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沉浸了三小時的廣播里，終于傳來了主持人的聲音。
    “所有練習生已經選擇完畢，現在進入導師反選階段。請導師在卡片上寫下即將留在自己隊伍的練習生名字，沒有寫下名字的練習生則全部進入流選。”
    話畢幾個工作人員便將卡片送到了四個房間內。
    之前還歡聲笑語的1、2、3號房間，氣氛在這一刻瞬間凝固，變得緊張起來……
    畢竟這三個房間里，每位導師手里的練習生都超員了，有人會被刷出去是板上釘釘的事。
    得知這個噩耗，練習生們有的不禁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好運降臨，有的則躲在墻角相互抱團安慰彼此。
    特別是那些實力不是很強的練習生，更是憂心忡忡。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半小時后，每位導師都公布了自己的最佳人選。
    最絕的是，每位導師竟然都直接把15人選滿了，根本沒給被淘汰的人再次選擇導師的希望。
    于是這被淘汰出局的14人，便只能直接被分到林煙然的戰隊。
    突然就進入了“死亡之隊”，十四位練習生里，除了極個別幾個覺得無所謂的外，絕大多數人都感到很絕望，哪怕有鏡頭在跟拍，都一臉喪氣。
    拖拖拉拉了很久，林煙然房間的門才被敲開。
    坐在沙發上的夏星星一聽有人敲門，一下就蹦了起來，飛快打開房門后，他揚起大大的笑臉歡迎自己的新隊友。
    “歡迎大家！！！”
    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愿意主動選煙然，在看到夏星星竟然出現在煙然房間時，不少人都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對他的腦回路感到十分迷惑。
    不過比起夏星星，大家更擔心倒霉的自己。
    有人在邁進房間時，甚至都已經開始準備自己下一期淘汰感言該怎么說了。
    畢竟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大家對彼此都有些了解。
    他們都知道，目前被分配到林煙然這里來的練習生，基本上不是D班就是F班的。
    實力自然是比不過其他有A班和B班學員的組。
    不僅實力，就連人氣都差了人家一大節。
    最可怕的是，他們的導師還這么弱……
    三樣加起來，簡直是前途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希望。
    賽制很殘酷，每個人的壓力都特別大，特別是被關在這里封閉訓練這么久，很多人心態都有點崩。
    于是在照例跟導師打招呼時，一群喪到沒邊的練習生哪怕有鏡頭在拍，都沒有心思扯出一抹笑容來。
    他們垂頭喪氣的朝林煙然鞠了一躬，低聲道，“老師好。”
    林煙然的學員們在說這三個字時，恰好隔壁裴洛所在的三號房發出一陣震人的呼喊聲。
    “加油加油加油！”
    學員們有氣無力的“老師好”三個字，便被徹底淹沒在隔壁的聲音里。
    兩邊隊伍的氣勢，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對比起來真可憐……
    站在最前方的林煙然掃了一眼房間里喪的不行的練習生們，笑著問，“大家看起來好像很失落。”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被點破心思的練習生們都沒有開口。
    現在如果說是，顯得太不給導師面子，如果說不是，又真的裝不出來。
    大家便都默不作聲，紛紛低下了頭。
    見大家都不說話，林煙然并沒有生氣，反而很坦率的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我知道大家都不是很愿意來我這組，現在你們的
    心情一定很糟糕。”
    他緩緩看過每一位練習生，真誠的朝他們鞠了一躬，“很抱歉，之前我的表現沒有給到你們信心。”
    如果換位思考，林煙然其實很能理解這些練習生們此時的感受。
    他翻看過資料，了解每一個練習生的練習經歷和家庭情況。
