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弘遇說秦淮八艷艷名遠播,無人不識,這個說法,并不為過。而又說陳圓圓是其中的獨秀,也是客觀事實。
秦淮河位于今天的南京城,是當時有名的煙花巷陌之地。南京亦是明朝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也是明太祖朱元璋最喜歡的城市,他登基不久,就曾經頒布過一條命令,將蘇、浙、贛、閩、川、兩湘、兩廣九個省及周圍三州十五府富豪一萬四千多戶強遷至南京,并在全國范圍內挑選能工巧匠四萬余戶一同隨行,這個大手筆讓南京脫胎換骨,從而具備了帝國之都的繁華與富足。明成祖朱棣也同樣把南京列為“陪都”,官府設置,與京師無不同之處。在南京的建設上,明王室曾不余其力,集中體現就是在秦淮河兩岸,遍地是鐘鳴鼎食之家,來往的全是風雅高貴之士。從明朝建國至亡國,秦淮河的風韻未減分毫,秦淮河一帶娼妓業在這一時期也就蔚然興盛起來了。
“梨花似雪春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十里秦淮的一大絕貨就是女色,每當夜晚,秦淮河兩岸雕梁畫棟,綺窗珠簾,奢麗繁華,更有那美嬌娘爭春斗妍,素手輕撥、朝歌暮弦的場面,使得兩岸風光綺麗,富貴紅塵,分外妖嬈。
就在明朝行將滅亡、日薄西山的余暉落日中,秦淮河的香艷與浪漫竟然達到了鼎盛,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這八個女人。
她們的名字是柳如是、顧眉生、陳圓圓、董小宛、李香君、寇白門、卞玉京、馬湘蘭,這八個人,被稱為“秦淮八艷”,她們不但美艷一時,名動天下,最重要的是都與當時的風云人物結下情緣,開創了中國歷史罕見的“英雄美人、才子佳人”的壯麗時代。
她們所識的男性均是當世名人,巧合的,也大都是復社子弟。其中,柳如是嫁給了當時的文壇領袖也是復社首腦的錢謙益,顧眉生嫁給了“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復社名士龔鼎孳。卞玉京則曾與另一位復社大才子吳梅村有過傾心之戀,雖未結成秦晉之好,也畢竟有過一段浪漫的感情。而馬湘蘭也與復社的另一個重要人物、江南才子王稚登有過鐘情之愛。但這其中,最轟動的莫過于李香君與當時的大名士、復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上演了“桃花扇”的經典愛情大戲,并最終結成夫妻,這段情事在當時轟動一時。此外,董小宛與復社四大公子之一的冒辟疆的愛情故事也更是廣為傳頌。但在這些人中,若論美貌和聲名,最高的卻是陳圓圓。
明代大學士、復社中人張岱曾見過陳圓圓一面,驚為天人,并對復社大才子冒辟疆如此形容:“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
陳圓圓之美由此可見一斑。
陳圓圓,本為昆山人,曾寓居過秦淮。她原姓邢,名沅,字圓圓,又字畹芳,幼從養母陳氏,故改姓陳。因家道中落,流落于李大娘的教坊中學藝,后來就在她開的妓院中定居。她對吳三桂說的,就是她的真名,只不過,因為陳圓圓這個藝名名頭太響,她的真名反而不太為人知了,吳三桂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陳圓圓落在田弘遇府中,完全是因為田貴妃亡故所至。田貴妃死后,曹化淳、田弘遇在宮中失去了靠山,于是就考慮再找一個美女安置在崇禎身邊,一來可以挾制周皇后,二來也可以互通聲息,便于自己在宮里行事,經過精挑細選,他們選中了艷名天下第一的美女陳圓圓。作為敬獻皇帝的禮物。
當然,陳圓圓并不好請,而她的名聲又太大,若是處理不好,這事過早地公布于眾,反而對他們不利。于是曹化淳不得不派出了洪九等最精干的手下,用半是綁架半是贖買的方式將陳圓圓掠走了。田弘遇為了掩人口實,花費了二十萬兩銀子之巨交給李大娘,作為贖買陳圓圓的銀資。數量之巨,也可謂空前了。
