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詩雨知道這個好消息后,高興的手足無措，“主子,我將護身符送出去給他，可以嗎？”</br> “你說他會不會不收？他如此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肯定受不了我爹娘的冷言冷語,只怕他此次殿試會受到影響。”</br> 沈如年還是頭次瞧見陳詩雨如此的慌亂,記憶中她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便是遇到家中的事她也沒有如此彷徨過。</br> 大約這便是喜歡了，喜歡不僅很美好還會讓人變笨。</br> 就連陳姐姐這么聰明的人都變笨,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了。</br> 還好她本來就笨,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了。</br> 考試之前,陳詩雨猶豫再三還是將護身符托人送了出去，回來的人說東西已經交到了林晉源的手里,他也收了,陳詩雨這才放心。</br> 三日后,殿試在陳詩雨的輾轉反側中如期舉行,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成與不成只能看林晉源自己的本事了。</br> 到了這一日，沈如年好像自己也有大事一般，緊張的陪著陳詩雨等結果，為此又偷偷的溜去了大殿。</br> 大殿之上，曹首輔恭敬的將選出的十份卷子呈上請趙淵批閱,為了避免考官徇私舞弊,全都是將考生的姓名做了遮蓋。</br> 趙淵接過答卷,仔細的一一翻閱,其他大臣們便等在下首，各個都緊張的很。</br> 曹首輔的孫兒卷子也在那其中，他的兒子們不爭氣，就希望孫子能給曹家爭口氣，原本是打算給他安排個官職先歷練一二，可陛下說要科考，他就不得不從頭開始。</br> 但好在順利的進了殿試，就看今日能否高中了。</br> 趙淵看完一篇面色如常的擱在一旁，期間連一點神色變化都沒有，曹首輔就算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么也不行。</br> 這時小太監上前來奉茶，趙淵點了點桌案，頭也沒抬，但那小太監卻有些笨手笨腳的，不知怎么的撞到了他的手臂。</br> 趙淵橫著眉不耐的抬頭，就看見了眼前站著個慌慌張張的小太監，一直冷著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些許古怪的神色。</br> 沈如年看陳詩雨擔憂的連著砸了好幾個碟子，有些不忍心，就自告奮勇說要來打探消息。</br> 可這次不是在養心殿，而是在太和殿，沒有桌案可以給她鉆了，她只能拿出了之前的那身太監服，悄悄的裝扮成了小太監溜進了大殿之上。</br> “陛下，請用茶。”</br> 沈如年低垂著腦袋根本不敢抬頭，生怕被陛下給發現了，心里在罵自己笨，明明計劃的很完美，怎么就這么笨手笨腳的，可千萬不能被陛下給發現了。</br> 趙淵嘴角含著笑，忍俊不禁的端起了茶盞，就她這樣還敢出來賣弄？真是，真是蠢的可以。</br> 但就是這樣的蠢笨，讓他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br> 她分明是離他最近的人，按照旁人的話便是可以隨時吹耳旁風，可她除了提過賜婚，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通過自身的關系來讓林晉源高中。</br> 比那些表面道貌岸然之人可要好的不知多少，這大約是他一再容忍她待在身邊的原因吧。</br> 趙淵裝作沒有發現她的樣子，嗯了一聲，繼續閱卷。</br> 下頭的曹首輔倒是看到有個白白凈凈的小太監突然出現，但也沒有多想，他的心里正緊張著呢，沒有心思去管個太監是哪里來的。</br> 趙淵看文章很快，但閱卷卻尤為的認真，一共十份卷子每份都有兩千多字，他大約用了一個多時辰才將最后一份卷子合上。