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仍舊擋在背后，一劍一匕，勢均力敵。

　　溪閑看著琴舒的眼睛，里面只有冷冽，而無溫情。

　　兩方毫不后退，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這番震動連天地都開始變色，一股肅殺之氣從天而落，罩在兩人身旁，隔絕掉兩人不斷外泄的氣息。

　　薛少清和葉云希面色一凝，來者修為高深，卻是人族。

　　那人控住琴舒，與溪閑并立：“小友，一日不見，怎么就刀劍相對了。“

　　“秦如放前輩，你能看出她身上封印的東西嗎？”

　　溪閑問道，他始終不明為何琴舒身上會有這股力量，也從未見過修道者身上能有仙氣。

　　秦如放搖頭：“先將她困住再說。”

　　兩人旋即合力并攻，他們皆是聰慧之人，很快便尋出琴舒的破綻。

　　琴舒縱使修為大增，卻也不能以一敵二。

　　終于，琴舒的躁動被他們用靈力封下。但他們倆的能力仍舊不能使琴舒陷入沉睡。

　　“我見靖雯與若寒安全到皇城，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便尋到此地。”
　　秦如放坐下調息，他是人族，也不免受到怨氣影響，但還暫且能用靈力壓住。

　　那團怨靈被琴舒用封印刻在地底，即便琴舒現在動彈不得，那層封印也仍舊存在。

　　葉云希和念希扶起薛少清，一起替他療傷。

　　他方才替溪閑拖了些時間，直接受了琴舒兩掌，沒想到她還真下手。

　　他看著葉云希：“小葉子，你老實告訴我，琴舒是怎么回事，她身上有什么封印，你怎么不告訴我。”

　　琴舒怎么就突然六親不認，連他這個小師弟也下得去手。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云希身上，她糾結著不知所措：“我…我真不知道。小舒只告訴過我一件事，別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她們從前一起去捉魚玩，小舒卻始終不肯下水，她很生氣，覺得小舒不肯和她玩。

　　后來小舒告訴她，小舒的左腿腿骨十分脆弱，十二歲的大病奪去了她的記憶，也奪去了她的左腿。

　　現在這只腿骨，是師父用寶齋里的一味法寶幻化成的腿骨，雖能與她原本的骨骼相接，但再也回不到從前那樣堅硬。

　　“前輩，您曾與晶晶真心相對，又為何到此地步。”
　　溪閑開口，這話是替琴舒問的。

　　他對秦如放與晶晶一事并不感興趣，但此事偏偏與琴舒的死咒有關。

　　秦如放掃過這片天坑，往事浮上心頭，嘆道：“或許是天意，天意如此。”

　　他的眼神穿過景物，穿過時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看到了過去的時間。

　　“百年前，我與晶晶相識，它那時很可愛，剛修成人形。我在竹林碰見了它，它想去人間見看看，我便與他同行。一路上，它濟貧救弱，我也放下成見，與它相知相愛。我們聽聞周生曾變身成人，晶晶也想找到法子，同我一起游歷。”

　　“只是好景不長，妖族愈發野心膨脹，不斷進攻修道者的地界，修道者為求三族鼎立，邀我一同前往剿妖。我本無心參與仙妖之爭，只想與晶晶一同守護人間。”

　　他言及此，眼神悲傷，似有悔恨，或是怨恨：“但晶晶，它怕我傷它族人，竟在人間大肆虐殺！等我趕到時，它已屠了一村的人。我終于明白，人妖豈能相同，它天性便是嗜殺，吸食靈力。”

　　“我毅然決定加入御靈宗，一同鎮妖。沒想到在戰場上，我碰見了晶晶。我不忍殺它，便趁亂將其藏于火鬼山中。等我再歸來時，它卻毀壞了一切。”

　　“我本想陪它養傷，可人間龍澤開始破裂，我必須回到人間坐鎮，待到龍澤恢復，晶晶卻已不在此地。”

　　“后來它找了許多立下死咒的人來尋我下落，我便避入皇城。”

　　他很快便將故事講完，可這背后，又有多少情仇相阻。

　　眾人一時沉默，輕飄飄幾句，卻包含了人妖殊途，仙妖爭奪。

　　再轟轟烈烈純真的愛情，在這些阻隔面前，又是那么脆弱。

　　薛少清驀地看向念希，卻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她微微一笑：“別擔心。”

　　“前輩你來此，是想直面當年的事嗎？”
　　溪閑問他，以秦如放的能耐，怎么會不知道此地是火鬼山，所以開始才會讓琴舒出手。

　　但如今他已到火鬼山，終于下定決心要面對晶晶嗎。

　　“可以這么說，在我來此地時，它便知道了。”
　　秦如放轉身朝著遠處空地施法，他來時在此地設下障眼法。

　　此刻結界消退，結界外站著一狐一人。

　　晶晶和方意。

　　不肖多說，晶晶上來便動手。

　　但它身上有傷，哪能是秦如放的對手，兩下就被打倒在地。

　　魅惑的狐眸盡是怨恨，這股怨恨似曾相識。

　　秦如放伸手捏住它的毛皮，不管如何，他今日便是為了大義滅親而來。

　　“晶晶，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可你……”
　　他哀嘆，手中光芒更盛，直接便是滅碎妖丹的陣法。

