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br> 回到臥室里,蔣芷就急急問談的如何,江峰面色沉重,把剛才的對話簡單總結了一下。</br> 蔣芷又氣又急:“慢慢這是著了什么魔了!我去找她說!”</br> 江峰忙攔住她:“別著急,慢慢性格你也知道的,吃軟不吃硬,你和她硬來,只會適得其反?!?lt;/br> 蔣芷著急:“那就這么看著她和那……那誰談戀愛嗎??”</br> 江峰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在床上坐下,勉力安撫她:“慢慢年紀小,心性不穩,一時興起就喜歡上了,不管他們,說不定過幾天自己就分手了,你越是反對,越能激發她的逆反心理。先觀察著,不能著急,慢慢開導她?!?lt;/br> “真的嗎?”蔣芷現在是六神無主了。</br> 江峰點著頭,但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br> 江戀平時看起來軟軟糯糯沒什么大主意,可骨子里還是江家人的性格,一旦認定的事情,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的。</br> 他只能祈禱江戀是一時興起。</br> “明天我去臨市,你就別跟著去了,留在家陪著慢慢吧。但你先別和她提這事,免得你倆吵起來,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們再專心想辦法?!苯逭f。</br> 蔣芷怎么能放心讓江峰自己去出差,他還生著病,而且公司這次遇到的麻煩很棘手,江峰已經點燈熬油忙了一個多星期了,她都怕他身體吃不消,身邊再沒人照應著,她放心不下。</br> 她琢磨了一會兒,想到一個好辦法:“我們把慢慢也帶去吧,她還沒開學,正好一起去,也免得她自己在家沒人看著?!?lt;/br> 早上江戀還沒睡醒,就被通知全家一起去臨市出差幾天。</br> 她本來以為這是爸媽為了不讓她和陳知言見面,故意要把她帶走的,路上還稍稍鬧了些小脾氣。</br> 可路上聽江峰打了幾個電話,她才意識到,自己家公司是真的遇到了麻煩。</br> 江家是做實木家具生意的,在南城也算是小有名氣。這幾年高端定制家居火起來,連帶著江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訂單量超越生產線的最大負荷,供不應求。去年下半年,江峰決定擴大公司規模,買了一塊地建了新廠,又購進一批新設備,更新了生產線。</br> 新廠建成投入使用后,的確滿足了訂單需求,年底接了好幾個大訂單。但與之同時出現的問題也顯而易見,資金短缺。</br> 買地建廠的部分資金是貸款來的,本來按照預期,接的這幾個訂單做完,資金就能順利回流??扇f萬沒想到,一直長期合作的高端木材原料商那邊突然要中止合作。</br> 木材供應不上,后續訂單根本沒法完成,但合同簽訂的交工的日期已經快要到了,延期交付的違約金是一部分,另一方面,如果不能按時收到尾款,貸款那邊就沒法按時還清。公司的資金流一斷,后果不堪設想。</br> 江峰連著幾天和合作方在電話里商談,可無論怎么溝通,那邊的態度都沒有松動。不僅如此,江峰還打探到消息,已經有其他企業有意出高價,雙方正在接洽中了。</br> 這個噩耗打了江峰一個措手不及,連著幾天都沒有睡著覺,心力交瘁。眼看工廠開工在即,他只能再次奔赴臨市想和合作方面談,想要尋求轉機。</br> 所以一到臨市,江峰都顧不上休息,帶著下屬就走了。蔣芷把江戀在酒店安置好,不放心江峰,也跟了過去。</br> 江戀自己在酒店休息。</br> 中午陳知言問她晚上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楊明水庫吃魚,江戀告訴他自己陪父母來臨市出差了。</br> 陳知言立刻打過來電話問她怎么去臨市了,江戀沒告訴他父母已經發現了他們的戀情,只說家里公司遇到了些麻煩。</br> “你現在住哪里?”陳知言問。</br> 江戀對臨市不熟,直接發了個定位過去。</br> 陳知言又問了問她家公司的情況,可江戀自己也說不清楚。</br> 兩人聊了會兒天,膩歪了一會兒才掛斷。</br> 下午江峰和蔣芷都沒回來,讓她自己在酒店解決晚飯。</br> 江戀不想吃酒店自助餐,查到附近有個商場,就背著包出了門。</br> 下了電梯,穿過酒店大堂,她一邊走一邊看手機,沒注意到側面飛快跑過來的小男孩。