陳圓圓雖然出身于娼門,但是個剛強女子,而且秉承賣藝不賣身的原則,突然來了一群人將她劫走,她當然不干。不過,洪九這些人自然有手段對付一個女子,最后陳圓圓也不得不委曲求全,聽命于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洪九等人將她藏在一個轎子里,準備悄無聲息地入京。也是機緣巧合,大家為了避雨,躲到荒廟之中,恰巧趕上了魏藻德雇人追殺吳梅村,于是,混亂中,機警的陳圓圓于轎中逃脫,這才有了與吳三桂相遇之事。
這些前塵往事,洪九等人知悉,但田弘遇卻是不知的。陳圓圓在他府中只不過一天,曹化淳還沒有時間見他們。他原準備等時機到了就送到宮中,沒想到今天宴請吳三桂,這個歌伎竟然主動要求獻藝,于是欣然笑納,他哪知道這里有這么多事呢。
吳三桂睡不著覺思念陳圓圓,陳圓圓又何嘗不是?她出身于煙花巷陌之地,見慣了那些一擲千金、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也聽慣了那些所謂的甜言蜜語、虛情假意,委身于風塵,歡笑于勾欄,其實心中早就厭倦,突然間見到了仗義勇敢的吳三桂,從他將自己攬入懷中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赳赳武夫氣概、強烈的男性魅力,硬朗的行事風格,都與自己平時在妓館里見到的那些浮浪子弟有天壤云泥之別,那一刻也深深吸引了這個原本再也不相信世間還有真情的坎坷女子。身邊的姐妹們大都有了意中人,唯獨自己仍然孑然一身,不是身邊沒有合適的人,只是心氣太高,一心想找個可依靠終生的男子,那些復社的才子們雖然個個才華出眾,但畢竟只是文人,空有滿腹才華,手卻實無縛雞之力,她并不喜歡,所以雖然眾人對她無比奉承,她從不假以辭色。今日見到了強壯如山又武藝高強、不好女色的吳三桂,從在轎中聽到他慷慨激昂的語言后,一顆芳心早就暗許,所以一見之下,才會以私人物品相贈。今晚她在田弘遇后院里,從教坊的舞女那里聽說吳三桂來了,這才會主動要求獻藝,以便見到意中人。
這些心思,吳三桂也是不知道的。陳圓圓雖然只是一個弱女子,但畢竟是風月場所之人,見過大風大浪,為人敢作敢當,有智計,有勇氣,亦有魄力,這一點與尋常女子不同,當她一出來見到吳三桂時,從吳三桂如醉如癡的眼神里,她也敢于確定,他也是喜歡自己的,剎那一個念頭在她心里迅速成形并堅定下來。她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要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找尋自己終生的幸福。
吳三桂聽說她就是名聞天下的陳圓圓時,一時驚得呆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自己朝思暮想了一夜的女子竟然就是復社子弟們心中敬若神明的天下第一美女,這份心情,又是激動,又是羞愧,又是憧憬,又是恐懼,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田弘遇見他發傻的樣子,卻不疑有他,哈哈笑道:“將軍,這天下第一美女之言,老夫沒有騙你吧?看你,都看得眼發直了。”
吳三桂窘態畢現,拱手道:“三桂無禮,叫國丈爺和陳姑娘見笑了。”一雙眼睛落在陳圓圓身上,竟然如同被磁鐵吸住了一般,怎么也拿不開。
田弘遇笑道:“來,圓圓,過來。”陳圓圓走過來,田弘遇大手一伸,將她攬入懷中,道,“你這個小嬌娘,把咱們勇冠三軍的吳大將軍看得眼珠子都拔不出來了,你說,你該當何罪?是不是該罰你敬將軍一杯?”
陳圓圓靠在他懷里,嬌滴滴地道:“干爹你又要難為奴家了,你也不是不知,奴家根本就不勝酒力。”
吳三桂看他兩人打情罵俏般地調笑,心里極不是滋味,悄悄嘆口氣,將頭低了下來。
陳圓圓都看在眼里,于是笑道:“干爹,既然是我冒犯了這位將軍,我看就不用罰酒了,我為干爹和將軍獻上一曲霓裳羽衣之舞,助兩位下酒,您看如何?”
“好,好,”田弘遇開懷大笑,“吳將軍,這在秦淮河畔,想讓圓圓舞一曲,沒有個幾百兩銀子都做不到啊,今天我們何其有幸,竟然能一睹絕藝。圓圓,快來!”
陳圓圓嬌羞地道:“沒有曲怎么跳啊?就請干爹撫琴,奏一首霓裳羽衣之曲如何?”
