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幾盡干涸的身體中,仿佛重新涌現出了一股力量,掙扎著想要擺脫兩個大漢的束縛。</br> “摁住他!”</br> 見狀,黃志剛朝著兩個大漢怒吼了一聲,隨之,看像剛沖進來的那一批人,對那個帶頭的青年冷聲道:“臭小子,看你也是個混的,那你應該知道我黃老三的名聲!這是老子的地盤!別擱老子這耍橫!”</br> “識相的就趕緊滾,不然老子把你全家剁了喂狗!”</br> 如果是一般人,面對黃志剛這種威脅,恐怕直接就慫了。</br> 因為,對黃志剛稍稍有些了解的人就知道,這種看似嚇人的狠話,以黃志剛的尿性,是完全做得出來的。</br> 可好巧不巧的,那個青年壓根不把黃志剛當回事。</br> 甩了甩手里的棒球棍,青年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雖然你爸是陀爺,但你,不過就是個小三養的野種,在我面前裝什么狠呢?”</br> “再說了,既然我他媽能來這,就不吃你那一套!”</br> “要么你放人,要么,哥幾個就把你這破場子掀了!”</br> 這一席話,直接戳中了黃志剛的痛處。</br> “你敢!”</br> 不過,黃志剛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這些人大多都跟了黃志剛有些年了,壞事惡事沒少做,斗兇斗勇也不慫誰。</br> 這種場合下,老大被辱,也就相當于是在打他們的臉。</br> 雖然手頭沒有趁手的家伙,但在這酒吧里,桌椅板凳,酒瓶托盤,也能變成殺人的兇器。</br> 氣氛一下變得劍拔弩張起來。</br> 但,雙方誰也沒有率先動手,因為在人數上,兩伙人基本是持平的。</br> 而且…</br> 楊勝彪喊來的那個青年,見我被擒,皺了皺眉,也不敢貿然開始火拼。</br> 示威似的將旁邊一張桌子砸的稀碎之后,青年把棒球棍扛到了肩上,冷聲道:“放人,我們就走。”</br> “你說放就放?我黃老三混了這么多年,不要面子的嗎?”</br> 黃志剛臉色陰沉的冷笑著,給我身旁的兩個大漢招了招手,讓那兩個大漢把我拖到了他面前。</br> 抬手捏住我的臉,轉過頭對那個青年道:“你們是來救他的吧?來,賭一把,如果你們不走,那我就讓他的人頭落地,你們信不信?”</br> 青年臉色微微一變,沉下聲道:“你弄死他,我們誰也討不到好處。”</br> “你也是混的,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道理你應該懂吧。”</br>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br> 黃志剛笑了。</br> 畢竟他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混了這么多年,雖然蠢是蠢了點,但積攢下來的經驗,可不是楊勝彪喊來的小年輕能夠比的。</br> 一時間,兩伙人都安靜了下來。</br> 我心底里微微泛起幾分苦澀:這事兒得怪我……我還是有些太著急,太魯莽了,如果我能冷靜一點,等到楊勝彪的人到了,再進來,或許,也就不會處于如此尷尬的境地了……</br> 但現在,后悔是沒有用的。</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方人馬之間的火藥味變得越來越濃郁,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緊張到了極點,仿佛隨時都會開始火拼一樣。</br> 就在這只越來越大的火藥桶即將將被點燃的時候。</br>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破爛的卷簾門那邊傳了進來。</br> “爸給你說的話,你記不住是嗎?”</br> 這會兒,我的精神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身體已經疲憊到幾乎快要連眼睛也睜不開的地步了,唯有真正的疼痛能夠讓我勉強保持一點點的清醒。</br> 我隱約覺得,這聲音貌似聽著有些耳熟,可一時之間渾渾沌沌的腦子,已經讓我想不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br> 奇怪……</br> 我閉上眼,緩了幾口氣,迷迷瞪瞪的將眼睛扯開一條縫,卻見一道窈窕的女人身影,在那個青年的背后。</br> “你是……”</br> 我聽到那個青年的聲音:他在質問那個女人?</br> 該不會是來這里喝酒的客人吧?</br> 我這樣想著,心底泛起一絲絕望……總不能,今天就這么交代在這里了吧?</br> 楊勝彪雖然如約的,給我調過來了一批人,但是,已經被黃志剛擒住的我,卻成了最大的阻礙,就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拖后腿似的……</br> “黃……”</br> 青年的聲音我聽的有些不太清楚,但我卻有些疑惑,怎么,聊起來了?</br> 這就有點奇怪了……</br> 女人,姓黃,總不能是黃曉莉吧?我心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個賤人,怎么可能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呢?</br> 我跟那個賤人已經絕對有一段時間了,但她,應該很樂得見我落得如今這一地步吧。</br> 不過也不可能,畢竟,她現在,應該剛出月子,正在家里休養,基本上應該不會有空來這里找我……</br> 再者說了,人家和趙泰親親我我,你儂我儂,哪有時間去注意到我呢?</br> 腦子有些混亂,甚至于,我已經不受控制了,想起了一些以前發生的事……從我記事起,一直到我走出村莊,考上大學,來到大城市,畢業拼搏,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卻在一夜之間付之東流,功虧一簣……</br> 再到后來,事業家庭,雙雙失利</br> 自己原來深愛著的人,也背叛了我……</br> 一直,到周雨夕的出現,王倩,小雪她們……還有被我氣走的陳勇光……再到今天,如果說今天我真的要徹底交代在這里的話,他們,應該不會記得我吧?</br> 或許剛開始他們會為我的離世而感到悲痛,但時間確實會消磨掉一切。</br> 包括對一個人的記憶。</br> 人死燈熄,什么都沒留下,如果干年后,可能就真的不會有人記起我了吧。</br> “是……是。”</br>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忽然之間聽見,那個小青年聲音有些顫抖的喊了一聲。</br> “剛才是我莽撞了,您請!”</br> “嗯。”</br> 接著就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卻很奇妙的很悅耳,聽著就讓人感覺很舒服。</br> 噠,噠噠。</br> 這是高跟鞋的聲音,一步又一步,優雅而不失從容,節奏感很強。</br> 正一點一點的,慢慢的,朝我所在的方向走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