</br> 眼看兩人就要撞在一起,一只手臂突然探過來,攬住她的腰往邊上一帶,躲過小男孩的撞擊。</br> 一陣天旋地轉,等江戀反應過來后,才發現她整個人都撲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里。</br> 灰色的羊絨大衣,溫暖細膩,臉頰撞上去,熟悉的木質香氣縈繞在鼻尖。</br> 江戀眨巴幾下眼睛,緩緩抬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一張成熟英俊的面孔。</br> “怎么這么不小心?”男人不悅的緊了緊手臂。</br> 江戀雙手順勢緊緊抱住他的腰,仰著臉驚喜道:“你怎么來了?”</br> 陳知言牽了牽唇角:“過來看你?!?lt;/br> 江戀眼睛亮晶晶的,在他懷里蹭了蹭臉頰,“嗚嗚”兩聲。</br> 她這種全身心的依賴,讓陳知言很是受用,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發頂親了親。</br> “要去哪里?”他問。</br> 江戀放開他的腰,轉為牽手,說:“我正要去吃飯呀,你吃沒吃呢?”</br> 陳知言搖頭,牽著她往電梯處走。</br> 江戀:“那正好,我們去吃烤魚吧,我查到邊上有家烤魚店,評分很高?!?lt;/br> 陳知言:“好。”</br> 江戀:“你能吃麻椒的嗎?他們家好像可以做兩個口味,我想吃麻椒的……”</br> 電梯門開,陳知言點著頭,把她拉進轎廂。</br> 江戀眨眨眼,疑惑:“不去吃飯嗎?”</br> 男人狹長眼尾彎了彎:“吃,不過吃飯之前,要先做一件事?!?lt;/br> 江戀:“?”</br> ……</br> 電梯停在行政套房樓層,陳知言刷開房門,江戀剛走進去,身后就傳來一股力量。</br> 肩頭被按住,背部抵上墻壁,下巴被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br> 江戀被迫仰著臉,對上男人深邃的眼。</br> “吃飯前,我想先吃這個?!?lt;/br> 陳知言低笑,拇指指腹在紅潤柔軟的唇瓣上輕輕擦過,帶著極強的暗示。</br> 江戀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驀然發燙。</br> “可以嗎?”</br> 男人低下頭,貌似紳士,很有耐心的詢問。</br> 然而,只有江戀知道,捏著她下巴的手指,根本不允許她搖頭拒絕,向下一收,她就不由自主的點了下頭。</br> 然后炙熱的唇就毫不猶豫的壓了下來,急切的霸占她所有的氣息。</br> 大手不知何時也摟上向下滑的無力腰肢,迫使她緊緊貼上他的身體,承受這個不斷加深的吻。</br> 糾纏她許久,陳知言才像是解了渴,輕咬了下她有些紅腫的唇瓣,戀戀不舍的放開她。</br> 江戀被他吻的渾身無力,趴在他胸口喘息許久才找回神志。</br> 唇上傳來微微的痛感,提醒她這個男人剛才的粗暴。</br> “你干嘛這么用力……”她軟聲控訴。</br> 陳知言低笑,重新俯下頭,聲音重新沒入唇間:“那我輕點……”</br> 男人像頭饜足之后的獸,慢條斯理的品嘗美味,耐性十足。</br> 十分鐘后,江戀才軟著手腳,被陳知言牽著出門。</br> 兩人在商場吃完飯又逛了逛,江戀擔心蔣芷他們回來找不到自己,時不時的就看手機??梢恢钡娇炀劈c,商場都要關門了,蔣芷和江峰還沒有回來。</br> 江戀不由有些擔心。</br> 回到酒店,陳知言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陪她一起等。</br> 又等了快一小時,蔣芷才打來電話,問她怎么不在房間里。</br> 江戀隨便找了個理由,急匆匆的穿好衣服。</br> 陳知言把她送到電梯口,親了親她的額頭,和她說晚安。</br> 回自己房間的路上,江戀還惴惴不安,怕蔣芷發現她說謊??蛇M了屋,她才知道自己多慮了。</br> 蔣芷根本顧不上她。江峰喝多了,蔣芷正忙著照顧他,見江戀回來,只著急讓她幫忙拿毛巾和溫水過來。</br> 江戀急忙拿了毛巾和溫水過來,幫忙一起把江峰弄到床上休息。</br> 忙完后,江戀又給蔣芷倒了杯溫水,問她:“爸爸怎么喝這么多?事情談的不順利嗎?”</br> 蔣芷跌坐在一旁的沙發里,疲憊的搖了搖頭。</br> 何止是不順利,簡直就是陷入絕境。</br> 和原料商那邊談了一整天,江峰差不多喝了一瓶半的白酒,對方才松口,同意繼續合作。但不能按照往年價格,要提價。</br> 對方李總喝的也多,搭著江峰的肩膀不停訴苦,說這已經是沖著以往合作的情面了,價格不能再低了。