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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杯酒引來是非事(2)

    ,潘金蓮與李瓶兒 !
    武松想了想,跟著金蓮上了樓。此時武大也回來了。武松讓哥嫂坐上首,自己打橫,命士兵擺酒熱菜,一齊拿上來。武松勸哥嫂用菜,自己只顧吃酒。金蓮不知武松要說何事,杏眼只往武松臉上脧。
    三杯下肚,武松又給武大和金蓮篩上酒,舉起一杯,看著武大說:“大哥在上,武二我今日承蒙知縣老爺重用,派往東京干事,明日一早起程,多是兩三個月,少是一個來月便回。有句話特來和你說:你為人一直懦弱,我不在家,恐怕外人欺負。假如你每日賣十扇籠炊餅,你從明日起,只做五扇籠出去賣。每日遲出早歸,不要和人吃酒。歸家便下了簾子,早閉門,省得惹是非口舌。若有人欺負你,不要和他爭執(zhí),待我回來,自和他理論。大哥,你若依我,滿飲此杯。”
    武大接過酒:“我兄弟說的是,哥都依你。”吃過一杯。
    武松又舉起另一杯酒,對金蓮說道:“嫂嫂是個精細人,不必要武松多說。我哥哥為人質(zhì)樸,全靠嫂嫂做主。常言表壯不如里壯,籬牢犬不入。”
    金蓮聽到這,早已是一臉通紅。指著武大罵道:“你這個混沌東西,又跟別人說了些什么,欺負老娘!我可是個不戴頭巾的男子漢,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的婆娘,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腲膿血搠不出來的鱉老婆!自從嫁了你武大,真?zhèn)€螻蟻不敢入屋里來,有什么籬笆不牢犬兒鉆得入來?你休胡言亂語,一句句都要下落!丟下塊磚兒,一個個也要著地!”
    武松笑道:“若得嫂嫂這般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應(yīng)。請嫂嫂飲過此杯。”
    金蓮哪里肯接,一手推開酒杯,跑下樓去,走到半中,發(fā)話道:“既是你聰明伶俐,不知道長嫂為母?從未聽武大說過有個什么小叔,哪里走來的?是親不是親,便要做喬家公,自是老娘晦氣,偏撞著這許多鳥事!”說完,哭著下樓去了。
    武大兄弟哪里還有心思飲酒。只得灑淚而別。武松再三再四叮嚀哥哥:“不做買賣也罷,只在家中坐著,兄弟還養(yǎng)得起。”
    次日,武松打點行裝,往東京去了。
    開頭幾天,金蓮見到武大罵不絕口。武大忍聲吞氣,由她罵去。每日做五扇籠炊餅出去,下午回得家來,放下簾兒,關(guān)上大門。把個金蓮關(guān)出火性出來,又是一頓好罵。武大依然不理會。金蓮無可奈何,更覺得度日如年,坐家如牢。
    白駒過隙,日月如梭。寒冬一去,春光燦燦。已到了三月陽春明媚時分。金蓮近日總覺得全身不自在,總感到家中陰氣森森,寒冷未退,總想到外面去曬曬太陽,沾點春意。無奈武大卻不理會這些,一年四季,單純?nèi)缫弧=鹕徶坏妹咳盏任浯蟪鲩T,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簾下門前,望望街市,尋一點熱鬧。估計武大快回來了,又放下簾子回到房里去坐。晚上,武大喝了酒,進了被窩就有鼾聲,短矮身子只需半截床,金蓮是腳也涼,心也涼,連吵嘴也沒個對手,只能背過身去暗自嘆息流淚。
    這天,金蓮又是倚門望街,無聊一天。看看太陽西斜,武大該回來了,于是轉(zhuǎn)過身去拿叉竿放簾子,誰知一陣風(fēng)來,把叉竿刮倒,金蓮要去扶那叉竿,腳小步細,未及扶住,叉竿不歪不斜,正打在一個從門前路過的人的頭巾上。金蓮先是一驚,慌忙陪笑道歉。萬福道過之后,再抬頭觀看,又是一驚:這挨打的人兒,二十五六的年紀,身高七尺有余,白凈皮膚,風(fēng)流相貌,精明的眼神,瀟灑的風(fēng)度。再打量穿著:頭上戴著纓子帽兒,金玲瓏簪兒,金井玉欄桿圈兒;長腰身穿著綠羅褶兒;腳下細結(jié)底陳橋鞋兒,清水布襪兒;腿上勒著兩扇玄色桃絲護膝兒;手里搖著灑金川扇兒:真真是位可意的人兒。
