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在得知沈如年可能在越地的消息,便安排了朝內(nèi)事務(wù),對外宣稱他舊疾復發(fā)要需要靜養(yǎng)。</br> 朝中事務(wù)由曹首輔和高呂榮暫代，林晉源等人從旁協(xié)助，再有緊急之事最后呈到養(yǎng)心殿交給‘趙淵’定奪。</br> 就連趙明熙也被趙淵冷著臉的趕去了御書房，讓他旁聽朝政,每日還要檢查功課。</br>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后，便帶著祁無名和常福還有一隊親信侍衛(wèi)南下,連著趕了幾日的路，終于在今日天黑之前到了此處的小鎮(zhèn)。</br> “主子,再往前不到一日的路程便能到杭州城了。”</br> 越王的封地為越城，就是以江浙為中心,他的王府也在杭州城內(nèi)。</br> 之前消息回來說有沈如年的蹤跡，便是在杭州一帶，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此處。</br> 按照趙淵的性格來說,一定是能有多快便要多快，他只想即刻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可祁無名需要想的就更多了，他最重要的職責便是趙淵的安危。</br> 趙暉燁本就對趙淵懷恨在心不得不逃回封地,在京城趙淵根本不必忌憚他。</br> 可這到了越地就是趙暉燁的地盤了,不得不做好萬全的準備。</br> 祁無名說的也有道理，他們連日的趕路就算趙淵不覺得辛苦，其他人也疲憊不堪了，正好可以休整一番做足準備再進城。</br> “今夜便在此處修整,明日一早再出發(fā)。”</br> 得了趙淵的命令,祁無名才敢去安排夜宿的事宜。</br> 若只是普通的出來尋人還可以無所顧忌,可他們是帶著御駕同行，自然是片刻都不敢馬虎。</br> 這一路上更是從未住過酒樓瓦舍，全都是在寺廟或是農(nóng)舍將就，今日也是一樣。</br> 雖然路過了客棧，趙淵也未曾多看，便到了鎮(zhèn)上一處香火冷清的寺廟借宿。</br> 一進屋，常福就飛快的打掃了屋子床鋪，等整理好才讓趙淵進屋，其他人則是去排查周圍的環(huán)境，以及準備晚膳和路上的干糧。</br> 連日的趕路，趙淵與侍衛(wèi)們都是同吃同住，并不在意這些衣食住行上的事情，反而還適應(yīng)的很好。</br> 侍衛(wèi)們在畏懼他之余，內(nèi)心對趙淵還多了幾分的欽佩，只有常福背地里的心疼不已。</br> 沈主子失蹤，對陛下的影響有多大，他是最清楚不過的，陛下就像是徹底的回到了以前，甚至比沈主子進宮之前還要冷漠。</br> 整日的將自己關(guān)在三希堂內(nèi)，不愛說話沒人能靠近，身邊則是放著一切和沈主子有關(guān)的東西。</br> 沈主子送給陛下的紅封荷包乃至花燈，每一樣都小心的放在寢殿內(nèi)，好似這樣就能裝作沈主子還在的樣子。</br> 陛下對外稱自己病了，常福覺得此言不假，陛下確實是病了，一種比癡情草的毒更難以化解的病，此病唯一的藥便是沈如年。</br> 得知沈主子的行蹤那日，是常福這么多日來頭次見到陛下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他也為此高興，只要能找回沈主子，他愿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br> “主子，您先將就的用些，奴才一會再去廚房瞧瞧。”</br> 趙淵不在意的抬了抬手，“不必了，路上辛苦了，你給寺廟送些銀子，讓他們給其他人做桌素齋。”</br> 吃什么對他來說并不重要，趙淵隨便的吃了兩口就回了房中，每日都會有朝中的折子送來，平時趕路沒時間批閱，正好趁這會翻看。</br> 常福看著幾乎沒怎么動過的碗筷，實在是為難的很，陛下又不是鐵打的人，路上又連日的折騰，這早晚都會吃不消的。</br> 之前陛下就帶著七王爺御書房旁聽，滿朝上下都在猜陛下有什么意圖，唯有常福知道，若是沈主子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br> 這天下只怕是要大亂了。