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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他是一個父親

    車從小院駛出,來到街上。</br>  我這才發現,這里是城西邊遠處的一座小鎮,鎮子不大,常住人口也少,看上去分外荒涼。</br>  癱在副駕駛上,我就跟灘爛泥似的。</br>  從左肩到右腰的安全帶束縛著我斷裂的肋骨,以至于我每吸一口氣,都能感覺到左胸傳來穿刺般的疼痛,就好像那根斷裂的肋骨,隨時都會刺破我的皮膚一樣。</br>  唯一還能運作的身體部位,就只有我的大腦。</br>  但劇痛使得我無法集中注意力,更不用說去思考讓我擺脫困境的方式。</br>  “我需要止疼藥,你聽到了嗎?我需要止疼藥。”</br>  我的額頭和背后滿是冷汗,迫不得已的,只能采用小口而快速的呼吸方式,來減輕疼痛:“不然我肯定撐不到幫你找到常浩的時候。”</br>  面對我的要求,王祥一聲不吭,反而加快了車速。</br>  見狀,我疲憊的長出一口氣,閉上雙眼一頭倒在靠背上。</br>  馬的!</br>  本來我已經做好了咬著牙苦撐下去的準備,但誰知,在行駛了二十分鐘后,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br>  慣性使得我身體不受控制的突然前傾,左胸猛地傳來一陣刺痛!</br>  嘶——</br>  這茍東西!</br>  我睜眼一瞧,卻見駕駛位上的王祥已經不見了蹤影,再看車窗外,這里貌似是另一座小鎮,街道兩旁都是低矮的自建樓。</br>  就在我們車停的地方,有間掛著黃膠皮簾的診所。</br>  不一會兒,王祥就打開簾子走了出來,上車,然后扔給我一盒芬必得。</br>  我瞄了一眼被扔在我懷里的藥,然后勉強扭過頭,看著王強黑城的特點,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還有水。”</br>  “沒有。”</br>  王祥嘴角抽搐幾下,冷聲說完,就打算發動汽車。</br>  我繼續道:“還有一件事……”</br>  “你沒完了是嗎?”</br>  這個性格乖戾易怒的老男人,終于是沒忍住,升起一口氣后,猛然轉身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壓著嗓子如一頭暴躁的雄獅般低吼,“再唧唧歪歪,我現在就弄死你!”</br>  嘀嘀……</br>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顯然,這并不是我的手機。</br>  王祥滿臉怒容的瞪著我,胸口急速起伏著。</br>  但僵持了三秒后,他還是松開了手,從兜里掏出了手機。</br>  我側目輕瞄了一眼,只見屏幕上顯示著兩個字。</br>  囡囡。</br>  是他女兒?</br>  顫抖著手,接通電話后,方才還一臉怒容的王祥,突然綻放出笑容,那慈祥的模樣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br>  “婧婧,想爸爸了?爸這會在上班呢,等爸一下班,就去療養院陪你……”</br>  說著,王祥斜目瞪了我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br>  呵……</br>  我不由嗤笑一聲,慢慢的用手將藥盒里的藥拿了出來,順帶著瞅了眼說明書。</br>  我和王祥挨得很近,所以電話那頭的聲音,我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爸,再過兩個月我的預產期就到了,阿浩他什么時候回來呀?你不是說他去出差了嗎,這都多久了……”</br>  預產期?</br>  這三個字,令我心頭微微一抽。</br>  明面上,常浩應該是被當做失蹤人口處理的,但是常浩的老婆,貌似還不知道她老公失蹤的消息?都過去這么久了,怎么可能?</br>  正當我疑惑呢,王祥的一番話,才讓我明白了事情的原由。</br>  “快了快了,昨天我還問了那小子,他說啊,最快下周就能回來,還給你準備了驚喜呢。”</br>  王祥聲音柔和,眼底卻劃過一道心痛,“婧婧,聽爸爸的話,你好好在療養院養胎,常浩很快就回來了,答應爸爸,別急好嗎?”</br>  “好吧……”</br>  掛了電話,王祥把手機揣回了兜里,嘆了口氣后,趴在了方向盤上。</br>  車廂內的氣氛一時間歸于寧靜。</br>  看著王祥的乏力無助的身形,我竟突然覺得,沒有那么想弄死他了。</br>  于我而言,他是一個使我身受重傷的雜碎,一個綁架我的歹徒,一個想將我置于死地的兇手。</br>  但同時,他還是一個父親。</br>  王祥應該能想到,常浩八成已經遭遇了不測,但作為一個父親,他為了自己的女兒,還是編造出了一個難以圓下去的謊言——常浩還活著,只是失蹤了。</br>  這一切的源頭,在于我解決了常浩嗎?</br>  不,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們都有責任,但我認為我并沒有做錯,因為當時的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br>  放掉常浩,死的人可能就是我。</br>  如果我死了,現在沉浸在痛苦中,疲乏無助的人就會是我的母親。</br>  甚至于,我媽可能還要比王祥更加的悲痛,因為相較于王祥殷實的家底,我媽只是一個沒文化的農民。</br>  對于自己兒子的事,我媽沒有任何辦法。</br>  我和常浩之間的事兒已經過去了很久,我早已經從當初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也想明白了一切,所以我并不后悔我做下的事。</br>  “喂。”</br>  過了半晌,我實在是忍耐不住劇痛,開口打破了沉寂,對著王祥說道:“喂我吃藥。”</br>  聽到我的話后,王祥肩膀微微一顫,挺著身子長出一口氣,轉過頭來沖我吼道:“你沒有手嗎!”</br>  此刻,他的眼圈泛紅。</br>  很明顯,這個老男人剛剛應該是哭過了。</br>  “如果我的手能用的話,我用得著招呼你嗎?”我吸著冷氣,呲著牙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然后朝我手中剝離出來的三片止痛藥努了努嘴。</br>  王祥眉頭皺起,但還是拿起了藥,塞進了我嘴里。</br>  沒水,就只能干咽。</br>  這種藥片外層可沒有糖衣,一入口滿嘴都是苦味兒,恨不得立馬吐出去,但我只能忍著,蠕動著舌頭,盡量刺激口腔分泌唾液,幫助下咽。</br>  因為正如我一開始說的那樣,我快要挺不住了。</br>  三片藥,我干巴巴的咽了五分多鐘,還有一片卡在我嗓子眼,苦澀的感覺,從口腔一直到胃里,但也許是心理作用的原因,要咽下去之后,我便感覺身上的疼痛減緩了稍許,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br>  這個時候,王祥已經發動了引擎,載著我繼續啟程前往東郊。</br>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突然張口問了一句:“如果常浩已經不在了,你會怎么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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