現在氣候原因導致進口木料那邊成材率年年降低,生意很難做,原本去年就該漲價的,一直顧著情面沒好意思開口,今年不得不漲了,讓江峰也體諒他的難處。</br> 給他們三天的時間考慮,如果能接受就繼續合作,不能接受,他們也只好和別家簽了。</br> 可是現在市場高端木材供不應求,價格本就居高不下,提價幅度這么大,公司根本吃不消。江峰在回來的路上就說,這次公司可能真的要撐不過去了。</br> 可這些和江戀說也沒有用。</br> 蔣芷揮揮手,讓江戀別管,先去休息。</br> 明天還要繼續想辦法。</br> 江戀沒辦法,只好回自己房間休息。</br>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時,她被蔣芷的驚叫聲驚醒。</br> 江戀鞋都來不及穿,跑出去一看,腦袋嗡的一聲炸開。</br> 江峰跪倒在地上,一臉痛苦,身邊還摔碎了一個玻璃杯,蔣芷在一旁嚇的直哭,想把他扶起來。</br> 江戀忙上前和她一起扶,可江峰自己用不上力氣,兩個女人根本搬不動他。</br> 蔣芷驚恐的哭道:“怎么辦這可怎么辦啊……”</br> 江戀掐了把自己的胳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事的沒事的,先打120把爸爸送醫院……”</br> 她跑回房間,找到手機,想打120,可不知怎么,本能的打給了陳知言。</br> 幾分鐘后陳知言就趕了過來。</br> 此刻蔣芷已經嚇的六神無主,看到陳知言時都沒什么反應。</br> 陳知言查看了江峰的狀態后,當機立斷,等不到120來,得立刻把人送醫院。</br> 一路疾馳到醫院,送進急救室。</br> 后來醫生告知,江峰有高血壓,最近感冒發燒沒有休息好,加上喝酒太多,焦慮過剩,差點誘發心梗。幸虧送來的及時,經過搶救,現在沒什么大礙,但還是建議住院觀察幾天。</br> 陳知言辦好住院手續,把江峰安置好,已經天光將亮。</br> 病房里,蔣芷守在病床前,一陣陣的后怕,萬一送醫不及時會怎么樣,她想都不敢想。</br> 枯坐許久,等心悸平緩些,她才發現江戀不在病房里。</br> 她起身去找。</br> 凌晨的病房外安安靜靜,江戀就一個人坐在長椅上。</br> 蔣芷剛想走過去,轉角處走過來一個高大身影。</br> 她停住,注目看過去。</br> 男人手中拿著一個急救包,大步走到江戀面前,屈膝半蹲下,抬手脫掉她腳上的拖鞋,把腳放置在自己的膝蓋上。</br> 白皙的腳上被玻璃劃破了幾道口子,流了些血,看著觸目驚心。</br> 陳知言抿著唇,神色透著隱忍。</br> “疼嗎?”</br> 江戀扁扁嘴,卻搖搖頭說不疼。</br> 陳知言拿出棉簽和碘伏輕柔的給她清理傷口,然后用紗布仔細包扎。</br> 走廊白熾的燈光下,男人半跪在地上,神情專注,動作溫柔,像面對最珍貴的寶貝,在包扎好的腳上親了親,女孩探身,也在他發頂吻了一下。</br> 這個畫面,美好的讓人不忍打擾。</br> 蔣芷靜靜的看著,一步步的退回到病房里。</br> 眼淚什么時候掉下來的,她都不知。</br> 江峰的意識恢復后,遵照醫囑,需要臥床靜養,不能再勞神費心,焦慮過重。</br> 可這個時候,他哪里能靜得下心,公司那邊傳來的都是壞消息,貸款和甲方一直在催,他躺在病床上也是焦慮不堪。</br> 蔣芷抹著眼淚勸了許久,他才勉強躺下。</br> 就這么熬了一天。</br> 第二天,江戀從酒店帶了早餐過來,蔣芷看了看她,猶豫了一下,問:“他呢?怎么沒和你一起過來?”</br> 江戀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問陳知言,有些不太自在,訥聲說:“他說有些事要去忙?!?lt;/br> 昨晚沈助理過來了,早上楊秘書也來了,陳知言和他們一起出的門,去忙什么,他沒和江戀說。</br> 蔣芷“哦”了聲,沉默了片刻,開口問:“他什么時候過來的?”</br> 江戀緊張的捏了捏衣角,沒敢隱瞞:“昨天下午?!?lt;/br> 蔣芷動了動唇,想說什么又忍住了,過了會兒才說:“你先替媽媽謝謝他昨晚的幫忙,等你爸爸病好了,我和你爸爸再去感謝他。”</br> 江戀忙搖頭說不用。</br> 蔣芷看了她一眼,最后嘆口氣沒有再繼續往下說。</br> 這兩天江戀忙于照顧爸爸,和陳知言都沒怎么聯系。</br> 奇怪的是,陳知言這兩天也沒來醫院,只讓沈助理送了些生活用品過來,他自己沒有露面。</br> 蔣芷也問起過,江戀只好說他在忙。