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三月下旬,一場沙塵暴,吹走了連日的霧霾。孫瑞陽在網(wǎng)上發(fā)了一條狀態(tài),寫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沙塵暴也變成了令人期待的東西了呢?”
霧霾天氣算是吸毒,沙塵暴來了相當于吃土。相比較而言,還是吃土更健康一些吧!
除了孫瑞陽之外,還有不少人在已經(jīng)衰落的校內網(wǎng)上表達著自己的欣喜之情——啊,老天爺知道我沒錢了,所以給我送來了糧食啊!打開窗,就能吃到最新鮮的土!
喬琳半年多沒有掙外快了,只靠父母接濟的日子,雖然算不上艱難,但遠遠比不上以前滋潤。但是在哥哥面前,她還算闊綽,不至于吃土。
在哥哥姐姐的大力支持下,爸媽把買房的定金給付了。再過兩三個月,喬楠也能拿到新房子的鑰匙了,這就意味著要開始裝修了。就目前的條件來看,家里不能給他提供太多支援,他必須得想辦法開源節(jié)流。
喬楠的安全意識一向超前,千省萬省,材料費不能省,盡量用最好的。尤其是聯(lián)想到寶慶他表弟突然得血液病那事,他更覺得,他的愛人和孩子一定要住在安全的環(huán)境里。
他只要一有時間,就在網(wǎng)上查各個牌子的地板、涂料,越查心越?jīng)觥5呀?jīng)決定不省這些錢了,只能在人工費上花心思。他手下有眾多精兵強將,他老早就打好了招呼,休假的時候輪流去他家當小工。
文婧相信他們的戰(zhàn)友情誼,但是對他們的專業(yè)技能持懷疑態(tài)度。喬楠說道:“放心吧,在部隊待過幾年的,泥瓦工一般沒有太大問題。厲害點兒的,可以像我這樣,兼職當個木工或者水電工。”
文婧手里還有錢,但喬楠肯定是不會用的。過完年之后,他再也沒有買過一次衣服,手機還是用著好幾年前的那一款。像文婧那樣從事時尚行業(yè)的,從去年開始就邁入智能時代了,對電子科技頗感興趣的喬楠,還在用老式的滑蓋手機。
他平時上網(wǎng),也就是看看熱點新聞,瀏覽軍事科技,唯一的社交應用是QQ。在朋友圈萌芽的那個年代,他尚且不知道微信是什么(反正他的手機也下載不了);當微博已經(jīng)發(fā)展壯大的時候,他還只有一個N年前申請的從未使用過的博客賬號。
他的思維還是很活躍,科技發(fā)展到哪一步,他跟得非常及時。但是就社交網(wǎng)絡而言,他早就成一個落伍的老人了。
他對自己苛刻,但是對女朋友還是很疼愛的,每次只要一出來放風,就會帶女朋友逛街吃飯什么的。文婧也很懂事,知道他為了攢錢過得很苦,也就不忍心讓他花錢了。
身處時尚行業(yè),總是要光鮮亮麗一些,才能獲得更多的工作機會,所以文婧賺得多,支出也多。但是當她看到男朋友那個到處都是劃痕的手機時,她還是認真地記起了帳。衣服少買一些,反正衣柜都塞不下了;口紅也少買一些,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用一半就扔;化妝品也一樣,舊的用不完,不能再買新的了。
以前他們都是各自攢錢,在決定裝修房子之后,文婧特意去銀行辦了一個新的賬戶,兩個人約好每月存5000塊錢。文婧省一省,這個數(shù)額不太困難;而對當時的喬楠來說,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工資都存進去了。
喬楠自己覺得沒什么,在看到女朋友記的賬目之后,又很內疚,覺得她跟著自己吃苦了。但是文婧跟他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是甜的。”
文婧反而很擔心他,讓他別存那么多,好歹給自己留一點,至少得夠吃飯的錢啊!要是說出去,他也是年輕的校官了,這樣的軍官還吃土,未免太寒酸了。
于是乎,喬楠又有了一句新的口頭禪——國家管我的飯,我還能吃飽。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排比句。比如,國家管我穿衣服,國家管我醫(yī)藥費……總之,國家包了他的全部,除了女朋友和家人,他手里的錢基本花不出去。
“以前在山里待著,花不出去;現(xiàn)在來了北京,也花不出去,還不如存起來。”
……行吧!
不過,進入2012年以后,喬楠的收入還是見漲了。他在上課之余,還去首都的高校講講軍事理論,國防教育什么的,課時費雖然微薄,但那也算一點收入;另外,大概到了年中的時候,他的薪水會再一次上調,會比現(xiàn)在多1000左右。
以后的生活還是可以預見的緊張,但也能一點點的看見希望。在深沉的夜幕中,哪怕只往前走一步,也能更接近黎明的光亮。
(但是喬琳聽她嫂子說,她當初并不希望喬楠去高校講課,第一次上完課,就有小女生給他寫紙條,纏著他要手機號碼。縱然喬楠同志的戀愛立場很堅定,但他受女生歡迎,還是很讓人煩啊!但喬楠說,他出去教課也是組織上交給他的任務,他怎么拒絕?
