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樣,鐘墨海了然,寄人籬下的女孩兒,日子難過,為了不受欺凌,不愛白眼,尖牙利爪是必備的。
以前她與自己是陌生人,她刁蠻也好,兇悍也罷,他都沒什么感覺。
現在她是他的徒弟了,他便決定將她當成了自己人,對自己人,他一向十分護短的,所以他決定以后都要包容小徒弟的短處了。
他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后我就是你爹了。”
“好的..嗯?爹?”向瑩瑩怪異地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為師是從輩份上說的。”
“那..好吧。”沒想到啊,拜師反倒給自己找了一個年輕的爹,這算是什么事兒啊,她的命運到底是指向何處啊?向瑩瑩心中默默問天。
鐘墨海開始授業了,他鋪開紙,認真地寫了“碧瑤”二字。
他的字確實寫得好,向瑩瑩一看就折服了。
她在現代時,受她附庸風雅的老爹的影響,也湊活見過幾個書法“大家”,也見識過他們的字兒,所以雖然她自己不會寫,也大概能認得好壞。
鐘墨海一落筆,她就瞧出了不同了,她驚嘆了:“天哪!您的字怎么寫得這么漂亮啊!師父,你寫字的姿勢怎么也這么帥啊!”
“帥?”鐘墨海不解,抬眼看她。
“就是..俊吧。”她含糊其詞。
鐘墨海板起臉說:“以后不許這樣跟師父說話,為師是長輩,‘俊’只能用來形容你的心上人。”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這話說重了,又趕快解釋:“師父像爹一樣,所以沒什么,可是你若對別的男子這樣說,就算得上是調戲了。”
“調戲”?向瑩瑩倒對這個詞比較感興趣,可是她沒有造次,因為她被他的語氣打動了,他似乎是真把她當成弟子在教導了。
她有些莫名的感動,同時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師父教我寫字吧。”她主動要求。
鐘墨海見她認真起來,笑了一下,心里說了句:孺子可教。
然后和藹地說:“來,你握筆,我握著你的手來寫。”
對于這個姿勢她很是熟悉的,小時候學寫字的時候,她老爹也這樣教過她。
鐘墨海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時,她心里一酸,真的想她老爹了。
鐘墨海沒有覺察,仍舊認真地一筆一劃地教她寫。
夜色寧靜,燭光搖曳,窗上投下了他們重疊的身影。
“咣”地一聲門突然被推開了,那聲音真是煞風景。
師徒二人嚇了一跳,同時抬起頭,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臉色鐵青的鐘大人。
“大..人?還有什么事嗎?”鐘墨海疑惑地問。
鐘昊天瞥了他們一眼,目光甚是不屑,語氣更是冰冷地說:“今天這個案子,很像三個月前河東鎮那個,你去把那個案子的卷宗找出來給我。”
“現在?”鐘墨海以為自己聽錯了,“您白天不是說河東鎮的案子你記得每個細節嗎?怎么還要我找卷宗?”
“我記性再好,辦案也要一絲不茍,我都能在這個時候看卷宗,你找一下就不行了?”鐘昊天理直氣壯地將一頂大帽子扣下來。
“師父,您喝不喝茶?”向瑩瑩殷勤地問,“你和大人談公事,肯定會渴。”
“哼。”她不說話,鐘昊天似乎都沒發現她的存在,她現在一出聲,鐘昊天對她的不滿情緒便爆發出來了。
他冷哼了一聲,問:“這么晚了,你還在夫子院里瞎混,一個女孩子怎么不知道自愛?馬刷洗了嗎?喂了嗎?”
向瑩瑩一聽就知道他存心找碴,便也用同樣冰冷的語氣說:“大人交代的活兒,我哪里敢不做?況且現是晚上,洗馬不怕它傷風嗎?
不過大人,奴婢聽過這樣一句話,‘心靈純凈的人,看到的一切都是純凈的,心靈骯臟的人看到的一切就都是骯臟的’。
從這句話來推理的話,那些整天要求女孩子自愛的男人,其實腦子里整天想的全是男盜女娼的事兒,對不對?”
鐘昊天被她噎了回來,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快,也沒想到她敢當面這樣頂撞他,他睨了她半天,卻想不起詞兒來反駁。
鐘墨海挑著眉,錯愕了一會兒,便想笑,又怕他一笑會激怒大人,到時候誰知道他大人會怎么扣押他到什么時辰啊。
“好了,碧瑤乖,明天再過來吧,今日師父有公事要忙,你先回去睡覺吧。”
他對向瑩瑩說這句話時,不自覺地帶了點兒柔和的語氣。
向瑩瑩對鐘昊天說話時劍拔弩張的,一轉向鐘墨海,便換上一副笑臉,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說:“是,師父晚安。”
鐘墨海目送她離開,微笑著說:“其實她不淘氣的時候是一個好女孩。”
“是嗎?”鐘昊天冷冷地問,“本大人怎么看不出來她好在哪里地?”
看來今天大人真是心情很不爽,碧瑤不懂事頂撞了他,鐘墨海怎么能“不懂事”?他很識趣的閉上嘴,一頭扎進二堂的卷宗架,認真尋找起大人指定的卷宗來。
自從鐘墨海多了個小徒弟,衙門里就多了一道別樣的風景。
每天向瑩瑩都小尾巴一樣地跟在鐘墨海身后“師父、師父”地叫,而鐘墨海每回都“唉~”的一聲回答得也很騷包。
劉捕頭和他的手下都被他們突然爆發的師徒情懷驚悚到了,只要向瑩瑩拖長聲音喊道“師~父~”,他們便集體一陣哆嗦,再聽到師爺開心地回道“唉~乖徒兒!”他們便集體拿腦袋撞墻了。
向瑩瑩這個徒弟當的,不但肩負著學藝,伺候師父,聽候師父差遣,還負責賣萌、搞笑,總之做一切能逗師父開心的事。
鐘墨海天天樂得跟朵花似的,鐘昊天的臉卻一天比一天黑。
他覺得衙門在他的英明管理下,一向是莊嚴肅穆的,現在完全被顛覆了,衙門里整天回蕩著這師徒兩人甜得膩人的呼喚聲,和眾捕快們痛不欲生的呻吟聲。
幸虧這幾天沒有百姓上衙門來告狀,不然衙門里這么烏煙瘴氣的,讓別人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