</br> 江峰勉強住了兩天的院,今天就是李總給的最后期限了,他實在忍不住想要出院,再去找李總談一次,看還有沒有可以協商的余地。</br> 可醫生在評估了他的身體狀況后,還是不建議他出院。</br> 就在江峰決定要強行出院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李總的電話。</br> 電話里李總表示剛知道他住院,感覺很過意不去,思量再三,最終決定繼續合作,先提供一批木料,價格也暫時不漲了。等江峰公司的資金周轉過來,他們再商談后續。</br> 這突然的峰回路轉,江峰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李總再三確認。李總開玩笑說他要是不放心,可以現在就讓人過來簽合同。</br> 掛了電話,江峰還是感覺不真實,怕遲則生變,他立刻安排人員去把合同簽了。</br> 拿到合同,江峰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實實又住了兩天的院,等身體徹底恢復了才辦理出院。</br> 回到南城,好消息源源不斷的傳來。</br> 木料已運送至工廠,工廠已經順利開工,不會耽誤訂單的工期。</br> 并且,有兩家品牌方追加了訂單,還愿意提前交付尾款。</br> 資金順利回流,緩解了貸款的壓力。</br> 好像從江峰生病開始,否極泰來,一切都開始變得順利起來。</br> 想到這幾天的大起大落,他和蔣芷都覺得不可思議,像做夢一樣。</br> 回南城之后,江戀就要開學了。</br> 開學前,江峰和蔣芷商議了一下,決定請陳知言吃個飯,一方面是想感謝他那晚的及時相救。</br> 不管怎么說,那天他幫了大忙,住院期間也一直照顧周到,他們不能裝不知道就這樣過去了。</br> 另一方面,他們也想和陳知言談談。</br> 江峰讓江戀和陳知言約時間。</br> 江戀回南城的那天,陳知言就直接從臨市回了北京,算起來他們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沒見面了,而且聯系都很少。她打過兩次電話,都是沈助理接的,說陳總在忙。而且也是巧了,等陳知言有空給她回電時,她也在忙,沒接到。</br> 今天江戀給陳知言發微信,又是許久沒回復。</br> 一直到了晚上,陳知言才回了電話。</br> “剛散會,你找我有什么事嗎?”</br> 江戀許久沒聽到他聲音了,一聽到他這么說,頓時忍不住冒出委屈來:“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嗎?”</br> 陳知言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江戀開始不講理,想要無理取鬧:“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好多天都沒有理我了,我都要開學了你知道嗎?給你發微信半天都不回,你開會中間都不休息的嗎?回信息的時間都沒有嗎?一打電話還這么冷淡,你什么意思嘛……”</br> 陳知言聽她噼里啪啦這一堆,就知道這小姑娘是想自己,委屈了。</br> 可他確實忙的走不開,只好耐心哄著:“是叔叔的錯,別生氣,下周我保證回去看你好不好?”</br> 江戀氣鼓鼓,故意為難他:“不要下周,你明天就回來。”</br> 陳知言果然為難:“明天不行,我這邊走不開?!?lt;/br> 江戀氣惱:“那你下周也別回來啦!”</br> 陳知言苦笑,低聲求饒:“慢慢,別故意為難我?!?lt;/br> 江戀最受不了他用這種語氣叫她小名,撐不過半分鐘就心軟了,咕噥:“我哪有故意為難你……你不要冤枉我?!?lt;/br> 陳知言低笑:“嗯,是我說錯了?!?lt;/br> 江戀的小情緒發泄完了后就恢復了正常,軟趴趴的對他撒嬌:“叔叔,我都想你了?!?lt;/br> 陳知言心軟的一塌糊涂:“叔叔也想你?!?lt;/br>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江戀才說起正事,她怕陳知言沒做好見面的準備,就補充說:“你下周沒空也沒關系,我去和他們解釋,等你什么時候有空了再吃飯也可以的。”</br> 陳知言沉默了幾秒,說有空,他下周一定回去赴約。</br>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重寫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