　　“機會？你殺我族人，將我封印在這怨氣滔天的地方。機會？！我曾那么信你，去死吧！”
　　晶晶聲音穿透耳膜，在陣法靠近時，妖丹周圍幻化出一層薄薄的結界抵擋。

　　“你覺得你能成功嗎？”
　　他慘慘一笑，頃刻便打碎它想自爆妖丹的想法。

　　“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別人。”
　　語罷，最后一點情意也消失殆盡。

　　“前輩等等！”
　　溪閑上前攔住他的陣法，心里茅塞頓開。

　　秦如放手中的陣法被強制消散，看向他，眼中閃過詫異：“這件事與你無關。”

　　“前輩，您可讓它說一說當年發生的事。”他從秦如放說出當年的事之后便一直在思考。

　　根據琴舒所說，晶晶當年是因被秦如放打傷才墜落火鬼山，為此沉睡許多年。

　　可秦如放卻說當年他回到火鬼山之后，晶晶毀了一切。

　　晶晶既已沉睡，又怎會有力氣在火鬼山破壞。

　　方才晶晶身上的怨氣像極了之前念希的模樣，只是晶晶身上的怨氣已經和它靈智融為一體。

　　“親眼所見，親口所說，有何好說！”

　　“前輩若不想再提往事，可否讓我來替您問上幾句。”
　　溪閑提出想法，剛好他有幾個疑問。

　　秦如放沒說話，但還是將晶晶放了下來，以它如今的實力，不堪一擊，翻不出浪花來。

　　晶晶警戒的看著溪閑，露出尖牙：“哼，要殺便殺，你們正道都是這樣，假惺惺！”

　　“我想問前輩被修道者邀請圍剿妖族時，你在何處？被擊落在火鬼山之后，你曾見過誰？”
　　其一，秦如放前輩與修道者商談時，必不會帶上晶晶，那晶晶又去了何處，是否真的在人間造下殺戮。

　　其二，它被打落火鬼山后又毀壞天坑，是誰在作亂。

　　晶晶嗤笑一聲，不愿開口。

　　溪閑盯著它，眼中突然亮起一抹金色，眨眼不見：“回答我。”

　　晶晶與之對視，忽然覺得有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撬開自己的嘴，腦海里也迅速浮現當年的畫面，甚至是它自己都早已忘卻的記憶。

　　不受控制的開口：“我在一處洞穴修煉，不久之后便聞族人訊息，人族高手正在圍剿領地。我恨他不守承諾，被怨恨包裹，屠了一方村落。”

　　它說完頓了一刻，眼神開始渙散：“我……見過……修道者……咳……咳咳……”

　　一股其他的力量中斷了它的發言，此刻它靈識被反噬，咳出大片鮮血，朝著來時的方向癱倒在地。

　　溪閑看它情況，嘆了一聲，效果只能如此嗎。

　　不過，也算有用了：“前輩，它說自己殺人是因為你先殺它族人。”

　　“笑話！明明是它先濫殺無辜，我才加入修道者。”
　　秦如放冷哼一聲，對晶晶說的只字不信。

　　“我知道，可前輩您是否想過有人從中作梗？晶晶現在沒有理由撒謊，它當初從何得知您傷它族人，您不覺得奇怪嗎？”

　　這場誤會的起初，便是兩人各自得到的信息不同，至此一路陰差陽錯，再無法回頭。

　　一個族人被殺，一個同族被屠。

　　“晶晶曾說在火鬼山中見過修道者，會不會是……”
　　他話未說完，一股強橫的力量席卷而來，夾雜著熟悉的氣息。

　　“好聰明的人，話說，你是人嗎？”
　　一聲嬌俏想起，方意刺劍而來。

　　他看向方意，她和琴舒的氣息一樣，皆出自御靈宗。

　　方意見他躲過，也不惱，轉頭看向秦如放：“你擅離皇城，當心出來一趟家都沒了。”

　　秦如放的眼神迷茫，眼前這人似曾相識，卻不知究竟是誰：“你想說什么？”

　　“我說，你們要死了。”方意凌空而行，逐漸往上飄去。

　　她展開雙臂，突然黑云聚集，大雨瓢潑而下，夾雜著黑氣。

　　“用靈力護住自己。”
　　溪閑提醒清清他們，將晶晶抱給秦如放。

　　秦如放沒拒絕，看著手中縮在一團懨懨的狐貍，終還是嘆了一口氣。

　　“不行，這東西會腐蝕靈力的啊。”
　　清清和小葉子合力抵擋，卻不曾想雨滴上夾雜的黑氣竟能抵消他們的靈力。

　　要是沾染上，身體里的靈力也會被吸走，根本擋不住啊。

　　溪閑閃到他們身旁，用自己的靈力重新附上一層屏障，視線落在蠢蠢欲動的琴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