</br> 趙淵等人住在城尾，而沈如年則是住在城頭。</br> 她已經(jīng)習慣了奔波的日子，靈鵲把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她正好梳洗完。</br> 酒樓的飯菜不如王府的美味，好在她也不挑食，客棧做的的都是地方有名的菜色。</br> 蜜汁火方、魚羹還有時蔬，看著清涼可口，沈如年也食指大動，尤其是那道魚羹她最是喜歡。</br> 說來也奇怪，前幾日在王府她還覺得魚很腥不想吃，這會突然又有了胃口，既不覺得腥還覺得湯格外的鮮美，火方里的蓮子也很是甘甜。</br> 她胃口一開就連吃了小兩碗飯，把靈鵲嚇得要去請大夫給她開消食茶，這才摸著小肚子停下了筷子。</br> “姑娘若是喜歡，明兒還讓他們做。”</br> 沈如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紅著臉點頭說好，她是最喜歡吃的人，前幾日看著滿桌的美食吃不下她也很可惜，現(xiàn)在終于又能吃了，自然高興的很也不拘泥。</br> 就是摸著吃了飯有些鼓的小肚子，真是甜蜜的苦惱，“要不還是少吃點吧，你看我都有小肚子了。”</br> 她以前吃得再多也沒小肚子的，肯定是前些日子皇叔不讓她出門，她在家熱的不愛動彈長胖了。</br> 沈如年說著還覺得很有趣的戳了戳自己的肚子，不僅涼涼的很光滑還有彈性真有意思。</br> 靈鵲在收拾桌上的碗筷，瞧見了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的發(fā)笑。</br> “姑娘說笑了，您這么瘦就該多吃點，哪里看得出肚子呀。”</br> 沈如年被自己逗得樂呵呵，吃了飯覺得撐著慌，就帶著靈鵲和另外兩個丫鬟想出去散散步。</br> 以前她在京城時，家里離鎮(zhèn)上很遠，幾乎沒有機會上街，更別說是夜市了，還是到了江南出門尋人的時候才偶爾會有機會上街。</br> 她很喜歡這種在街市散步閑逛的感覺，這會就舉著一個紅珠串問靈鵲好不好看，靈鵲笑著說很襯她，沈如年就高興的掏了錢，小心的收在懷里。</br> 夏日的夜晚，街市上燈火闌珊很是熱鬧，沈如年發(fā)現(xiàn)街上不僅有她，來來往往也有不少的姑娘家，甚至擺攤的商販也有女子。</br> 就好奇的問了靈鵲，她記得以前好像聽人說過，女子不是不能隨意拋頭露面，更別說是經(jīng)商了，那為什么她們都不用避諱。</br> “以前是像姑娘說的這般，后來是當今圣上登基才改的，女子可以和離可以改嫁還可以休夫，這放以前定是離經(jīng)叛道的東西。”</br> 沈如年聽得連連驚呼，“那陛下是個好陛下啊。”</br> 她也記起來了，以前余媽媽也說過的，她能帶著她和恒哥不受人欺負多虧了陛下。</br> “但奴婢聽說陛下殺人如麻，還是個寵幸妖妃的好色昏君呢。”</br> 沈如年瞪大了眼，捂著嘴偷偷的看著四周，這么偷偷的說當今圣上的感覺好刺激哦。</br> 見她如此捧場的樣子，靈鵲也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奴婢也都是聽來的，當不得真，對了，姑娘以前不是在京中住過嗎，難道沒有聽說過這些？”</br> 沈如年被問的愣了一下，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了很多的畫面，但不變的是畫面里都有個看不清長相的高大男子，她想要走近看看，可她的頭又疼了起來，她好像是認識這個人的，可為什么一想到他，她就會覺得頭疼呢。</br> 靈鵲被她的樣子給嚇著了，趕緊扶著她到旁邊的小攤上坐下，“姑娘，您這么怎么了？奴婢這就去找大夫來。”</br> 沈如年慘白著臉讓自己大腦放空什么都不去想，過了一會慢慢的就好了，趕緊搖著頭說不用了。</br> “我就是頭有些暈，現(xiàn)在好了。”她最怕的就是看大夫了，她才不要喝黑乎乎的藥。</br> 靈鵲見她確實是沒事了，又架不住她撒嬌，只好真的不去找大夫，正好她們歇腳的是一家涼茶攤子。</br> 不僅賣涼茶還賣綠豆紅棗等涼飲，這會正好客人不是很多，沈如年她們的打扮瞧著又是富貴人家的姑娘，老板也沒有趕人。</br> 沈如年坐了人家的攤子有些不好意思，就叫了碗紅棗的甜湯。