他愛人曾問他,給他寫紙條的哪個女生更漂亮?喬楠很誠實地說道,對于他這樣一直就讀于和尚學校和尚專業(yè)的人來說,已經(jīng)很久都沒見過那么多女生了,他覺得都挺可愛的。
……
此話一出,不知道是不是在大雨瓢潑的夜晚被趕出了家門,還是跪了一夜搓衣板,總之在經(jīng)過一番大風大浪之后,喬楠同志的戀愛腦又成熟了不少。再后來,他很自覺地在左手無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示意他是已婚人士,他的愛人才消了氣。)
插播完畢,繼續(xù)回到2012年,喬楠還在為了娶媳婦勒緊褲腰帶。他說日子有奔頭,但那一年他的壓力特別大。喬琳復試之前見過他一次,他又開始吞云吐霧了。
喬琳急得不行,他怎么能好了傷疤忘了疼?但喬楠偶爾也會犯橫,被勸得緊了,他也會無賴地說:“抽不死就行。”
他當年受那場重創(chuàng)還是很嚴重的,一抽煙就會咳。文婧管不了他,跟他冷戰(zhàn)過,跟喬璐告過狀,都沒能改變他。后來,還是他將頭埋進女友懷里,主動承認了抽煙的錯誤,同時又請求抽煙的權利:“我真的挺累的,不抽煙會累死。”
像他這樣從來不叫苦不叫累的好同志,一旦如孩童般撒起嬌來,文婧就完全拿他沒辦法了。于是,在能監(jiān)管的范圍內,她允許他一天抽兩支煙。哪天他咳得厲害了,就去醫(yī)院拍個片子。
哥哥的壓力很大,喬琳的壓力也不少。考研初試成績出來以后,她考北大的事情就隱瞞不住了。
(其實以前也沒瞞住啊)
在得知她過了分數(shù)線之后,哥哥姐姐還是發(fā)揮了拙劣的演技,裝作剛剛知道她報考北大的樣子,對她大加贊賞了一番:“哎呀,真厲害啊!考的是北大,居然還過線了!”
喬琳喜滋滋的,又讓他們保守秘密。爸媽知道還好些,可千萬不能讓小姨知道。要是僥幸考上了還好,要是考不上呢?小姨又要奚落她一輩子了。
在她復試前夕,閔佳來北京參加舞蹈考試。喬琳偷偷告訴了她,她相信閔佳不會告訴小姨的。閔佳說道:“雖然不知道有多難,但我相信你能考上。”
“為什么呀?”
“你在初中還倒數(shù)呢,現(xiàn)在都敢考北大了。你不成功,誰成功啊?”
閔佳說的話,跟趙琳琳、徐娜說得如出一轍。或許現(xiàn)在她是最不占優(yōu)勢的那一個,但她卻是最應該有底氣的那一個。
“謝謝你啊,閔佳,我突然感覺信心倍增!”
閔佳笑瞇瞇地說道:“謝什么呀?你以前不是也那樣鼓勵我嗎?”
閔佳臨走的時候,還讓她放寬心,她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喬琳心里暖暖的,更不想讓閔佳失望了。她想找個人問問復試經(jīng)驗,可是周圍人找了一圈,只有一個合適的。
沒錯,那人就是她的哥哥,她和平時期最大的死對頭。
姐姐申請的是國外的研究生,孫瑞陽本碩博連讀,也只有哥哥有國內研究生復試的經(jīng)驗了。
喬琳小時候不想讓哥哥檢查作業(yè),長大了就更不想讓他指手畫腳了。可是這事關系重大,在姐姐家吃飯的時候,她欲言又止,生怕一問出來,那家伙就會習慣性地露出冷笑。
不過她想多了,喬楠見她心事重重,便知道她在為什么煩惱。于是,他主動出擊:“還有幾天復試來著?”
“下周三。”
“做題了?”
“能做的都做了。”
喬琳難得這么乖,她希望哥哥能主動問下去,那樣,就不算求他了……嗯,看起來是那樣吧!
結果那家伙冷不丁地露出了冷笑,喬琳剛要發(fā)飆,他卻笑道:“最難的,大概就是面試了。你得表現(xiàn)出足夠的誠意來,讓導師收留你。”
“我知道。當年幫魏成林申請學校的時候,孫瑞陽就說過,一定要真誠,真誠才能打動人。”
“嗯,你這樣去準備,就行了。”
???
他不打算再說點什么了?
喬楠若無其事,只是偶爾瞟過來的眼神里,寫了三個字——求我啊!
喬琳求學心切,只好放下身段,問道:“你再說一點嘛!”
“……你連聲哥都不叫!”
喬琳忍辱負重一般,說道:“哥,你就沒有別的訣竅了?”
“也說不上是訣竅,就是一個禁區(qū),千萬別走進去。”
“什么意思?”
“很多學生在面試前,都會搜索導師的情報,知道他們的研究領域是什么。這個你可得把握準了,要是說了些跟導師的研究領域不相干的話,那可就撞槍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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