田弘遇說好,于是陳圓圓將琴交于他。這田弘遇還真是個風雅之人,輕撥幾下,極有韻味,未幾,雙手置于琴上,彈了起來,竟然彈得一手好琴。伴著琴聲,陳圓圓長袖一甩,翩翩起舞。
秦淮八艷最有名的五人之中,陳圓圓歌藝出眾,李香君工于昆曲,馬湘蘭精于女紅,柳如是長于詩詞,董小宛則長于刺繡,各有擅長,但論歌舞之技,卻又不相伯仲。陳圓圓舞的這霓裳羽衣之舞,源于唐朝,相傳乃楊貴妃所創,描寫唐玄宗向往神仙而去月宮見到仙女的神話,其舞、其樂、其服飾都著力描繪虛無縹緲的仙境和舞姿婆娑的仙女形象,是皇族成員飲酒之時歌伎的助酒之舞,動作開合起伏,難度較大。《霓裳羽衣曲》早已失傳多年,沒想到陳圓圓竟然還精通這一舞技。但見她腰臀輕扭,玉臂長舒,步履輕盈旋轉,身體曲線跌宕,有如一個仙人身在云端,隨風飄動,映日荷花,遇風而舞,看得吳三桂兩眼發直,只恨不得也和她一起,在這天上共舞,共醉,共纏綿。
正在神飛意奪之際,陳圓圓已經舞到了他的眼前,一雙脈脈含情的大眼睛直視著自己,大膽而又火辣,身子也旋轉著向自己這方向靠近,吳三桂只覺得臉紅心熱,情不自禁地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借以澆熄心中的騰騰欲火,但這酒勁甚烈,這一杯下去,竟然令身體又火燒火燎起來,連臉頰都燙了起來,為掩飾自己的失態,他又倒上了一杯酒。
就在這心神激蕩的時刻,突然見得陳圓圓腳下一軟,輕輕呻吟一聲,身子一歪,竟然倒向自己的懷里。
吳三桂大驚,急忙站起,下意識地伸手一攔,將陳圓圓扶住。就這么一起一落之間,只覺得手上一熱,陳圓圓已經抓住了他的手,兩人四目相對,雖只數秒時間,但情意交融,渾然忘記了世外天地。
田弘遇微微咳了一聲,兩人這才意識到雙方的失態,急忙分開,吳三桂拱手道:“在下無禮,姑娘見諒。”
陳圓圓嬌喘一聲,掩著嘴道:“哎,這多年不習舞了,怎么就腳下發軟呢,要不是將軍扶這一下,奴家今天這丑可獻得就大了。”
田弘遇酸溜溜地道:“不知道的見兩位如此郎情妾意,還真以為是天作之合呢。呵呵,圓圓,你能讓名聞天下的小吳將軍扶你一把,也是前生修來的福氣啊。”
吳三桂道:“都是卑職太無禮了,國丈爺恕罪。”
田弘遇道:“將軍太客氣了。來,圓圓你且坐下,陪將軍與我喝一杯,你今天又是獻歌又是獻舞,可也真是辛苦得緊了。”
陳圓圓笑道:“我的心意已了,就不在這里叨擾了,干爹和吳將軍還有要事要談,我一個女人家在這里也不好,干爹要是沒有什么吩咐,我這就下去了。”說完道個萬福,也不等田弘遇發話,竟自下去了。
田弘遇苦笑一聲道:“風月場所的女子,總是被嬌慣得不成樣子,將軍不要見笑。”
吳三桂道:“哪里哪里。”因為緊張,手心都出了汗。
田弘遇道:“將軍再滿一杯,老夫敬你!”
吳三桂道:“不敢。”舉起杯來,做個樣子,接著道,“來,卑職敬國丈爺。”
兩人舉杯就干,就在這抬頭干杯之間,吳三桂迅速張開手掌,手掌中有一張紙條已經被汗浸濕了。吳三桂用拇指捻來,見紙條上寫著幾個小字:
“出來后院說話。”
這是剛才陳圓圓倒在他懷里時塞到他手上的。陳圓圓佯裝失足滑倒,其實就是為了將這紙條送于他手中,顯然這幾個字她在知道吳三桂來之后就已經寫好了,她的動作極快,吳三桂又配合默契,田弘遇竟沒有察覺。
吳三桂將紙條攥于掌中,放下酒杯,拱手道:“國丈爺,今晚喝了不少水,卑職想去方便一下,請容卑職告退片刻。”
田弘遇道:“來人,帶將軍去!”
家人領著吳三桂出來,吳三桂道:“你告訴我在哪里就行,不用跟著我。”家人應了一聲,給他指了茅廁的位置。
吳三桂進了茅廁,又悄悄地出來,看那個家人遠遠地站著沒有注意他。于是悄悄地走向后院,卻見后院里一排房屋林立,也不知要去向何方,正猶豫間,只聽一個聲音在身后說:
“相公,我在這兒。”
回頭看去,見陳圓圓正躲在一面墻壁后面,向他招手。
吳三桂一陣狂喜,走上前去,先警覺地看看左右,然后說道:“姑娘約我出來,可有事情?”
陳圓圓輕聲說道:“時間太緊,閑話少敘,這一次相公可要救我。”
吳三桂疑惑地說:“姑娘此話怎講?”
