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要找陀爺的人,就是他們。”</br> 幾分鐘后,女侍者領著一位方臉濃眉,身穿西服的彪壯漢子來到了我們面前。</br> 這漢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那條從耳鬢一直延續到嘴角的刀疤,長達十幾公分,像是一條猙獰可怖的蜈蚣爬在了他的臉上。</br> “這位可是個狠角色,你最好看我眼色行事。”</br> 陳勇光叮囑了我一句后,便上前一點,佯裝熱情地迎了上去。</br> “牛哥!”</br> 陳勇光賠著笑臉,微微躬身,同時伸出右手道:“牛哥,好久不見!”</br> 壯漢微微一愣,瞇起眼睛盯著陳勇光的臉看了半天,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是那個陳…嘶……陳勇什么來著?”</br> 邊說著,邊伸出寬厚的大手,和陳勇光緊緊地握在一起。</br> “陳勇光啊!”</br> 陳勇光打著哈哈,擠了擠眉毛,笑道:“牛哥,你這記性是越來越不行了呀,要不改天哥們找個地兒,給你好好補補?”</br> “嗐……”</br> 壯漢搖搖頭。</br> 隨后,兩人一陣寒暄。</br> 完事兒陳勇光拍了拍我的肩膀,愣是把我從他身后拽到了前面,擺著一張笑臉,對著壯漢介紹道:“牛哥,這位是我兄弟,林子陽,你應該是見過的。”</br> “老林,這位是牛哥,大名張二牛。”</br> “當初我們剛創業時,公司所在的那幾條街都是歸牛哥管的,也多虧了牛哥打點,我們生意才做的順風順水……”</br> 聽著陳勇光的話,我一下子就記起來:想當年,我們哥幾個事業剛起步的時候,陳勇光隔三差五就給某人送錢。</br> 那個時候,我只知道收錢的人是個地頭蛇。</br> 送錢,是為了保我們平安。</br> 不過,至于其中的細節,我就沒有多問了。</br> 干咳兩聲后,我清了清嗓子,將禮物全騰到左手,禮貌的伸出右手,對張二牛笑道:“幸會。”</br> “嗯。”</br> 張二牛不為所動,只是從鼻孔里嗯了一聲。</br> 然后,他便看向了陳勇光,淡淡道:“近來陀爺身體不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見就見的……”</br> 聽到這話,我皺了皺眉,不由得看上陳勇光。</br> 難不成,我們這次是白跑了一趟?</br> “這不是有牛哥你嘛……”</br> 卻見陳勇光嘿嘿一笑,往張二牛身邊湊了湊,瞥了瞥周圍,見沒什么人之后,掏出了不久前我給他的那幾萬塊現金,悄悄的塞進了張二牛的口袋。</br> 緊接著,陳勇光顧作若無其事的退到了我身邊,跟個太監似的,搓著手賤笑道:“牛哥,看著咱倆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幫幫忙,帶我我見一下陀爺,如何?”</br> “嗯……”</br> 張二牛摸了摸兜里的鈔票,半晌,他那張死板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br> “還是你小子會來事,跟我走吧。”</br> “多謝!”</br> 陳勇光大喜,連忙拉著我,拽著我一起給張二牛鞠了個躬。</br> 我心里雖然很不爽,但表面上還是表現的很順從。</br> 勢比人強。</br> 該低頭的時候,還是要低頭的。</br> 聚賢山莊的規模很大,我和陳勇光跟著張二牛一路往里走,越往內,安保措施越嚴密。</br> 原本的康莊大道,也變成了羊腸小徑。</br> 花了半個小時,我們跟著張二牛,一路橫穿整個聚賢山莊,來到了聚賢山莊的后山腳下,這才堪堪停住腳步。</br> 眼前,僅有一處四合院,白墻青瓦,古色古香。</br> 只是,建立在這種地方,就顯得有些突兀了……</br> 四合院兩側,開辟了兩座菜園。</br> 豆角,黃瓜之類的常見品種一應俱全。</br> 撲面而來一股田園氣息,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曾經的黑*道老大的養老居所。</br> 兩扇紅漆木門虛掩。</br> 來到門前,兩個保鏢開始對我們搜身,手機之類的物件一律被扣,然后,才揮手示意我們可以進去了。</br> 張二牛帶頭,推門而入。</br> 吱呀——</br> 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發出,四合院內的一切盡入眼底。</br> 瓦房,槐樹,水井。</br> 井邊,一地落葉當中,矗立著一張石桌,四把石凳。</br> 一位鬢角泛白,瘦不拉幾的駝背老頭,正坦坐在石桌前,獨自一人面對著眼前的象棋棋盤,皺眉沉思。</br> 我想,這位大概就是所謂的‘陀爺’,當年的濱江一霸了吧……</br> “噓。”</br> 張二牛一臉嚴肅的回過頭來,對我和陳勇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輕步走到老頭旁邊,低聲細語:“陀爺……”</br> 說完,張二牛像個孫子似的,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老頭身后。</br> 而老頭則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一樣,依然凝視著棋盤,看都沒看我們一眼。</br> 氣氛,有些凝重。</br> 就這樣,我和陳勇光在門口站了足足有十來分鐘,以至于我實在忍不住了,輕聲開口道:“老陳……”</br> “別說話。”</br> 陳勇光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我一眼。</br> “你。”</br> 正當這時,老頭忽然抬起一只手,指向了我和陳勇光:“過來,陪我下棋。”</br> “好。”</br> 陳勇光面色一僵,連忙應了一聲,脊背挺的筆直,抬腿正要走,可這一步還沒邁出,就聽老頭又道:“我說的是他。”</br> “我?”</br> 我挑了挑眉,心臟驟然一跳。</br> 眼前這老頭,看起來,就像是那種隨時都會入土的樣子,可我卻深知,這老頭的背景勢力,遠遠在我無法招惹的地步。</br> 這要是一個伺候不好,恐怕我跟陳勇光,今天就也想離開這里了……</br> “還愣著干什么?陀爺叫你呢。”陳勇光嘴角微微一抽,連忙給我使了個眼色。</br> 呼……</br> 我點點頭,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走到了陀爺身邊,將禮品放在一旁后,輕輕的坐在了石凳上。</br> “會下嗎?”陀爺不咸不淡的問道,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他的情緒如何。</br> “略懂。”</br> 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觀察起我面前的這盤殘局。</br> 黑棋只剩一車一馬一將,以及三個兵,而紅旗雙炮兩馬皆在,五士兵俱齊。</br> 這盤棋……</br> 難。</br> 這時,陀爺抬起頭來,面色古井無波的看著我,輕道:“慢慢來,不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