人心。
    張鴻咋舌,心驚了下,想了想,道:“這事還是交給我來辦吧,我這人在京中浪蕩慣了,從來不服從長輩管教,圣上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出頭,事后頂多挨一頓罵,你不要攪和進來。而且我認識的三教九流多,傳話更方便。”
    謝蟬驚訝地看著他。
    張鴻朝她微笑,桃花眼瞇了瞇,語氣輕描淡寫:“就當做是我向小娘子賠罪。”
    謝蟬知他主意已定,再次站起身,真心實意地感謝:“多謝張公子。”
    張鴻還是搖頭,揮揮手道:“這都是我該做的。”
    兩人分別,張鴻去找朋友幫忙,聯系京中那些□□白道上的朋友,拜訪御史,請他們聲援謝嘉瑯,派人去狀元樓,把長公主撕毀貢士號牌的事情宣揚出去。
    謝蟬在燈下寫罪狀。
    前世,長公主就是被謝嘉瑯彈劾的,他列數長公主縱容家丁屬官的罪狀,她還記得一些,又派人去打聽了一番,很快整理出長公主的十幾條罪行。
    謝蟬寫好后,叫范家伙計立刻抄寫,“多準備幾份,按照我之前給的名單,送到那些官員府里去。”
    那些都是長公主和宣平侯得罪過的人。
    *
    忙亂了幾天,另一頭,謝嘉瑯寫好狀子,整理好張鴻送過來的罪證,帶著青陽和文宇的隨從,踏出院門。
    馮老先生拍拍謝嘉瑯的肩膀,送他出去。
    門外站滿了人,都是本屆落第士子,他們目送謝嘉瑯走遠,眼神復雜。
    忽地,一人走上前,環視一圈,對眾人道:“長公主欺侮文宇,就是看不起所有貢士,我們全都忍氣吞聲,只有謝嘉瑯一個人有膽量嗎?我覃游也是有膽之人,不是縮頭烏龜!”
    他說完,抬腳跟上謝嘉瑯。
    其他人面面相覷。
    “是啊,這次是文宇被抓走,誰知道下次會不會輪到我們?我們都是朝廷解試考出來的貢士,這次考試不中,下屆還要來考的,今天我們都縮在客棧里等消息,他日博得功名,有什么顏面去治理一方?”
    “文宇是我們的同鄉,同鄉有難,我們不能干看著!”
    “今天不敢跟上去的人,都會被恥笑一輩子!”
    “男兒大丈夫,不能做鼠輩!”
    在幾人的帶動下,貢士們一咬牙,心一橫,“走!我們也跟上去!我們要為文宇、為謝嘉瑯討一個說法!”
    “我們雖然落第了,也是堂堂貢士,朝廷不能就這么眼看著貴人欺凌貢士!踐踏我們的尊嚴!”
    “今日之辱不能忍!”
    加入的貢士越來越多,眾人義憤填膺,全都快步跟上謝嘉瑯。
    院門口,馮老先生望著一群年輕人的背影,長嘆一聲:這些人,比當年的他們要強啊。
    謝嘉瑯在貢士們的簇擁中來到官署門口,一步一步走上前。
    看管登聞鼓的差吏不許他們接近,喝道:“要敲登聞鼓,按律,先受三十鞭!”
    謝嘉瑯報出名字和功名。
    差吏立刻退開,有功名的人敲響登聞鼓不用受刑。
    謝嘉瑯走到登聞鼓前。
    貢士、差吏和道旁路過的行人都屏息凝神,所有目光匯集在他身上。
    他眉眼沉靜,敲響了登聞鼓。
    此時殿試已經結束,一切順利,韋尚書等人剛剛松了口氣,小吏來報信:“大人,有位貢士敲響了登聞鼓!”
    韋尚書大驚失色。
    貢士敲響登聞鼓不是什么稀罕事,好幾屆省試,貢士不滿錄取結果,敲響登聞鼓,引發了幾場風波。
    韋尚書心里暗暗叫苦,他是今年的主考官,不想卷入科考風波,“又是落第士子在鬧事?”
    “回大人,不是落第士子,是今年省試的第九名謝嘉瑯狀告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
    韋尚書一愣:“謝嘉瑯?殿試缺考的那個?”