    這些練習生里，有的在公司練習了很多年，等的就是一個出道的機會。
    有的年齡已經不太適合做偶像，但是卻不愿意放棄從小堅持的夢想。
    有的不被父母理解，如果這次再出不了道，就只能回去找個工作結婚生子做回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他們這輩子可能就只有這么一次能將自己展示給觀眾的機會。
    所以他們都不想輕易被淘汰。
    突然收到導師的道歉，練習生們都有些難以置信和驚慌。
    畢竟在鏡頭前承認自己的不好，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不少練習生連忙擺擺手：“沒有沒有，老師您別這么說……”
    房間內之前一直僵硬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
    林煙然見練習生們終于不再像之前那般一味沉浸在失落中，便適時切入自己想對他們說的話。
    “雖然目前我們這一隊的情況看起來有些糟糕。”林煙然頓了頓，“但我相信，事在人為。”
    練習生們抬頭，定定的看向林煙然。
    有疑惑，有不解，有迷茫，有不信任。
    林煙然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但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反問他們，“還記得你們在初舞臺結束后導演對你們說的話嗎？”
    話題突然變換，沒人知道為什么林煙然要這么問。
    愣了愣，才有練習生反應過來，說出《超級偶像》的口號，“逐光而行，不留遺憾！”
    林煙然搖頭，“不留遺憾不夠。”
    他眼底溫柔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和嚴肅。
    “這個舞臺，只有你努力留下，才能被記住，才能改變命運。”
    殘酷的點出現實后，林煙然對上每個人的視線，自信又鄭重。
    “相信我一次。”
    “我們來一次絕處逢生。”
    遠處的攝像頭跟著輕輕點了點頭，一直默默關注著房間內動向的導播趕緊摸了一把臉。
    煙然這番話聽的，怎么感覺又燃又感動。
    *
    四個隊伍都組建好了后，今天的錄制內容便徹底結束了。
    不過因為要剪輯節目花絮，所以跟拍還是照樣跟著選手和導師們。
    林煙然剛剛那番話顯然是有起到一些作用，原本都排斥他的練習生，在出演播廳時，有幾個人卻主動跟他走到了一起。
    雖然氣氛還是有些尷尬，但態度倒不至于那么僵硬了。
    林煙然那組有個練習生叫紀帥，是位忠實的顏狗。他跟林煙然走一路時，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對方那張臉，就忍不住想夸。
    “煙然老師，能不能申請你這個妝搞個半永久？真的帥的慘絕人寰。”
    林煙然雖然對娛樂圈不至于一點不了解，但以前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所以娛樂圈有一些太新奇的術語他其實不是很懂。
    勤奮好學是林煙然的天性，他便立刻跟對方學術性探討起來，“妝容怎么做到半永久？”
    半永久眉毛他知道，但半永久妝是怎么回事？
    紀帥一看煙然竟然跟自己如此認真的討論，差點沒笑噴。
    “沒有沒
    有，夸張的修辭手法，夸張的修辭手法而已，大概就是說你以后造型都往今天這種方向打造就好啦，造福我們顏狗。”
    話畢紀帥掃了一眼林煙然脖子上的項鏈，驚喜的吹了個彩虹屁，“哇老師，你的這條項鏈是K家的新款嗎？之前好像在哪里見到過，跟你今天的衣服真是絕配。”
    紀帥在說這句話時，恰好宣亦涵和他的室友們就從拐角處出來走到了林煙然他們身后。
    他們寢室四個人雖然被分到了不同的組，不過因為感情好，還是等著彼此一起回宿舍。
    聽到紀帥提項鏈，宣亦涵立刻停下了腳步。
    一開始他并沒有說話，而是等跟拍他的攝像機來了才喊住了已經走遠的林煙然。
    “煙然老師。”