    此人是誰?本縣有名的財主西門慶,人稱西門大官人。這西門慶剛從幾位結(jié)拜兄弟那兒回來,想彎個道去辦點事,行步匆匆,走到這兒,頭上竟挨了一叉竿。雖不能說是太歲爺頭上動土,卻也是摸老虎的屁股,膽大!這西門慶立住腳,轉(zhuǎn)過身要發(fā)作罵人了。不料,先見一婦人低頭道個萬福賠禮,再細看,這抬起來的面龐竟是如此嫵媚妖嬈:黑鬒鬒賽鴉翎的鬢兒,翠彎彎如新月的眉兒,清泠泠杏子眼兒,香噴噴櫻桃口兒,直隆隆瓊瑤鼻兒,粉濃濃紅艷腮兒,嬌滴滴銀盆臉兒,輕裊裊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捻捻楊柳腰兒,軟濃濃白面臍肚兒,窄多多尖腳兒,肉奶奶胸兒,白生生腿兒;更有一件緊揪揪、紅縐縐、白鮮鮮、黑裀裀,正不知是什么東西。再細看打扮:頭上戴著黑油油頭發(fā)髻,四面上貼著飛金。一徑里墊出香云一結(jié),周圍小簪兒齊插。六鬢斜插一朵并頭花,排草梳兒后押。難描八字彎彎柳葉,襯在腮兩朵桃花。玲瓏墜兒最堪夸,露賽玉酥胸?zé)o價。毛青布大袖衫兒褶兒又短,襯湘裙碾絹綾紗。通花汗巾兒袖中兒邊搭剌,香袋兒身邊低掛。抹胸兒重重紐扣,褲腿兒臟頭垂下。往下看,尖金蓮小腳,云頭巧緝山牙;老鴉鞋兒白綾高底,步香塵偏襯登踏。紅紗膝褲扣鶯花,行坐處風(fēng)吹裙袴。口兒里常噴出異香蘭麝,櫻桃初笑臉生花。
    西門慶已是看呆了眼兒,酥癱了身兒,腦袋也不疼了,怒氣也早消了,只有這一張笑吟吟的臉兒迎上前去。
    “奴家一時失手,官人休怪。”金蓮叉手深深一拜。
    這一聲道歉,如鶯啼燕歌。西門慶一面把手整整頭巾,一面把腰深深地彎曲下去還禮道:“不妨事,不妨事,娘子請方便!”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去瞟金蓮。那金蓮也在瞅他。四目相對,已是情意綿綿了。
    “喲,這是誰家的大官人,對著人家婦女作揖打躬哩?”這一聲喊,如同破鑼驚散鴉鵲。金蓮轉(zhuǎn)過身去,西門慶只得回過頭來。這是賣茶的王婆在喊。
    “呀,是干娘。這廂有禮。”西門慶雙手作揖道。他還不時地回轉(zhuǎn)頭去,見那婦人還在門里站著,心中有些怪道這多事的賣茶婆子,若不是她轟雷似地喊這么一嗓子,我還可以飽飽地看上幾眼,足足地說上幾句。
    “大官人想喝梅湯不?”王婆把那個“梅”字說得特別重。
    西門慶心事還在金蓮身上,哪里注意到王婆的意思:“今兒不啦,改日吧。”
    這一夜,整個清河縣大概只有兩個人沒睡好覺,一個是西門慶,一個是潘金蓮。
    西門慶父親是做生藥買賣的,死時給兒子留下了一座生藥鋪。這生藥鋪雖說不上大,在清河縣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西門慶人聰明,精干,老子的家業(yè)在他手上漸漸地發(fā)了起來。西門慶又是個吃喝玩樂的行家,耍拳弄棒,雙陸象棋,無不通曉;勾欄妓院,常去常往。西門慶還是個社交能手,三教九流且不論,衙門里的知縣主簿是好友,幫閑篾片是他的結(jié)拜兄弟。這都因為他有錢,有錢好辦事,俗話說: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所以,許多人有事準找他,因此,許多人懼事又怕他。西門慶今年二十六歲,原配妻子陳氏幾年前亡故,留下一女西門大姐。西門慶新近又娶了清河左衛(wèi)吳千戶的女兒吳月娘為繼室,接著娶了勾欄里的妓女李嬌兒為妾。前些日子,又把另一個妓女卓二姐也娶進來了。這西門慶好色喜歡女人,見到漂亮動人的,就打主意。今天偶然發(fā)現(xiàn)了潘金蓮,那婦人的長相、身材,尤其是她那可愛的小嘴,動人的眼睛,把自己家里的所有女人都比下去了,他能睡好覺嗎?他又怨起王婆來。不過,剛怨了兩句,他又改嘴了:“此事欲成,非王婆不可。”望望窗外,滿天星斗,西門慶恨不得跑到東邊去把太陽扯出來。他舒過手臂,一把摟住身邊的卓二姐,權(quán)當(dāng)今兒見到的美人,胡思亂想起來。
    美人潘金蓮此時背對武大,面向床里,總在反復(fù)地回味下午的事。“不知是哪家的官人?姓甚名誰,何處居住?他一定有意于我。如果對我無情意,叉竿打頭怎不罵人,反而那樣多禮?臨去不是回頭看我七八遍?得此知情曉意郎君,死也知足。唉!”金蓮想著,嘆著,淚珠滾落在枕上。耳旁不時傳來武大雷鳴般的鼾聲。金蓮能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王婆打開鋪門,迎接的第一位客人就是西門慶。
    “喲,大官人一大早就來喝梅湯,不怕酸了胃?”