    小吏上前,稟明來龍去脈,道:“謝嘉瑯狀告長公主跋扈,欺凌貢士,撕毀號牌,還狀告宣平侯世子在江州、安州等地勒索錢財、強掠良女……”
    韋尚書聽他說完,先松一口氣。
    還好不是落第士子鬧事。
    前幾次落第士子敲響登聞鼓,皇帝為收攬人心,重開了兩次省試,一屆主考官被天下士子指責不公,兩屆主考官受到黜落。反正罵名都是主考官背,好事都是皇帝的。
    這次韋尚書擔任主考官,揣摩圣意,出題都迎合圣心,而且錄取的進士沒有偏向世家,他就不信士子還有理由來告狀!
    既然不關自己的事,韋尚書放下心來,道:“長公主也是太胡鬧,貢士的號牌也是能隨便撕毀的?不干我們的事,隨他去吧。”
    *
    謝嘉瑯還沒到官署前,消息已經送到長公主府。
    長公主驚愕道:“你們不是說那個考中的貢士回安州了?人怎么在京師?”
    親兵跪地瑟瑟發抖,不能答言,他們以為先把文宇那幫人抓了,就沒人在京師散播楊碩宗的惡事了,誰知謝嘉瑯居然趕回來了。
    更讓他們意料不到的是謝嘉瑯是個愣頭青,居然直接以貢士的身份狀告長公主!
    愣頭青是最不好對付的,俗話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長公主怒道:“去把人攔下來!”
    親兵磕頭道:“殿下,我們一聽說謝嘉瑯在京師就立刻去抓人……可是有兵馬在暗中保護謝嘉瑯,而且護送他去衙署,我們的人靠近不得。這事已經鬧大了,駙馬剛才送信過來說千萬不要殺人滅口,不然更不好收場。”
    長公主怒而起身,“你們怎么辦的事?!誰讓你們撕毀號牌的?”
    親兵只能磕頭謝罪,他們當時只想著要教訓文宇一頓,哪里知道他死死護著的紙片是殿試的號牌?
    長公主焦躁道:“看來是我大意了,他們有備而來……遞牌子,我要進宮面圣。”
    有人告狀,長公主并不慌張,她是皇帝的妹妹,每次有人狀告她,她找皇帝哭一哭,訴訴苦,皇帝不會把她怎么樣。
    上次她堂而皇之毆打御史,皇帝也只是訓斥她,罰了俸銀。
    *
    因為告狀的人是省試貢士,而他要告的人是長公主,衙署的人不敢自作主張。
    他們先把謝嘉瑯看押起來,接著,一群人圍著狀子犯難。
    一人提議將狀子送到長公主府去,此前幾次有人告狀,長公主悍然插手,他們記憶尤深,怕得罪長公主。
    另一人搖頭道:“不行,進士告狀和普通百姓告狀可不一樣……”
    正為難,陳御史的親隨趕了過來,催促道:“有進士敲響登聞鼓,狀子呢?還不快呈送進去。”
    衙署的當值官員轉了轉眼珠,將狀子遞給親隨。
    禍水東引。
    親隨帶著狀子直接進宮。
    陳御史拿到狀子后,轉呈至御前。
    皇帝正在看官員們評選出來的文章,看到狀子,皺眉,問總管太監:“謝嘉瑯是不是那個缺考的第九名?”
    總管太監消息靈通,而且收了張鴻的好處,心里門清,答道:“陛下,正是他,他錯過殿試,幾位大人都說可惜呢。”
    皇帝看完狀子,臉色沉了下來。
    這時,太監進來傳話,道:“陛下,寧安長公主求見。”
    皇帝放下狀子,笑了一下:“她的消息倒是快,朕剛看完狀子,她就趕過來了,難怪謝嘉瑯被逼到要敲響登聞鼓。倒是朕,耳目閉塞啊。”
    總管太監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皇帝道:“讓她進來吧。”
    寧安長公主哭哭啼啼地進殿,跪地叩首,姿態恭敬柔順,“皇上,臣妹教子無方,請皇上責罰。”
    皇帝淡淡地道:“碩宗又怎么了?”
