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虎難下。</br> 我很清楚我現在的處境。</br> 但凡有一個不慎,恐怕,今天我就得夭折在這里,甚至,還極有可能會連累到陳勇光……</br> 不答應,行嗎?</br> 我躊躇著看了一眼陀爺。</br> 卻見這老不死的臉色,每過一秒就愈加陰沉一分。</br> 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br> 我攥了把掌心當中的冷汗,正準備點頭答應的時候,卻聽身側不遠處的四合院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蹬開。</br> “馬的!”</br> 我腦袋還沒轉過去,就聽到一聲粗俗謾罵。</br> 聲音有些耳熟,倘若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br> 黃老三,黃志剛。</br> 轉頭一瞧,果然沒錯。</br> 剛才踹開門的這位,果然是黃志剛,他晃著一身肥肉,一臉恨意的擰笑著朝我走來,他堆滿肥油的臉上,還有幾天前我打出來的青紫色淤傷。</br> 而在他身后兩側,兩個保鏢戰戰兢兢的想攔都不敢攔。</br> 畢竟,人家可是陀爺的三兒子。</br> 也算是個少東家。</br> 做下人的,哪兒有那個膽量以下犯上?</br> “老子正要去找你呢,你他媽就自己送上門來,膽挺肥啊?”幾個大步,黃志剛就已經來到了我面前,肥圓厚重的大手展開,迎著我的面,就朝我的頭上呼了過來。</br> 娘的!</br> 我內心猛的一緊,旋即握緊拳頭。</br> 我有十成的把握,能夠在這雜種打到我之前,把他干翻,但問題在于,陀爺就在坐在我對面。</br> 黃志剛可不比張二牛。</br> 頂上天,張二牛也不過就是個手下人,可黃志剛呢?</br> 人家可是陀爺的親兒子!</br> 當著老子的面打兒子,哪怕用膝蓋,我也能夠想到后果是什么……</br> 電光火石間,我已經理清了思緒,縱然萬般不甘,但咬了咬牙后,我還是強迫自己收起了沖動的想法,打算把這一巴掌硬扛下來。</br> 然而,黃志剛的巴掌還沒落到我頭上,就被一只芊芊玉手死死地掐住了手腕。</br> 這只玉手的主人,正是陀爺的女兒,那個身穿旗袍的女人。</br> 我也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宛如弱風扶柳的女人,竟會在這個時候為我出頭……</br> 這,應該是陀爺的主意吧?</br> 經過最初的詫異之后,我的腦海中閃過了陀爺剛才所說的話,是了,他用得到我,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護我周全。</br> 顯然,黃志剛也沒有想到,他這一巴掌竟然會被這個女人攔下。</br> “大姐?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br> 女人淡淡的開口道:“三兒,這個人,你動不得。”</br> “動不得?”</br> 黃志剛為之一愣,隨即,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緊接著猛地傳出一腳踢在我大腿上,將我整個人踹的人仰馬翻,好在凳子矮,除了腿部略微有些疼之外,我并沒有受什么傷。</br> “三兒!”</br> 黃志剛作勢還要打,但女人卻直接擋在了我和他當間。</br> “大姐你吃錯藥了是嗎?這怎么動不得?要不了他的命,我還不能把他整成殘廢?”</br> 黃志剛冷笑道:“這狗東西上門,是來求情的吧?咋的,咱給姓周的面子也就算了,還得給他面子?不能弄死他,還不能把他整殘?他算老幾呀?”</br> 女人眉頭蹙起,回眸輕瞄一眼我后,毫不避諱道:“這是爸的主意。”</br> 果然,還是陀爺的名頭好使。</br> 一字出口,黃志剛立馬就蔫兒了,嘴角抽搐幾下后,不甘的看向陀爺。</br> “爸。”</br> 對待陀爺,黃志剛的態度,綿軟得像一頭剛出生羊羔,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柔和了許多:“您這是,什么意思?”</br> 頓了頓,黃志剛嘴角抽搐幾下,不甘地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后,道:“這狗東西做的事您也知道,打了我,還把我給送進去了!他馬的,這事,我可忍不了!”</br> “呼……”</br> 陀爺并沒有理會他,而是悠然自得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浮于茶水之上的茶葉,淺嘗了一口。</br> 隨之,陀爺面帶笑意地抬起頭來,看著我輕聲說道:“你考慮的怎么樣了?”</br> 聞言,我拍了拍褲子上的鞋印,將石凳扶正,默默地坐直了身子。</br> “我,同意您的條件。”我一字一頓的沉聲道。</br> 剛才黃志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雖然周雨夕提前打過招呼,保住了我的命,但只是活著,對于我來說肯定是不夠的。</br> 萬一被搞成殘廢,植物人,那我可就有的后悔了。</br> 而這會兒,陀爺直接面向我發問,則是在向我施壓。</br> 如果我不同意幫他搞到漢陽佛玉,那么,他肯定會放任黃志剛處置我,最后我的下場可想而知……</br> “很好。”</br> 聽到我的答復,陀爺滿意地笑了。</br> 而一旁的黃志剛聽得一頭霧水,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陀爺后,恍然大悟道:“條件?爸,你要護著這小子是嗎?”</br> 陀爺笑而不語,并沒有理會他</br> 可這對于黃志剛來說,卻像是另一種回應一樣,他憤恨的瞪了我一眼我后,怒不可遏的道:“他馬的,爸你……你老糊涂了吧!你跟一個中年破產的垃圾談什么條件?我他媽是你親兒子,這狗娘養的打了我!”</br> “三兒!”</br> 黃志剛話還沒有說完,立于他身旁的女人就急忙提醒道:“怎么跟爸說話呢?”</br> “這么說話咋了?你看看!”</br> 黃志剛指著臉上的傷,怒道:“這都是他干的好事!我什么脾氣你也知道,我他媽在里面憋了這么多天,連口惡氣都不能出?”</br> “老三!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怎么還這么爭強好勝!我沒說清楚嗎?這是爸的主意!”女人的聲音冷了下來,俏臉含霜。</br> “林子陽是吧?”</br>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陀爺開口了。</br> 聽到他的問題,我連忙點了點頭,隨即就見他笑著對我說道:“期限一周,一周內,你給我想要的東西,而我自然會護你周全,但如果到時候你沒有完成約定,那,可就不關我事了。”</br> “好。”</br> 我扯開嘴角,干澀的開口道。</br> 陀爺滿意一笑,然后端起茶杯,起身,當著我的面,將盛滿熱茶的茶杯,猛地一下砸在了黃志剛頭上。</br> 咔嚓——</br> 聲音清脆,驚得我心頭一顫!</br> 這老家伙,又要玩哪一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