陳圓圓急促地道:“這姓田的不是好人,我是被他們掠來的,相公你俠義心腸,一定要救我出去。”
“什么?”吳三桂道,“他們竟敢強搶民女?”
“哎呀,現在沒空說這個了,相公你只要說一聲,你救我不救?”
“姑娘有何吩咐,我自然答應。”
陳圓圓看了看四周,湊上前去,貼著吳三桂的耳朵說道:“相公,一會兒回去后,那老家伙可能會送你美女為禮物,你就說要我,看他給不給?”
“啊?”吳三桂本來被她暖洋洋的口氣吹在耳邊,正十分受用,聽她如此一說,不禁吃了一驚。
“相公,就依我說的辦吧,只要能助我脫離苦海,我為你做牛做馬都心甘情愿,他若不答應你,我也一樣有辦法擺脫他,但也要相公相幫。那時就要勞煩相公今晚子時,三更鑼聲一響,帶上攀墻的工具,就在田府南院后圍墻底下等我。”
吳三桂看陳圓圓美麗的臉上,全是堅毅果斷、成竹在胸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好,我就依姑娘。”
陳圓圓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心情放松了許多,笑道:“從見第一眼起,我就知相公你是個英雄,你真沒讓我失望。”伸出手來在他臉上輕輕一拂道,“大恩不言謝了,你快回去吧。”
這溫暖的一拂有如電擊,吳三桂只覺春風過臉,登時就傻在了那里。陳圓圓見他憨直的樣子,忍不住一笑,消失在黑暗中了。吳三桂用力地搖搖頭,清醒過來,又沿原路返回了。
到得田府廳堂,田弘遇道:“將軍,這一去時間可不短啊,酒都有些涼了。”
吳三桂道:“今天高興,酒喝得就有些多了,偏這兩天又有些受寒,腹中不太舒服。”田弘遇命人溫酒,吳三桂擺擺手,“國丈爺,天色將晚,酒足飯飽,三桂不勝酒力,想先行告辭了。”
田弘遇倒不挽留,道:“那也好。將軍這一去,再見也不知是何時啊?不過,將軍只要這幾日不急著走,相信你我還會在一起的,正所謂一見如故,田某對將軍頗為重視。以后不論世道如何,將軍總是個帶兵的,我們田府上下,希望還要靠將軍佑護。”
“這個放心,”吳三桂假裝喝醉的樣子,大著舌頭說道,“國丈爺若有差遣,卑職自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好,”田弘遇道,“將軍走時,老夫自然要送一件禮物以作紀念,不知將軍喜歡什么,老夫有的,盡可相送。”
“國丈爺太客氣了,”吳三桂道,“國丈爺家中,真是珍奇異寶無數,還有如此多的美女,卑職真是羨慕不已,羨慕不已啊。”
“將軍若喜歡美女,我這里的盡可以供將軍挑選,”田弘遇殷勤地道,“將軍看上了哪一個,我這就叫她們出來,跟將軍走。”
“這個,”吳三桂做出一副醉態,假意思索道,“有一人,卑職真是喜歡得緊了,就不知國丈爺是否舍得割愛?”
田弘遇道:“哪有這么客氣?將軍看上了誰,自無不可。”
吳三桂假意為難,道:“這個,卑職難以出口,請國丈爺先恕卑職無罪。”
田弘遇不耐煩地道:“將軍真太客氣了,你就說嘛,都是自己人,自無不可了。”
吳三桂做出鼓起勇氣狀,道:“卑職覺得那個叫圓圓的姑娘不錯,國丈爺若能將她賞賜于我,我感恩戴德國丈爺大恩,做牛做馬,永世難忘。”
“圓圓,陳圓圓?”田弘遇大驚,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幾步,道,“你看上了她?這個不行,不行啊。”
吳三桂大失所望,這一次他的表情不是裝的了,道:“為何?”
“將軍有所不知,這陳圓圓不是我府中的人,她是曹公公欽點的,要在這個月底之前送于宮中侍奉皇上的,她只是暫住在我這里,宮里要的人,誰敢動她?”
“啊!”吳三桂這一次可大吃一驚,張開了嘴,半天沒合上。
(附:史載,陳圓圓初遇于吳三桂,應為崇禎十六年,此時李自成已經兵臨城下,田弘遇為拉攏吳三桂保住自家平安,而送陳圓圓于吳三桂。但也有民間史料記載,吳三桂與陳圓圓似乎互相早有耳聞,亦有資料考證吳三桂曾求見陳圓圓,拙作將兩人于田府相會的時間提前三年,小說家筆法,不必細究。但這是否是兩人的初次見面,尚有可商榷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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