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哆嗦了幾下,我吐出了這么一句話。</br> “你瘋了?”</br> 可話音剛落,我才發(fā)現(xiàn)黃志剛這狗東西,竟然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真是糟心!</br> 我皺了皺眉,坐在了一旁。</br> 房間內(nèi),現(xiàn)在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靜,但黃志剛方才所說的話,卻一直在我腦海中回蕩。</br> 這個草包……</br> 可信嗎?</br> 我稍稍瞥了一眼他,在我的印象里,黃志剛不過是個仗著自己有個好爹,以此來作威作福的蠢蛋。</br> 如果不是有他爹護著,就以他那爛脾氣,估計都死了千八百回了。</br> 我摸了摸下巴,縱然覺得剛才那些話有些荒唐,可能大腦還是控制不住的思索了起來。</br> 黃志剛,是私生子。</br> 雖然是陀爺親生的,但在偌大的黃家,他并不怎么受寵,否則之前陀爺也不會把他名下的那幾家歌廳,全部給我,以此來做捆綁我的籌碼,估計,這其中也有陀爺想要限制黃志剛的意思。</br> 他頭頂,還站著陀爺正室所生的女兒,黃娟。</br> 大清已經(jīng)亡了,這個時代可不存在什么傳男不傳女的說法,尋常人家的觀念都已經(jīng)很開放了,更別說,黃娟確實是一個能干的女人。</br> 有手段,有心機,有城府。</br> 和黃志剛一比,簡直天差地別,哪怕陀爺已經(jīng)好糊涂了,也肯定清楚,自己那龐大的家業(yè),交給哪個子孫后代比較安心……</br> 呵!</br> 突然,我笑了,有些煩躁,又有些不甘心的搖了搖頭,將腦子里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狠狠甩開。</br> 對黃娟和陀爺下手?這不扯淡嗎。</br> 我這樣一個朝不保夕的小人物,擱這兒想這些,簡直了。</br> 咚咚咚!</br>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酒店的房門忽然被敲響了,外面?zhèn)鱽砹酸t(yī)護人員的叫喊聲。</br> “有人嗎?開門!”</br> “來了?!蔽移鹕砗暗馈?lt;/br> 往酒店房門走去的時候,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jīng)失去神志的黃志剛,這家伙現(xiàn)在,跟個死人沒什么兩樣,如果不是他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的話。</br> 門一開。</br> 幾個醫(yī)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魚貫而入。</br> 酒店經(jīng)理和兩個服務(wù)員守在門外,經(jīng)理滿頭大汗的看著我,等到醫(yī)護人員沖進去之后,經(jīng)理立即來到了我身邊,抓著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了房門外來,到了走廊盡頭。</br> “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你什么都不知道。”</br> 經(jīng)理緊張兮兮的抹了把腦門上的汗:“這是黃姐交代的,明白嗎?”</br> 就為了跟我說這個?</br> 我挑了挑眉,知道這經(jīng)理是怕影響酒店的生意,但今天這事兒,是黃娟親手做的,有她壓著,想要鬧大可沒那么容易。</br> 不過,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我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嗯?!?lt;/br> 聞聲,經(jīng)理長出一口氣,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胳膊,接著變小步跑回到了門口。</br> 這時,剛才進去的那幾個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抬著擔(dān)架出來了。</br> 我略微思索片刻,決定還是跟上去看看。</br> 一路尾隨,下電梯出門,來到酒店之外的救護車旁邊,我就被攔了下來,其中一個醫(yī)護人員冷著臉問我:“閑雜人就不要跟上來了,以免耽誤搶救時間。”</br> “我是他朋友,我打的急救電話。”</br> “上去!”</br> 三兩句話,我便乘上了救護車,看著此時已經(jīng)被插上氧氣的黃志剛,我扭過頭看了一眼窗外。</br> 這狗東西的死活本與我無關(guān)。</br> 但他跟我說的那些話,確實扎在了我的心縫里,直覺告訴我,我有必要和他討論一下。</br> 當(dāng)這些想法在我的腦子里涌現(xiàn)出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因為現(xiàn)在躺在我面前的這位,可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br> 市醫(yī)院我已經(jīng)來過很多次了。</br> 但清醒著乘救護車來,還是頭一回。</br> 陪同著醫(yī)護人員,把黃志剛送進手術(shù)室之后,我便來到了醫(yī)院大廳,掏出了從那女人那兒拿到的四萬塊錢,替黃志剛繳清了醫(yī)藥費。</br> 收了三萬六,還剩四千。</br> 坐回手術(shù)室門口,我掏出手機給小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晚我不會回去,讓她代我給我媽報個平安。</br> “林先生,那您注意安全,放心吧,我和阿姨都好著呢?!彪娫捘穷^,除了小雪的聲音之外,還有我媽的聲音:“妮兒,是子陽打來的?”</br> “是的阿姨,要不您和林先生嘮兩句?”</br> “沒事,你們說,你們說……”</br> 聽起來,一切安好。</br> 我放下心,掛了電話之后,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機。</br> 躺在手術(shù)室的黃志剛我無需擔(dān)心,黃娟下手雖然狠,但還是有分寸的,黃志剛受的,都是一些皮外傷,沒什么性命之憂。</br> 唉……</br> 手指停留在了撥號頁面,往下翻,一連串的全是我給陳勇光打的電話。</br> 那老小子……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越看越煩,只是最后我干脆將手機關(guān)機揣進了兜里,側(cè)頭看著亮起的手術(shù)中三個字發(fā)呆。</br> 大概,我能猜到那么一點兒,陳勇光遭遇了什么。</br> 挨了打,沒了手……</br> 兩百萬,希望能夠?qū)幨孪⑷税?,最起碼,讓他別再出事了…我可不想哪天收到消息,讓我來替他收尸。</br> 想到這兒,我無奈而又苦澀的一笑。</br> 和平年代,也有陰暗骯臟的角落,很不巧,我們,就像那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覬覦光明,卻惹得一身臟。</br> 噠。</br> 一個小時后,燈滅了。</br> 從手術(shù)室中被推出來的黃志剛,也皆被打上了繃帶,吊上了鹽水,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完畢,呼吸平穩(wěn),估計等它轉(zhuǎn)醒也就是時間問題了。</br> 醫(yī)生向我走來,拿出了幾張單據(jù):“簽個字吧?!?lt;/br> “好?!?lt;/br> 我點點頭,簽完字后,便跟著黃志剛來到了病房。</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接近午夜十二點了,偌大的病房內(nèi)就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極其安靜,三瓶鹽水吊完,快接近兩點鐘,等到第四瓶換上的時候,黃志剛才悠然轉(zhuǎn)醒。</br> 一睜眼看到我,他有些驚訝。</br> 不過那一抹驚訝之色轉(zhuǎn)瞬即逝,很快,他的臉上就浮現(xiàn)出了一抹笑意:“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