</br> 然后從中挑出了三份他覺得滿意的，有心逗一逗身邊的人，讓她來拆開封條。</br> 沈如年方才在發呆，突然被叫到還反應了一下，才慌張的接過卷子，小心翼翼的把旁邊的封條給撕開。</br> 她先撕開的一甲第三，也就是探花的封條，是個她不認識的名字，來之前陳詩雨還在說，以林晉源的學識狀元不說，探花應該是可能的。</br> 如今探花不是她，沈如年的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有些沮喪的遞回給趙淵，確認無誤再由常福宣讀。</br> “探花為嶺南周奇正。”</br> 她沒有泄氣，可能林晉源發揮的出色高中了榜眼呢？沈如年小心翼翼的又將封條給撕開，這次她認識第一個字是曹。</br> “榜眼為京都曹彥文。”話音落下，曹首輔便是一臉的喜色，這是他的長孫，雖然沒有高中狀元有些遺憾，但只有他這個祖父在，將來的仕途肯定不會差。</br> 只剩下最后一個狀元的卷子了，沈如年都快哭出來了，這可是狀元啊，天底下讀書最多最聰明的人，會是林晉源嗎？</br> 連她自己都覺得沒可能，等會回去她該怎么和陳姐姐交代啊。</br> 趙淵見她不動，清了清嗓子提醒她，下頭的大臣們可是都在往這邊瞧了。</br> 沈如年恍然夢醒，手指不安的開始撕封條，第一個字她認識，是林，沈如年頓時瞪大了眼睛，飛快的將封條撕開。</br> 上面赫然寫著，林晉源三個字。</br> 趙淵看她還在發呆，就從她手里將卷子抽走，交給了常福。</br> 常福尖著嗓子高聲道：“狀元為京都林晉源。”</br> 沈如年這才相信自己沒有做夢，她忍不住臉上的興奮，拉著趙淵的衣袖脆生生的道：“陛下，真的是林晉源！林晉源是狀元！”</br> 瞬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詫異的抬頭看著上首，要是他們沒有聽錯的話，這好像是個女子的聲音……</br> 諸位大臣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震驚，這不是在大殿之上嗎，為什么會出現女子的聲音？</br> 而后更讓他們震驚的畫面出現了，一直寒著臉面色不改的陛下，突然勾著唇角笑了。</br> 那小太監一步步的朝著陛下靠近，還用手指拉著陛下的袖子來回的晃，陛下不僅沒有懲罰還笑著看她。</br> 看著身段和長相，這哪里是太監啊，分明是個穿著太監衣裳的女子。</br> “是，是他，現在高興了？”</br> 這帶著縱容和寵溺的聲音是怎么回事？陛下是不是被人下咒了！這實在是太太太不可思議了。</br> 如果說還有誰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殿上，還安然無恙和陛下撒嬌的，除了那位只怕是沒有別人了。</br> 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樣的答案，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br> 常福忍不住的捂眼，這下可糟了，陛下荒誕無度的名頭算是少不掉了。</br> 沈如年反應的有點慢，過了會才想起來這里是哪里，瞪大了眼迅速的蹲了下去，完了完了，露餡了……</br> 這次陛下又要罰她了，想起之前幾回的懲罰，以及此刻滿殿的人，她的臉蛋瞬間就紅了。</br> 趙淵忍著笑，很想逗一逗她，可這會不是時候，就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下首的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也跟著跪了下去。</br> 一個比一個腦袋伏的低，唯恐發現了陛下的秘密會被滅口，心中都是同樣的想法，沒想到瞧著冷面暴虐的陛下，原來如此的離不開貴妃。</br> 連上朝都要帶在身邊，這可真是，真是……荒誕至極。</br> 趙淵看他們好似在和沈如年比誰的頭更低，就覺得有趣，“既然三甲已出，若是無其他事宜，便請諸位愛卿張榜告知天下。”