</br> 燉了許久的紅豆又糯又軟，加了紅棗在里面不用糖都已經(jīng)甜度適宜，最神奇的是喝完之后竟然不覺得熱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br> 靈鵲付了銀子扶著她要走，她們的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個小丫頭，看著才剛及笄的樣子，與她差不多大，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破舊衣裳，臉上也有些臟兮兮的，一看就沒什么錢。</br> 靈鵲趕緊擋在了沈如年的面前，“姑娘我們還是繞開走吧。”</br> 沈如年遲疑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要走又覺得那小丫頭好像有話要對她說，走了兩步忍不住的回頭。</br> “你是不是要找我？”</br> 小丫頭原本以為自己又要被轟走，看沈如年停住腳步立馬用力的點頭，沈如年便讓那小丫頭到跟前說話。</br> “還請姑娘可憐可憐我吧，我和爺爺?shù)酱颂帉びH，爺爺生了重病沒錢看大夫，只希望姑娘能借我點銀子，我愿意給姑娘為奴為婢報答姑娘。”</br> 沈如年以前自己也是為了銀子煩惱的人，最是明白這樣的處境，很同情這個小姑娘，就要去摸銀子。</br> 靈鵲心道不好，姑娘是被騙子給糊弄了，趕緊給攔了，“哪里來的叫花子趕緊走，我們姑娘身邊不缺人伺候。”</br> 然后轉(zhuǎn)身去勸沈如年：“姑娘可不能當真，這都是騙子，就是看姑娘心善騙人的。”</br> 那小丫頭被攆著摔在了地上，倒也沒有借此機會訛上他們，見靈鵲不是個好惹的就爬起來要走。</br> 沈如年看著她的單薄瘦弱的背影，不顧靈鵲的勸說還是出聲喊住了她：“你等等。”</br> 然后小跑著過去，“你要多少銀子？我借給你。”</br> 小丫頭看著她開心的笑了起來：“姑娘可真是個活菩薩，三兩，我想要三兩。”</br> 沈如年將荷包里的碎銀子拿了出來，正好三兩，然后塞進了小丫頭的手里，“去找大夫救你爺爺吧。”</br> 小丫頭用力的點頭，然后重重的給沈如年磕了兩個頭，“姑娘姓什么？等我安置了爺爺，就來報答姑娘的恩情。”</br> “我姓沈，我不急著用錢，等你有了再還給我吧。”</br> 看著小丫頭欣喜的跑走，靈鵲在一旁嘆了口氣，沈姑娘這說的好聽是善良，說的直白些就是傻，這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騙子，她卻信了。</br> 就連旁邊攤子的老板也跟道：“姑娘這錢只怕是拿不回來了，方才這丫頭來這有些日子了，之前也有人被她借走過銀子，瞧著可不像是尋親的。”</br> “是啊，三兩呢，都夠小半年的吃喝了，什么病需要三兩銀子啊？”</br> 靈鵲怕沈如年臉皮薄被人說了要難過，趕緊帶著她往回走，不過是三兩銀子，就當是丟了，總之不能讓姑娘受了委屈。</br> 沈如年其實能感覺到那個小姑娘在騙她，她的眼神不像是餓了很多天，走到絕路的樣子。</br> 沈如年之所以會改變主意，是希望這個小姑娘不要再騙其他人了，而且她也不想去賭，如果她真的遇上了難事，如果她真的有個生病的爺爺，或許這三兩銀子真的能救命。</br> 怕沈如年會因為被騙而心情不好，靈鵲就陪著她又逛了逛。</br> 另一邊，趙淵卻無法入眠，望著頭頂?shù)脑铝粒吺沁B綿的蟬鳴聲，門外常福小聲的扣門。</br> “主子方才什么都沒吃，奴才瞧著外頭有賣浮元子的，您要不要嘗個新鮮？”</br> 常福在門外恭敬的道，屋內(nèi)沒有反應(yīng)，他還以為這次依舊是不成功，就準備要走，結(jié)果門從里頭打開了。</br> 趙淵確實是沒什么胃口，但聽到是浮元子就想起了沈如年，他會吃這種古怪的東西都是因為沈如年，即便見不到她，只是吃她愛吃的東西，他都會覺得與她更近了一些。</br> “帶路。”</br> 浮元子的攤子就在街口，攤主的手藝很好，熱騰騰香噴噴的浮元子很快就出鍋了。</br> 白瓷碗里飄著幾只浮元子，白白胖胖的看著很有食欲。</br> 趙淵忍不住的皺眉，“辣子呢？”</br> 常福趕緊將調(diào)料送來，趙淵眼睛不帶眨的往里放了好幾勺辣子和醋，而后往嘴里塞。