    宣亦涵小跑著到林煙然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煙然老師。”宣亦涵的視線落在那條項鏈上，“聽說您的項鏈是K家新款，我很喜歡這個牌子，可以麻煩您借我看看嗎？”
    宣亦涵不傻，知道不能來的太直接。于是便給自己設計了一個劇本，轉了好幾個彎給林煙然挖坑。
    說完后他看向林煙然的眼睛，視線里隱隱帶著幾分即將報復的快~感。
    他不禁想起曾經自己窮困時期的一些事。
    當初那個廢物養父欠了一屁股賭債，每天回家都是打他罵他，不僅威脅不讓他上學，還每天回家都不給他飯吃。
    有一次他實在餓得要死了，就去便利店偷了餅干吃。
    結果他的一舉一動卻被同樣在買東西的宣煙然看到了。
    對方幫他付了錢，之后卻高傲的教育他，“你要是缺錢的話，可以給我補習功課，我讓爸媽給你付工資。但是以后這樣的事情……別再做了，你成績那么好，被別人發現了會影響前途。這次，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當時的宣煙然說的那么輕松，高高在上的完全不知人間疾苦。
    雖然他好心幫了自己，可他卻無比羨慕和嫉妒宣煙然這個廢物。
    嫉妒他有那么有錢的爸媽，嫉妒他有那么富裕的家庭。
    哪怕他成績那么差也一點不優秀，卻依舊能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根本不用為錢和生存而煩惱。
    不過六年過去，沒想到如今風水輪流轉，當初站在道德制高點教育自己的那個人，現在卻做了曾經自己做過的事。
    這次他們的身份換了過來，他也很想體驗下，那種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感覺是怎么樣的。
    路被宣亦涵擋住了，林煙然便停下叫不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特別還是宣亦涵這種人當著這么多鏡頭特地提起項鏈，林煙然雖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卻也明白其中肯定有蹊蹺。
    “有事直說。”
    林煙然懶得跟他廢話。
    宣煙然見對方居然不著道，便又強調了一遍，“就是覺得您的項鏈好看，想借來看看……”
    林煙然嗤笑，“你想看我就借給你？”
    你以為你是誰？
    站在林煙然正前方的宣亦涵，差點被他的眼神嚇到。
    自從對方被自己爸媽送去戒網癮中心后，他便再也沒有如此近距離和他說過話了。
    原本他以為宣煙然這幾年過得這么潦倒落魄，他兩再次面對面時，對方會自卑。
    然而對方剛剛那個視線掃過來，卻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一般，什么小心思都被猜到了。
    宣亦涵默默在心里告訴自己，宣煙然很蠢，絕不會看的明白。
    宣亦涵剛想開口，隨后趕
    來的舔狗方宿卻忍不住了。
    “管你借不借，就是想問問你，你的項鏈怎么來的。”
    方宿也是個富二代小少爺，原本就是來玩票想錄一期就走的，沒想到卻遇到了小白兔一般溫柔可愛的宣亦涵。
    他和其他練習生不一樣，仗著自己家庭條件不錯，再加上也沒那么渴望出道位，便也不怕得罪導師。
    所以見剛才林煙然借著自己導師的身份壓宣亦涵，火氣一上來便也不管那么多了。
    一旁本想采取迂回策略的宣亦涵見方宿直接沖上來出頭打亂了他的劇本，氣的狂想翻白眼。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在鏡頭面前惡人已經給方宿做了，那他就可以把自己摘開，便默許了對方的行為。
    宣亦涵輕輕拉了拉方宿的袖子，“方宿……別，這里還有鏡頭……”
    好家伙，看到宣亦涵被惡人偷了東西還這么委屈巴巴要考慮對方的面子，方宿更忍不了了。
    “我才不管什么鏡頭不鏡頭，我只知道這條項鏈我很眼熟。”
    方宿的話直接讓林煙然明白了宣亦涵一伙人的來意。
    他們這是懷疑自己偷了他們的項鏈。
    林煙然不動聲色的掃了宣亦涵一眼，不禁冷笑。
    知道這里有這么多跟拍鏡頭還特地選這個時間點找自己，懷的什么心思怕人看不出來？
    他原本以為宣亦涵這位氣運之子，作為主角在智商和人品方面再怎么說都該勉強過得去。