</br> 曹首輔心情復雜的欸了一聲，他是這里頭資歷最深最有資格諫言的人，雖然史書上都有歷代帝王的荒誕事，但也沒聽說過將宮妃帶上朝堂的。</br> 這，這實在是，實在是有辱龍顏，但話到嘴邊他又不敢進諫，最后只能跟著其余人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br> 等到大殿空了后，趙淵才抬起她的下巴，把人拉到了身邊，“小闖禍精。”</br> 沈如年不僅臉紅脖子紅，就連眼睛都紅了，該生氣的人應該是趙淵，可闖禍的人卻紅了眼，搞得像是她受了委屈似的。</br> 期期艾艾的拉著他的袖子，“陛下，我又闖禍了，該怎么辦。”</br> 他本就未曾想做過明君，也從未想過要千古流芳，他們愿意說他是暴君也好，想說他是昏君也罷，他并不在意這些生前身后名。</br> 趙淵以往的人生里只想報仇，只想看著左右人都臣服在他的腳下，將這天下肆意的改變成他想要的樣子。</br> 直到他中了這個毒，讓沈如年意外的出現在他的生活里，將他的一切都變得一團糟。</br> “有朕在，有什么怎么辦的。”</br> 不過他喜歡看她無措的可憐模樣，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欺負。</br> 沈如年懂了，犯了錯那就要懲罰的，她乖乖的把手掌探了出去，可憐兮兮的看著趙淵，“那陛下打吧。”</br> “真的要罰？”</br> “犯了錯就要罰，我不怕疼。”</br> 不怕疼？平時磕著碰著都說疼的人，居然說不怕疼？</br> 趙淵看著她明明很可憐，卻還要鼓足勇氣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硬不起心腸來。</br> 沈如年的手掌輕微的有些發顫，微垂的睫毛更是像蝶翼一般撲閃，沒有什么比這更讓人覺得煎熬的了，還害怕哦。</br> 趙淵的手掌高高的舉起，又輕輕的落下。</br> 咦，一點都不疼，沈如年偷偷地睜開一只眼悄悄的在觀察，便見陛下的手掌又抬了起來，她趕緊把眼睛又給閉上。</br> 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還是輕輕的從手掌中劃過，這哪里是打呀，連撓癢癢都算不上。</br> 沈如年猛地睜眼，便見趙淵嘲笑的看著她，還捏了捏她的鼻子，“這回便罷了，再有下次一塊罰。”</br> 她的眉眼帶笑，唇角忍不住的向上揚，陛下怎么這么好呀，她好像越來越喜歡陛下了。</br> “很擔心陳詩雨？”</br> 沈如年搗蒜似的連連點頭，趙淵就摸了摸她的腦袋，“明日朕在御花園召見林晉源，帶你一塊去。”</br> 她的雙眼頓時明亮的像是繁星，而后勾著趙淵的脖頸撲進了他的懷里，“陛下你真好，這根本就不是懲罰嘛。”</br> 趙淵眼里也含著笑，伸手圈住她嬌軟的身體，她的體香縈繞在他的鼻間，啞著嗓子在她耳畔輕聲道：“有的是罰你的時候，朕都攢著了。”</br> 只怕到時候就該說他壞了，這么一想他的眼神就暗了。</br> *</br> 第二日艷陽高照，御花園內已經換了另一番的景象，枝葉抽條繁花盛開，處處都透著春日的氣息。</br> 知道是要見林晉源，沈如年也很緊張，這還是她頭一次要為別人相看男方，尤其這個人還是她最喜歡的陳姐姐。</br> “陛下，要是林晉源已經不喜歡陳姐姐了，那該怎么辦？那陳姐姐豈不是很可憐。”</br> 兩人已經在亭中端坐，趙淵在看邸報，沈如年就在天馬行空的亂想，為了不讓林晉源發現他們的目的，她今日特意沒讓陳詩雨跟著。</br> 趙淵面無表情的翻看著手里的書頁，隨口的嗯了一聲，這個林晉源他已經了解過了，是個有本事有學識之人。</br> 尤其是昨日殿試所答之文章讓他一眼就看中了，倒不是真的為了沈如年，而是他自己也對此人有興趣。</br> 昨日沒有機會，正好趁著今日對他考校一番，文章寫得好的人很多，真正能學以致用的卻很少。</br> 朝中派系爭斗焦灼，若他有才干，便將其收為己用，也算是為他提一提身份。</br> “若真如此，這樣的男子也不值得信任。”