    西門慶不言語,一直走到里間。
    “大官人昨天唱得好個大肥喏,禮重喲。”
    “干娘,別扯笑了。來,我問你,間壁這個雌兒是誰的娘子?”
    “說出來嚇破你的膽。她是閻羅大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女兒。問她干啥?”
    “干娘,我可是說正經(jīng)話,您老別取笑。”
    王婆把手上的抹布丟了,一邊給西門慶擺茶盅兒,一邊說:“大官人不是裝糊涂?他老公就是縣衙門前賣熟食的。你猜猜看。”
    “賣熟食的?”西門慶擰緊腦門回想那些做小買賣的人,說出三四個人的名字。王婆笑著搖頭。一個也沒猜中。
    王婆說:“別猜了,量你猜一輩子也休想猜中,他就是賣炊餅的武大郎。”
    “武大?”西門慶先是一驚,“就是那個三寸丁、谷樹皮?”
    “沒錯。”王婆淡淡地答道。
    “哎喲。”西門慶跌足惋惜,“真正一朵鮮花插在狗屎上!”
    “瞧你苦的樣子。”王婆笑了起來,“自古駿馬駝癡漢,美妻常伴拙夫眠。”
    西門慶不再說話,站起身,朝外走去。
    “茶就好了。”王婆說道。
    西門慶六神無主地在街上逛了一圈,走到自家生藥鋪,剛坐下,又站起來,走出門去,又回到王婆茶房,坐在外間簾子下,眼睛只盯著武大家的門簾。
    “大官人,吃個和合湯吧!”王婆近前說道。
    “最好,放甜一些。”西門慶口里答道,眼睛未轉(zhuǎn)動方位。
    和合湯送了上來,西門慶吃了。站起身說道:“干娘記帳,一總還錢。”
    “不妨,請大官人常來。”王婆把西門慶送出門去。
    次日早晨,王婆開門不久,西門慶就到了。他進到里間,要王婆點兩杯茶。王婆端上茶,放下茶盅就要走。
    “干娘陪我一陪。”
    “哈哈,我都七老八十了,緣何陪你吃茶?”王婆笑著,放下茶盤,對面坐下。
    西門慶也笑了。他從身邊摸出一塊銀子,約有一兩,遞與王婆:“干娘,權(quán)且收了,做茶錢。”
    “哪要這許多?”王婆接過銀子,忙放進兜里,“敢是大官人想嘗個鮮?”
    “干娘猜得好。我有一件心上事,干娘再猜得中,輸與干娘五兩銀子。”
    “這有啥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的好干娘。不瞞干娘說,那天被她的叉竿一打,把我的魂魄全打散了。這兩日是坐立不安,茶飯懶吃,還求干娘救我一命。”
    “嘻嘻。”王婆笑瞇了眼,“老身自三十六歲死了老公,帶著個兒子,難過日子,東家說說媒,西家買賣衣,為人家抱腰收小,針炙看病,閑時也學(xué)學(xué)做牽頭,做馬伯六。”
    “想不到干娘有此等本事。”西門慶夸道,“若事情得成,我送十兩銀子為干娘做棺材本。我只要見她一面足矣。”
    王婆道:“大官人,你聽我說,但凡‘挨光’的兩個字最難。怎的是挨光?似如今俗呼偷情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
    “哪五件事?”西門慶問道。
    “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驢大行貨;第三,要鄧通般有錢;第四,要青春年少,就要綿里針一般軟款忍耐;第五,要閑工夫。此五件喚做‘潘、驢、鄧、小、閑’,都全了,此事便獲得著。”王婆一件一件說出。
    西門慶聽罷,說道:“實不瞞你說,這五件事我都有。第一件,我的貌雖比不得潘安,也充得過。第二件,我小時在三街兩巷游串,也曾養(yǎng)得好大龜。第三,我家里也有幾貫錢財,雖不及鄧通,也頗得過日子。第四,我最忍耐,他便打我四百頓,休想我回她一拳。第五,我最有閑工夫,不然,如何來得恁勤?干娘,你自作成我,完備了時,我自重重謝你!”
    王婆道:“大官人,你說五件事都全,我知道還有一件事打攪,也都是成不得!”
    西門慶道:“且說什么一件事打攪?”