    長公主拿帕子拭淚,先道楊碩宗是楊家獨苗,自己如何寵愛,把他慣壞了,接著道楊碩宗貪玩放縱,不懂人情世故,在地方時惹了點小事,京中幾個貢士不依不饒,四處抹黑楊碩宗的名聲,她身為人母,一時氣不過,要把那幾個貢士叫到跟前問話,誰知親兵下手不當心,把人打傷了。
    “皇上,臣妹自知此次罪不可恕,有損宗室清名,求皇上重罰,臣妹絕無怨言!”
    長公主淚如雨下,跪地道。
    皇帝面無表情:“行了,朕知道了。”
    長公主心里一喜,繼而暗暗咬牙,這次事情不能鬧大,她先認了罪,等事情平息,她一定要讓那個愣頭青嘗嘗她的手段!
    她告退出去。
    皇帝提筆寫批復,剛寫一半,陳御史領著一個小吏求見:“皇上,謝嘉瑯狀告長公主之事,牽涉甚廣。”
    “喔?還牽涉到誰了?”
    陳御史示意小吏上前回話。
    小吏跪地道:“皇上,京中落第貢士此刻全都聚集在貢院外,要為謝嘉瑯和文宇討一個說法,要求朝中官員為貢士聲張,他們說宣平侯世子在地方欺壓百姓,長公主在京中故意毀壞謝嘉瑯的號牌,阻止他參加殿試……”
    他不敢接著往下說了。
    皇帝停筆,道:“還說什么了?你如實說來,朕恕你無罪。”
    小吏哆嗦了兩下。
    他們還把平時的怨氣都撒了出來,辱罵宗室胡作非為,那些話他不敢復述。
    陳御史道:“皇上,長公主欺壓貢士的事已經在京中散播開,眼下貢士都還未離京,他們群情激奮,全都聚在貢院外,百姓也都趕了過來……皇上,京中民意沸騰啊!”
    皇帝皺眉。
    民意沸騰還可以引導,罰長公主禁閉就可以安撫人心,引發貢士集體告狀,那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皇帝吩咐總管太監:“你過去看看。”
    總管太監應是,出宮直奔貢院。
    此刻,貢院外人頭攢動。
    因為貢院是貢士們考試的地方,代表他們取得的功名,所以他們不約而同選擇聚集到這里。
    起初只有謝嘉瑯和文宇認識的一些同鄉朋友,后來趕過來聲援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加上謝蟬和張鴻的運作,其他士子、年輕學生、看不慣長公主的百姓、游手好閑的三教九流和圍觀看熱鬧的人一波接一波涌過來,整條長街都擠滿了人。
    幾個年輕書生站在人群前,大聲疾呼:“古有世卿世祿制,父死子繼,兄死弟及,后有察舉制,有九品中正制……為官者必是世家大族子弟,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平民百姓一輩子都不能為朝廷所用,前朝開科舉,以試策取天下士,不分士庶,貧寒之士也能位極人臣。”
    書生朝著皇宮方向拱手:“我大晉開國以來,承繼前朝科考制度,國朝重文治,科舉取士不看出身,只看才學,我等平民,不分貴賤,只要刻苦勤學,也能報效朝廷,改換門庭,光宗耀祖。”
    他說到此處,貢士們都一臉激動神往。
    書生勃然變色:“可是有人不想看到我們這些寒門之士入朝為官!他們任意踐踏我們的尊嚴,剝奪我們考試的機會!”
    眾人都捏緊拳頭,跟著氣憤起來。
    一名貢士紅著眼圈道:“我等寒窗苦讀,聞雞起舞,辛苦數年,就為了能在考試中一展才能,為朝廷所用,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為一己之私,任意欺凌貢士,我們只能忍著嗎?那我們何必讀書?不如老老實實當一個平頭百姓,也省得白費光陰!”
    貢士們聽他語氣凄然,愈加氣憤,科舉考試可謂大浪淘沙,他們都是煎熬多年才取得成績來到京師的,誰甘心被這么欺侮?
    “朝廷若不能公正處理此事,我們無顏回鄉!”
    “對,朝廷必須公正處理!”
    “不得迫害謝嘉瑯!”
    書生繼續聲討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
    眼看人越聚越多,有差吏過來勸說士子們離開。
    士子們巋然不動。
    朝廷以四書五經育人,以宗法治地方,每個人都被教導要仁義禮智信,要忠于朝廷,他們往往舉全族之力培養子弟,或者幾代積累才能出一兩個有功名之人,科舉考試是所有普通百姓改換門庭的希望,為了這個希望,他們頭懸梁,錐刺股。
    現在,權貴輕飄飄就能毀掉一個寒門世子考試的機會,他們怎么能甘心?!