    沒想到他還是高估了這本瑪麗蘇萬人迷小說主角的配置。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作者要給宣亦涵安排那么多舔狗攻了。
    畢竟如果主角自己本身真的夠強大，也不用一路升級都靠那些舔狗攻一次又一次給他開綠燈保駕護航。
    得知對方想來坑自己，林煙然便也反給對方挖坑。
    “眼熟？你在哪里看到的？”
    方宿：“涵涵也有一條。”
    林煙然面無表情，“那又怎么樣？”
    “那條項鏈是全球限量款的，我們這里就只有涵涵一個人有。”
    方宿又道，“之前他就戴過，很多人都見過。”
    林煙然見對方說了半天還在原地打轉聽得有些不耐煩，“別廢話了說重點。”
    情緒正拉滿還想繼續說些佐證的方宿直接被噎住了，過了幾秒他才道，“但是涵涵的項鏈丟了，就是今天丟的，我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找到，可是你今天晚上就戴了，之前也沒見你戴過這種風格的項鏈。”
    林煙然笑，直接點出對方的意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他的項鏈。”
    林煙然沒用反問，直接用的陳述句。
    方宿沒說話，算是默認。
    這邊突然來了突發事件，把所有準備回宿舍的練習生都給吸引了過來。
    所有人聽到林煙然這句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劇情未免也太魔幻了……
    如果是真的，那煙然不是……
    另一邊的跟拍攝像師們眼看著出了大事，也格外著急。
    他們關機也不是不關機也不是，只能給總導演打電話想讓他出面來擺平。
    事關人品問題，現在沒幾個人敢亂說話。
    但一旁的夏星星見宣亦涵那邊咄咄逼人的樣子，忍不住幫林煙然辯駁，“限量款又不代表只有一件。”
    紀帥也點頭，“對啊。只是限量款而已，煙然老師買了一條也很正常吧……會不會弄錯了。”
    紀帥打圓場的話還
    沒說完，方宿便冷笑打斷，“買？知道這條項鏈多貴嗎？七位數。”
    說完他掃了林煙然一眼，潛臺詞就是這個窮逼根本買不起。
    被污蔑還被因為貧窮而被看不起的林煙然勾起嘴角，“你有什么證據證明這條項鏈是你的？”
    一直不開口的宣亦涵這次倒是主動出擊了，“這條是我媽媽送給我的私人訂制款，很珍貴。”
    他刻意在林煙然面前又強調了媽媽和珍貴兩個字，全方位想戳對方的心。
    他知道曾經宣煙然在家的時候，他爸媽嫌棄他太廢物，根本沒給他送過貴重的禮物。
    然而林煙然聞言卻笑了，無視了宣亦涵想表達的意思，直指重點，“K家私人訂制都會在上面刻上特別的標志，你確定？”
    宣亦涵清楚，自己那條項鏈上根本沒有什么特別的標志，不過他以為這是林煙然故意找的借口，便也沒太在意。
    現在鋪墊也鋪墊夠了，話也直接說開了，宣亦涵也不想再裝下去，直接指著林煙然的項鏈大聲道：“我確定，這就是我媽媽送我的那條，是初秋剛出的限量款。”
    方宿這個舔狗立刻跟上宣亦涵節拍，“我也可以證明。”
    說完他掐了一把自己身邊的付博豪和韓子軒。
    兩人立刻跟著附和。
    “對，這條項鏈之前我確實見涵涵戴過。”
    “是的，我也見過……是一樣的。”
    三人成虎，宣亦涵如此篤定，再加上他室友們都出來證明，很多人便都開始搖擺……
    畢竟正常人都會覺得，如果沒有證據，宣亦涵他們是不敢當著鏡頭來找林煙然對峙的……
    所以……
    大家的視線不由看向林煙然。
    林煙然在大家懷疑的眼神中，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摸了摸項鏈。
    刺眼燈光的照耀下，項鏈邊緣反射出幾道冰冷的光澤。
    現場的人并不知道，這條項鏈背后刻了sy兩個字。
    而之前Mg在幫他戴項鏈時，他有看到。
    林煙然勾了勾唇，不慌不忙的抬手想將項鏈取下來。
    突然，身后一股熱氣縈繞在他頸間，一雙溫熱的手輕輕觸碰上了他的皮膚。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