</br> 趙淵看中他的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與陳詩雨的感情，重情重義的人總是不免讓人高看。</br> 沈如年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只能焦急的等人來。</br> 好在沒多久，常福就來通稟，人來了。</br> 因著是在御花園私下召見，跟隨的宮人并不多，而且陛下還要考校新科狀元更是不能打擾，除了沈如年眨著眼坐在旁邊，其余的眾人都退到了一旁。</br> 單獨召見林晉源只怕是讓他太過打眼，趙淵此次是將狀元探花和榜眼一道召來。</br> 而后沈如年便見到了三個神色各異的男子，但她一眼便瞧中了最右邊的那人。</br> 他穿著青色的長衫，只用一根竹簪挽起長發，面容清瘦身材高挑，撲面而來的便是儒雅的氣質，她的直覺這人就是林晉源。</br> 果不其然三人上前行禮，最右邊的青衫男子道：“學生林晉源給陛下娘娘請安。”</br> 另外兩人便是曹首輔的長孫曹彥文，以及榜眼周奇正。</br> 曹彥文與曹首輔眉眼間有些相像，都是國字臉一派的正道人士之像，至于周奇正倒是有些其貌不揚，瘦瘦小小的眼里有些精光。</br> 三個人里最安靜的便是林晉源，他從出現起說了請安，便一直站在一旁，款款而談的是周奇正，若是不知道的人定是要以為周奇正才是狀元。</br> 可沈如年看下來卻覺得陳詩雨的眼光是好的，雖然林晉源不怎么說話但不會畏首畏尾，長相也清雋秀氣，整個人就像是一塊還未雕琢的美玉。</br> 趙淵看人的方式與沈如年不同，他是要從說話行為中去找此人的可取之處。</br> 曹彥文為人正直，適合翰林院這樣的差事，周奇正是他最大的失誤，趙淵都有些懷疑昨日那篇文章是否是他寫的。</br> 不然文章與其人為何會相差甚遠，他記得榜眼那篇文章才華橫溢，有種指點江山之感，今日一見確實失望透頂。</br> 至于一直不怎么言語的林晉源，他還看不透，此人瞧著似有很多的心事，高中狀元不是應該人生一大快事，他怎么反而如此的憂愁，到底是在煩憂些什么？</br> 沈如年雖然被準許同行旁聽，但她很懂事的一句話都沒說，知道陛下有正事她連呼吸聲都很輕，唯恐打攪到了他們。</br> 可輪到林晉源的時候，卻依舊是說到了她。</br> “陛下難道不覺得今日行徑有些不妥，聽聞陛下昨日也帶貴妃娘娘上朝，實乃荒誕至極，自古只有昏君如此，陛下難道想要效仿昏君？”</br> 趙淵不介意被人說是昏君，但被人當面戳著脊梁骨罵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人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倒是與他的文章一致。</br> 同樣的敢言敢做，就連曹首輔等人昨日親眼見到沈如年，他們都只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他這是嫌自己的狀元來的太輕松，連生死都不顧了嗎？</br> 沈如年坐在后面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這個人怎么回事啊，居然罵陛下，他好壞啊。</br> 她想替趙淵說兩句好話，就被趙淵給攔了，他自己被罵昏君倒是不痛不癢，可若是沈如年為他說話，反倒被人口誅筆伐他是決不能忍受的。</br> 可沒想到的是，他罵了趙淵之后，卻并沒有轉頭罵沈如年，還義正言辭的朝她說教。</br> “自古昏君荒誕好色，世人皆指責女子妖媚禍主，卻不然，女子在世本就艱難，又有君王在側沒有自由，想來貴妃娘娘也是受迫害的人。”</br> 一通話說完，意思也很明了了，趙淵沉溺女色與貴妃無關，有關那也是身不由己，罪大惡極的人是趙淵。</br> 沈如年就更氣了，她現在只想收回方才的想法，這個人一點都不好。</br> 昨天犯錯的人是她啊，陛下都不知道她會出現在那里，他憑什么罵陛下？</br> 但趙淵的嘴角卻微微上揚，他覺得此人有意思的很，若是方才他有一句半句說沈如年不好，他定是直接差人將他拖出去。