    他們任勞任怨,溫順恭敬,忠于君王,君王愛護他們嗎?
    老百姓就那么不值錢嗎?
    一名貢士站起身,灑淚道:“我家中貧寒,老母為供我讀書,生生熬瞎了一雙眼睛,我苦學多年,不敢有絲毫懈怠……”
    另一名貢士也站起來,指指另外幾人,道:“我們這些人是同鄉,一起進京赴考,不管路上多么辛苦,大家依然手不釋卷……我們這么辛苦,因為我們知道朝廷公正取士,知道朝廷不會辜負我們的辛苦!現在呢?”
    有人說到激動處,嚎啕大哭,沖向貢院大門,差吏嚇一跳,慌忙搶上前把人攔住,今天要是有人撞死在貢院,他們可以直接卷鋪蓋回鄉了!
    更多的差吏趕過來,驅趕圍觀的百姓,朝靜坐的士子們施壓,威脅他們不離開的話就把他們都抓去大牢。
    士子們不為所動。
    他們今天來不僅僅是為謝嘉瑯和文宇,還為了他們自己,更為了全天下和他們一樣的士子,今天他們就這么放棄了,來日會有更多士子被權貴欺凌,他們代表天下無權無勢士子的脊梁,不能退縮!
    一人帶頭背誦起文章,其他人跟著一起大聲朗誦,聲音一開始很雜亂,慢慢匯集成一道整齊的聲音。
    一道雖然莽撞、幼稚但是無比堅決的聲音。
    總管太監看到這里,心驚肉跳,連忙回宮稟報,將貢院前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又道:“皇上,咱家打聽過了,這兩天長公主的事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
    皇帝挑了挑眉。
    總管太監察言觀色,道:“陛下,長公主縱容世子,民間其實早有怨言,這次之所以引發眾怒,都是因為他們怨恨長公主。”
    御前親衛問:“皇上,要不要派人去貢院驅趕那些魯莽的書生?”
    總管太監忙道:“不可莽撞。”
    皇帝擺擺手。
    他只當是一件小事,現在鬧大了,那就往大了處理。
    一邊是天下士子的忠心,一邊是三天兩頭哭鬧的長公主,皇帝根本沒有猶豫,他道:“宣謝嘉瑯。”
    在謝嘉瑯入殿前,皇帝命禮部把謝嘉瑯的考卷送過來。
    太監總管早就猜到皇帝要看考卷,已經備好,立刻送到案前。
    皇帝看完考卷,頷首道:“難怪敢狀告長公主,字如其人,文章也如其人……可惜,錯過了殿試。”
    太監來報,今年的主考官求見,皇帝示意讓他們進來。
    幾位主考官都一臉愁容,今年還好沒有落第士子鬧事,殿試的名次出來,也沒有什么異議,可是謝嘉瑯因長公主的緣故缺考,他們沒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是讓謝嘉瑯明年再考,還是讓他補考,重新評定名次?
    主考官各持己見,拿不定主意。
    皇帝道:“等朕見了謝嘉瑯再說。”
    主考官告退。
    *
    此時天色已晚,太監趕到衙署時,官差們愕然地道:“謝嘉瑯已經被帶走了……”
    “誰帶走的?”
    “指揮所的人。”
    太監冷笑,長公主這是打算把人劫走?威逼謝嘉瑯撤回狀子?
    “把人追回來!圣上召見謝嘉瑯,何人敢攔?”
    跟著太監出宮的是親衛,全都是世家勛貴子弟出身,常和楊碩宗打架的,二話不說,催馬追趕。
    指揮所的人剛帶著謝嘉瑯出去,還沒來得及威逼利誘,親衛堵了上來,怒罵道:“圣上要召見貢士,你們好大的狗膽,連貢士都敢劫?”