    王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凡挨光,最難十分。肯使錢到九分九厘,也有難成處。我知你從來慳吝,不肯胡亂便使錢。只這件打攪。”
    西門慶急了:“這個容易,我只聽你言語便了。”
    王婆依然不急不慢:“若大官人肯使錢時,老身有一條妙計,須教大官人和這雌兒會一面。只不知大官人肯依我么?”
    西門慶道:“不揀怎的,我都依你。端的有甚妙計?”
    王婆笑道:“今日晚了,且回去,過半年三個月來商量。”
    西門慶央及道:“干娘,你休撒科,自作成我則個!恩有重報。”
    王婆哈哈大笑道:“大官人卻又慌了。老身這條計,雖然入不得武成王廟,端的強似孫武子教女兵,十捉八九著,大官人占用!今日實對你說了罷,這個雌兒來歷,雖然微末出身,卻倒百伶百俐,會一手好彈唱。針指女工,百家詞曲,雙陸象棋,無般不知。小名叫做金蓮,娘家姓潘。原是南關(guān)外潘裁縫的女兒,賣在張大戶家學(xué)彈唱。后因大戶年老,打發(fā)出來,不要武大一文錢,白白與了他為妻。這幾年,武大為人軟弱,每日早出晚歸,只做買賣。這雌兒等閑不出來。老身無事,常過去與她閑坐,她有事也來請我理會。她也叫我做干娘。武大這兩日出門早。大官人如干此事,便買一匹藍,一匹白、一匹白絹,再用十兩好綿,都把來與老身。老身卻走過去,問她借歷日—央及人揀個好日期,叫個裁縫來做送終衣服。她若見我這般來說,揀了日期不肯與我來做時,此事便休了;她若歡天喜地,說‘我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縫,這光便有一分了。我便請得她來做,就替我裁,這便二分了。她若來做時,午間我卻安排些酒食點心,請她吃。她若說不便當(dāng),定要將去家中做,此事便休了;她不言語吃了時,這光便有三分了。這一日你也莫來。直到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齊齊打扮了來,以咳嗽為號。你在門前叫道:‘怎的連日不見王干娘?我來買盞茶吃。’我便出來請你入房里坐,吃茶。她若見你,便起身來走了歸去,—難道我還扯她不成?此事便休了;她若見你來,不動身時,這光便有四分了。坐下時,我便對雌兒說道:‘這個便是與我衣料施主的官人,虧殺他!’我便夸大官人許多好處,你便賣弄他針指,若是她不來兜攬答應(yīng)時,此事便休了;她若口里答應(yīng),與你說話時,這光便有五分了。我卻說道:‘難為這位娘子,與我作成出手做。虧殺你兩施主,一個出錢,一個出力。不是老身路歧相央,難得這位娘子在這里,官人做個主人,替娘子澆澆手。’你便取銀子出來,央我買。若是她便走時,—不成我扯住她?此事便休了;若是不動時,事務(wù)易成,這光便有六分了。我卻拿銀子,臨出門時,對她說:‘有勞娘子相待官人坐一坐。’她若起身走了家去,—我難道阻擋她?此事便休了;若是她不起身,又好了,這光便有七分了。待我買得東西,提在桌子上,便說:‘娘子,且收拾過生活去,且吃一杯兒酒,難得這官人壞錢。’她不肯和你同桌吃,走了回去了,此事便休了;若是只口里說要去,卻不動身,此事又好了,這光便有八分了。待她吃得酒濃時,正說得入港,我便推道沒了酒,再教你買。你便拿銀子,又央我買酒去,并果子來配酒。我把門拽上,關(guān)你和她兩個在屋里。若焦躁跑了歸去時,此事便休了;她若由我拽上門,不焦躁時,這光便有九分了,只欠一分了便完就。只這一分倒難。大官人,你在房里,便著幾句甜話兒說入去,卻不可躁爆便去動手動腳,打攪了事。那時我不管你。你先把袖子向桌子上拂落一雙箸下去,只推拾箸,將手去她腳上捏一捏。她若鬧將起來,我自來搭救。此事便休了,再也難成。若是她不做聲時,此事十分光了,她必然有意。這十分光做完備,你怎的謝我?”
    西門慶聽了大喜道:“雖然上不得凌煙閣,干娘,你這條計端的絕品好妙計!”
    王婆道:“卻不要忘了許我那十兩銀子!”
    西門慶道:“這條計,干娘幾時可行?”
    王婆道:“只今晚來有回報。我如今趁武大未歸,過去問她借歷日,細細說念她。你快使人送將䌷絹綿子來,休要遲了。”
    西門慶道:“干娘若完成得這件事,如何敢失信?”于是作別了王婆,離了茶肆,就去街上買了䌷絹三匹,并十兩清水好綿。家里叫了個貼身答應(yīng)的小廝,名喚玳安,用包袱包了,一直送入王婆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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