</br> 可他的角度卻很清奇，這讓他忍不住的想起了母妃，當年她被冤茍且不忠，可有一個人為她說過半句話？</br> 至少這么看來，三人之中最有主見最有魄力的還是林晉源，他的決定是對的，此子可堪大用。</br> 陳詩雨萬般的錯，這挑人的眼光倒是不錯，還能為了一介布衣不惜與家中翻臉，如此來看倒是個重情重義的明白人。</br> 當初沈如年留她在身邊或許是因為直覺，但不得不說，她除了吃以外，偶爾也是有靈光的時候。</br> 趙淵便去低頭看她，沈如年還嘟著小嘴氣鼓鼓的，這是為他抱不平呢。</br> 曹彥文站在旁邊都快被林晉源給嚇死了，伸手想要去拉林晉源讓他趕緊跪下求饒，沒準陛下大發善心還能保住一條性命。</br> 而林晉源也十分的固執，他認為對的事情便不會改變。</br> 尤其是他的心中對趙淵懷有恨意。</br> 他到現在還記得陳家叔父嬸娘的話：“我們家詩雨是進宮做娘娘的，陛下很是喜歡留了在身邊伺候，你一個窮秀才能給詩雨什么？”</br> “不會的，小侄與詩雨青梅竹馬，她絕對不會為了虛榮進宮的，嬸娘您不是說待小侄高中便可上門迎娶，這難道都是騙我的嗎？”</br>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如今詩雨進宮伺候陛下，難不成你還能去和陛下要人不成？趕緊給我把這人轟出去，免得這窮酸氣沾染了我們國公府。”</br> 林晉源沒有放棄，他始終堅信兩人之間的情意，也沒有被此打倒，反而回去閉門看書越發的勤勉。</br> 只為了能在今日質問趙淵，他此刻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人，目光灼熱的盯著高高在上的趙淵。</br> “你這昏君，不僅強搶民女還暴虐無度，若是長此以往只會更多的人受害，不僅如此還會生靈涂炭，吾等即便只是讀書人，也要為這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說句公道話。”</br> 他們離得不算遠，不過幾步之遙，周圍伺候的人又隔得很遠，等他的話音落下，便見有人動作迅速的拔下了發髻上的玉簪，從中露出了尖刺，而后朝著趙淵刺了過去。</br> 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快，前一秒還在神情激昂的痛斥陛下，后一秒便發生了行刺，這讓所有人都愣住了。</br> 趙淵的反應很快，他狹長的鳳眼半瞇著，眼里透露著冷厲危險的氣息，有人想找死他不介意送他一程。</br> 但比趙淵的反應還要快的是沈如年，她原本氣鼓鼓的想要反駁林晉源，她想告訴他們，陛下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他很好的。</br> 而后她就看見刺過來的尖銳之物，它刺向的人正是陛下。</br> 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她的身體就做出了最直接的動作，上前擋住了這一刺。</br> 趙淵的注意力全在行刺的人身上，沈如年撲過來的時候他愣了片刻，即便他的動作十分的迅速，也只來得及將人攬在自己懷中。</br> 那尖刺已經刺入了沈如年的肩背，鮮血瞬間就流了下來。</br> 趙淵此刻的神情仿若鬼煞修羅，所有人回想起那一日，只能記起無邊的恐懼。</br> 他沒有讓刺殺的人逃走，直接的擒住了他的手腕，雙目猩紅可怖，而后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那人整條手臂都被硬生生的折斷了。</br> 侍衛趕緊上前將整個亭子圍住，徹底的控制住了亭中的所有人，高大的帝王直接將懷中人抱起，冷冰冰的扔下幾個字，“留活口，等朕來審。”</br> 話音落下，便見他露出了與方才冷厲截然不同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將懷中人抱緊。</br> “乖，不疼，朕不會讓你出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