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兩天時間，我都待在家里。</br> 等到第三天下午，小雪陪同著我出門，我們一起來到了城南鴻運餐廳的408號包廂。</br> 推門而入。</br> 主位上，鐘武坦然而坐。</br> 幾月不見，他看上去沉穩老練了許多，一身黑色西裝筆挺，腦袋上打著油光锃亮的發膠，笑容中透露著一股發自心底的自信。</br> 只是，他的這番姿態令我覺得有些嘲諷。</br> 給我五千萬，分期付款。</br> 以此，來讓我放棄瀚洋百分之七的股份。</br> 鐘武能說出這樣的話，無非就是仰仗股份在他手上，而我，則是處于被動的局面。</br> 要知道，那百分之七股份的市值，少說都超過了兩個億，而且這些股份能帶給我的利益，可不僅僅是金錢能夠衡量的。</br> 所以，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爭取到我的利益最大化。</br> 這不僅僅是一次會面。</br> 還是一次博弈，一次交鋒。</br> 利字當頭，一不小心，我和鐘武之間就可能反目成仇。</br> 我肯定是不想造成那樣的局面，畢竟，我的仇家已經夠多了，如果再加上鐘武，那我還真有點吃不消。</br> 但……虱子多了不怕咬，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當場跟他撕破臉。</br> “喲，林經理來的這么巧？”</br> 見我進門，鐘武連忙起身，一臉虛偽笑容的客套道：“我這也是剛到。”</br> 看他這副模樣，我不禁在心底嗤笑一聲，但表面上，我還是笑著回應道：“是嗎。”</br> 我不咸不淡的態度，令鐘武有些尷尬，他目光在小雪身上掃視了一遍后，干咳了兩聲，若有所指的說道：“林經理，接下來我們要談的可是私事，留個外人跟我們一起，總該是有些不太好吧？”</br> 小雪又不是傻子，鐘武說的這么明顯，話中的意思她自然是聽得出來的。</br> 當即就縮了縮腦袋，起身準備離開。</br> 還好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這傻丫頭的胳膊，把她重新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br> 我是信任她的，否則也不會帶她來這里。</br> 這丫頭……差不多算我半個親信了。</br> 在照顧我的這段時間里，小雪知道我的很多事情，而且，某些事情她還是參與者，所以再多知道一點也沒什么，況且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br> 鐘武見狀，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什么，但是看了我一眼后，又閉口不言。</br> 包廂里沉靜了十幾分鐘。</br> 氣氛宛如凝固了一樣，極其的壓抑。</br> 小雪這丫頭坐在我旁邊，屁股上跟長了刺兒一樣，扭扭捏捏的。</br> 看得出來，她不習慣這樣的場合。</br> 在菜上齊后，包廂里的氣氛才變得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我們都遲遲未動筷子。</br> “林經理。”</br> 鐘武按耐不住，開口道：“那百分之七的股份，一開始我們是說好的，等到董事會結束，我就著手把股份轉讓給你。”</br> “但你知道的，你是外人，想把股份轉讓給你，就必須得獲得瀚洋半數股東的同意。”</br> “雖然我現在已經坐穩了董事長的位置，但瀚洋內部的局勢仍然很微妙，在高層插進來一個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br> “百分之七的股份，對于我來說算不了什么，畢竟家父去世后，留下來的資產并不僅僅只有瀚洋一個，并不是說我真的摳門，耍賴。”</br> “這段時間，我有在股東大會上提過此事，但將近有八成以上的人，都持反對態度，就連當時你拉過來支持我的袁邵華，都不愿意在這件事上做出讓步。”</br> “不是我不給你股份，是其他股東不樂意。”</br> “瀚洋……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做主的。”</br> 鐘武的這番話，誠懇得令我有些意外。</br> 我這才發覺，是我一開始，把鐘武的心想的太臟了……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一直以來我接觸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貨色。</br> 而且像鐘武這種資本階級的人。</br> 干出心臟的事兒，也很正常。</br> 可鐘武的這些話，并沒有令我對他的印象改觀太多。</br> 股份拿不出來，用資金抵押許諾，不是不可以。</br> 但他馬的，他給的錢也太少了吧？</br> 市值兩個億的股份，給我五千萬，還特么分期付款？這就想把我打發了？</br> 想當初，那個時候，為了讓他在董事會議上站穩腳跟，為了瀚洋百分之七的股份，我可是差點連我自己的命都賠上去了！</br> 隨隨便便就把我打發了，那我當時拼命為的是什么？</br> “也就是說，股份，你拿不出來對吧？”我深吸一口氣，拿起筷子，漫不經心的給小雪夾了口菜。</br> 這丫頭愣了愣，偷偷瞄我一眼，臉蛋唰的一下就紅了。</br> “對。”</br> 鐘武點點頭，他到底還是太年輕，見我情緒平緩，他反倒是有些緊張了起來，“所以……我才想到用錢，去兌現我許下的承諾，雖然少了一點，但是……”</br> “少了一點？”</br> 我當即就笑了出來，轉過頭看著他，問道：“按瀚洋現在的股價，那百分之七的股份，少說都在兩億兩千萬以上的市值，你一開口給我少了一億七千多萬，你跟我說那是少了一點？哪門子的少了一點？”</br> 我這句話還沒說完，坐在我身旁的小雪，就已經瞪大了眼睛。</br> 大概，她應該沒有聽過這種數額交談吧……</br> 小雪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懵了。</br> “是……”</br> 鐘武滿臉苦澀，苦笑幾聲后，搖了搖頭，“可我也有我的難處，林經理，我家父死的匆忙，這點你是知道的，雖然說死后留下的資產不少，但很多都是爛攤子，我一個人根本打理不過來，而且很多固定資產短時間內根本沒法變現，我手頭的錢也不多。”</br> “五千萬已經是我能夠拿出來的，最高的價格了！”</br> “你能答應的話，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我也沒有什么辦法，怎么辦？你自己看著拿決定吧。”</br> 這種你愛要不要，反正我也沒什么辦法的話，當時就將我對鐘武剛剛升起到那點好感給打消的絲毫不剩。</br> 馬了個巴子。</br> 當初你求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屌態度。</br> 怎么搞得跟我欠你似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