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呸!”</br> 一口含血的唾沫糊在了地上,陳勇光用僅剩的那只手的手被擦了擦嘴,然后撿起了剛才被我打落的眼鏡和口罩,重新將自己的臉遮擋起來。</br> 吹風(fēng)還在吹著。</br> 我就站在陳勇光面前,雙拳緊攥,定定地望著他。</br> 他,得給我一個解釋。</br> “你現(xiàn)在這個慫球樣子,也不比我強(qiáng)多少,咱倆都是過河的泥菩薩,就算我告訴你原因,又有什么用呢?”</br> 可這老小子幾句話,卻直接把我給嗆住了。</br> 他說的沒錯。</br> 也確實,即便我知道事情原由又能怎樣呢?我自己身上的一攤爛事兒都處理不完,唯一能給他提供幫助的地方,就是錢。</br> 而這兩百萬,是我僅能做的。</br> 也是我最后的全部身家了。</br> “現(xiàn)在,可以給我了吧?”</br> 陳勇光向我伸出了手,因為臉上有傷的緣故,說話還有些大舌頭。</br> “嗯。”</br> 我默然點頭。</br> 隨后,將裝著兩百萬的黑色皮箱交給了他。</br> 一拿到錢,這小子招呼也不打一聲,轉(zhuǎn)身就走,臨行前,只給我留下了一句話。</br> “最近,你還是不要聯(lián)系我的好,有事的話直接給我的私人郵箱發(fā)郵件,看到,我會回復(fù)你的。”</br> 江風(fēng)無情拍打在我的臉上。</br> 看著陳勇光離去的蕭瑟背影,我不由得感覺到一陣心酸,曾幾何時,我們哥幾個風(fēng)光無限,那段日子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到如此下場。</br> 算了。</br> 我搖了搖頭,苦澀的笑了笑,算了,最起碼,我們還活著,拖著一條狗命,還不至于一死了之。</br> 陳勇光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當(dāng)中后,我回過身,與他背道而馳,沿著江邊,一路向上游走去。</br> 走過兩個三岔口,過橋,路面終于寬闊起來了。</br> 順手?jǐn)r下一輛出租,上車,報完家里地址后,滿身疲憊的我往座位上一靠,便習(xí)慣性的拿出手機(jī)。</br> “九點……”</br> 屏幕上的時鐘,有些晃眼。</br> 但只是一瞬間,時鐘下方的幾條未接來電以及短信通知,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br> 黃娟。</br> 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又是一沉,這個點了,黃娟聯(lián)系我干什么?難不成,是因為我調(diào)走了歌廳貨款的原因?可這事兒,我不是已經(jīng)跟她說過了嗎……</br> 解鎖,點開一看。</br> 短信接收時間,就在四十分鐘之前,但我手機(jī)一直保持著靜音狀態(tài),所以我才未曾有絲毫察覺。</br> 江楓大酒店,504。</br> 短信內(nèi)容,只有這么幾個字。</br> 我知道這家酒店,距離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大概只有兩公里左右,但這娘們兒大半夜的約我去那種地方,總不可能……是為了調(diào)情吧?</br> 荒唐。</br> 我扯了扯嘴角,收起了腦海中這個可笑的念頭,調(diào)個屁的情,那女人不趕著弄死我,我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br> 可我是去,還是裝作沒看到,不去呢?</br> 糾結(jié)了片刻,我決定還是過去看看的好,畢竟我現(xiàn)在最大的依仗,就是黃娟這邊了。</br> 最好,還是別得罪那娘們。</br> “師傅,掉個頭,江楓大酒店。”</br> “掉頭啊?那可要繞路,得加二十……”</br> “行。”</br> 半小時后,出租車就停到了江楓大酒店前,下車,看了一眼,面前這座三十多層的大廈,我略作躊躇,便邁步走了進(jìn)去。</br> 乘電梯上樓,來到五零四號房門前,我正準(zhǔn)備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沒關(guān),是虛掩著的。</br> 透過門縫還能夠看到里面的燈光。</br> 顯然,是有人的。</br> 我定了定心神,輕輕的推開門,可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剛把門打開,就問和門內(nèi)走廊站著的兩個身穿黑色西服的壯漢四目相對。</br> “呵呵……”</br> 我干笑幾聲。</br> 這架勢,怎么給我一種不太對頭的感覺?</br> “黃姐,他來了。”</br> 其中一個大漢沖里面吆喝了一聲,緊接著,里面就傳來了一個女人清冷的聲音:“進(jìn)來。”</br> 聞聲,壯漢點點頭,然后沖我挑了挑下巴。</br> 我深吸一口氣,側(cè)過身繞過壯漢,走了進(jìn)去。</br> 不愧是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室內(nèi)空間很大,各種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陽臺邊還有個小天臺,一眼就能將臨江的風(fēng)景,全部納入眼中。</br> 這娘們喊我來這兒干什么?</br> 到現(xiàn)在,這個疑惑還徘徊在我的腦海中,不過,當(dāng)我一轉(zhuǎn)頭看到兩女一男后,頓時明白了一切。</br> 其中一個女人,自然是黃娟了。</br> 她穿著一身黑色旗袍,翹著腿坐在床邊,修長白皙的兩指夾著一根燃燒了一半的女士香煙,性感的嘴唇一張一合間,吞云吐霧看起來好不自在。</br> 而在她身后,一個赤條條的女人抓著被子的一角,勉強(qiáng)遮蓋住部分身體。</br> 臉上滿是懼怕的神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凝望著地面,看上去就好像剛剛經(jīng)歷過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樣……</br> 嗯?</br> 順著這個女人的目光,我看了過去,只見地上,趴著一個血淋淋的男人。</br> 是的,沒錯。</br> 血淋淋的。</br> 男人光著身子蜷縮在地上,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皮開肉綻,血灑了一地,如果不是男人還抱著頭再哆嗦的話,聯(lián)想到那個女人的反應(yīng),我甚至都要以為這里剛剛發(fā)生了一起命案了。</br> “這……”</br> 看著眼前這般慘烈的一幕,我更是有些搞不懂了。</br> 黃娟讓我來這里,為的就是給我看這個?</br> 這娘們沒發(fā)燒吧?打算搞哪樣?殺雞儆猴?</br> “給我一個理由。”</br> 突然,黃娟開口了,她側(cè)過頭,眼神輕蔑的看向我,語氣冰冷的讓人如墜冰窖。</br> “什么理由?”</br> 我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那個血淋淋的男人,我毫不懷疑,倘若這時候我但凡說半句話,下場恐怕不會比這個男人強(qiáng)多少。</br> “你覺得呢?”黃娟冷笑一聲。</br> 我明白過來了,是在說我沒接電話的事。</br> “剛剛,我有點事,所以……”</br> “有事?”</br> 黃娟嗤笑一聲,然后一字一頓的對我說道:“我只說一次,林子陽,你給我聽好了,以后,哪怕就是天塌下來了,我給你打的電話,你必須要接,懂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