    眾人只是聽命行事,反抗了幾下,一溜煙分頭散了。
    親衛帶著謝嘉瑯入宮。
    皇帝已經看完謝嘉瑯的文章和狀子,他以江州士子的身份狀告楊碩宗在當地的惡行,還列數了楊碩宗在其他地方的罪狀,皇帝問過總管太監了,都屬實。
    陳御史和朝中一些官員聽說士子聚集在宮苑鬧事,知道時機不可錯過,紛紛將平時收集的長公主、楊碩宗罪狀全都送了過來。
    不過一個時辰,皇帝案前告狀的奏疏已經堆滿了。
    皇帝粗看了一遍,問總管太監謝嘉瑯的出身,年紀、品性、師從何人。
    總管太監將調查來的謝嘉瑯的生平一一說了,連他從宗族除名的事也說了。
    皇帝看著謝嘉瑯的文章,低頭沉吟。
    太監通報,謝嘉瑯入殿。
    皇帝抬起眸子,仔細打量謝嘉瑯,看他雖然神色憔悴,但挺拔如松,眼神清亮有神,心里暗暗稱許。
    “你走近些。”
    謝嘉瑯往前走了幾步,立在御案前。
    皇帝先不提長公主的事,道:“謝嘉瑯,你狀告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朕已知悉。你錯過殿試,實在可惜,朕決定破例一回,讓你補考,重新排定殿試名次。”
    總管太監臉上閃過一道詫異之色。
    殿中還有一些隨侍的官員,個個都驚訝地看著謝嘉瑯。
    眾人的注目中,謝嘉瑯拱手,從容道:“皇上,國有國法制度,科考制度已定,學生確實錯過殿試,雖圣上憐愛,但制度不可廢,不應破例補考。”
    殿中諸人目瞪口呆。
    皇帝看著謝嘉瑯,臉上看不出喜怒。
    殿中安靜下來,眾人噤若寒蟬。
    唯有總管太監抬起眼睛打量謝嘉瑯,對他刮目相看。
    皇帝要為謝嘉瑯破例,謝嘉瑯當場謝恩的話,那長公主的罪過就輕輕揭過了,現在謝嘉瑯寧愿放棄補考也要遵守制度,那么,長公主和宣平侯世子的罪狀,也該國有國法……
    沉默中,皇帝道:“宣刑部侍郎。”
    總管太監心頭凜然,應是。
    *
    很快,一道道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貢院前。
    皇帝召見謝嘉瑯,命刑部徹查宣平侯世子的案子。
    皇帝下旨嚴詞斥責長公主,剝奪長公主的尊號,命其閉門思過,等案子查清再做處置。
    皇帝命駙馬釋放文宇,駙馬縱容妻子,當場解職,命其歸家思過。
    貢院前,老百姓送來一盞盞燈火,陪貢士一起靜坐。
    禮部官員親自到貢院前向貢士們解釋,朝廷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科考制度的公正,宗室欺凌貢士,皇上照樣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眾人朝著宮城方向山呼萬歲。
    *
    禮部幾位官員安撫好貢士,抹把汗,登上馬車。
    簾子放下,禮部侍郎笑道:“今年的狀元、榜眼、探花還沒出風頭呢,風頭就全讓謝嘉瑯給搶走了,經此一事,他名聞天下,朝野震動,這可比名列甲科還要實惠。”
    “不止呢。”另一個侍郎道,“皇上宣召謝嘉瑯,問完話,看了他的文章,留下他在勤政殿說話,聽宮里的口風,皇上有提拔謝嘉瑯的意思。”
    幾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長公主得罪的人太多,這一次激起民憤,朝中官員都在火上澆油,幾個御史爭著彈劾長公主,要把功勞攬過去,刑部這一次不會敷衍了事。
    圣上呢,不過是順勢為之,就一舉籠絡了天下寒士。
    幾人都明白,這一次鬧得這么大,絕對有人推波助瀾,張鴻那一幫和楊碩宗有仇的勛貴子弟就跳得最歡。
    *
    貢院的貢士都離開了。
    馬車的車廂里,謝蟬心中的大石落地。
    利用民意,也要防著事情不可收拾,在事情沒解決之前,她不敢有絲毫放松。
    車簾被人掀開,張鴻跳進車廂,“后面的事我看著,九娘,你可以放心回家了。你兄長今晚可能回不來,皇上把他留下了。”
    謝蟬長舒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科舉的內容都取材于資料,《群書考索》、《容齋四筆》。
    “貴者以勢托,富者以財托,親故者以情托”《群書考索》
    考試之前就內定下一百多人的錄取名單取材于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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