</br> 看的常福跟著牙疼，陛下是不怎么能吃辣的，都是沈主子進宮之后才會吃點辣味，這么多辣椒光是瞧著都覺得渾身冒火。</br> 趙淵怕辣，一個浮元子下肚，胃里就燒了起來，瞬間就連眼睛都紅了。</br> 常福很想給他送茶喊他別吃了，這么折騰自己是做什么。</br> 可趙淵即使?jié)M頭大汗也沒皺一下眉頭，他還記得上回他和沈如年吃這個的時候，她驚喜又可愛的樣子，然后神色淡定的將整碗的浮元子都給吃了。</br> 他想變成沈如年眼里，最厲害的那個他。</br> 趙淵視線模糊間，他隱約的好像看見眼前走過了一個身影，穿著熟悉的衣裙，梳著俏皮的長發(fā)，就連笑靨都是記憶中的墨陽，趙淵迅速的站起朝那個方向追去。</br> 可等他追出去的時候，街上卻空蕩蕩的根本就沒人，常福氣喘喘吁吁的追了出來，“主子可是瞧見了什么人？不如讓祁大人去追。”</br> 方才那畫面只是一閃而過，趙淵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最后只能搖了搖頭，“不必了，回去吧。”</br> 沈如年回到客棧就梳洗休息，靈鵲則是在她的屋內(nèi)打了地鋪守夜。</br> 或許是方才頭疼讓她的腦海里記住了那個人，那個高高在上讓她高不可攀的陛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br> 沈如年抱著被子翻了個身，閉上眼，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一個看不清樣子的高大身影，她為什么每次想起他就會覺得頭疼呢？好奇怪哦。</br> 然后想著想著，她就沉沉的睡著了。</br> *</br> 第二日清早，沈如年就和張燚等人出發(fā)了，他們要趁著日頭還不曬的時候趕緊多尋幾戶人家。</br> 這個鎮(zhèn)上就有好幾戶姓余的人家，依水而居就在小河的下游，這兒的民風淳樸，見著外鄉(xiāng)人也很熱情。</br> “我們家倒是有個在京城做丫鬟的嬸子，但年齡我還真搞不清楚，要不我?guī)湍銌枂柛舯诙澹銈兊鹊取！?lt;/br> “麻煩您了。”雖然沈如年也覺得希望渺茫，之前這樣的說法她已經(jīng)聽過很多回了，每次鼓起希望都破滅了，但她并未放棄。</br> 說來也是巧，就在她等著這位大嬸的消息四處張望的時候，竟然看見了昨夜遇到的那個藍衣服小丫頭。</br> 沈如年覺得很有緣，也想問問她爺爺?shù)牟∏槿绾危娝诤腿苏f話沒看見自己，就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br> 這小丫頭的警惕性很強，被她這么一拍，險些跳起來，等回頭才看到笑盈盈的沈如年。</br> 沈如年也看清了她在和一個老爺子在說話，那老爺子頭發(fā)花白，穿的也很破舊，但看著精神頭很足，難道這就是她所謂生病的爺爺？</br> 那個小丫頭看到她也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推著她到了旁邊，而她身邊的老爺子看到沈如年時眼里露出了精光。</br> “你是發(fā)現(xiàn)被騙，要來拿回你的銀子嗎？那你可來晚了，銀子我已經(jīng)花光了，你還是死心吧，反正銀子你是拿不回去了，你就算去報官也沒用，我是不會承認的。”</br> 沈如年沒想到昨日看著楚楚可憐的小姑娘，搖身一變就成了個小無賴，有些哭笑不得。</br> “你別擔心，我不是來問你要銀子的，既然花了那就算了。”然后想了想不確定的問道：“方才那是你爺爺嗎？”</br> “是，我爺爺身子好的很，我就是騙你的銀子，我也不會為奴為婢的伺候人，昨日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騙人的。”</br> 沈如年松了口氣，彎著眼道：“沒事就好。”</br> 然后想了想還是覺得應(yīng)該勸勸她：“你騙我的銀子，我不生氣，我只是覺得你一直這么靠騙也不是辦法，早晚會有人發(fā)現(xiàn)，還不如找個正當?shù)幕钣嫞挥脮r刻的擔驚受怕。”</br> 方才小姑娘這么的警惕，想來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經(jīng)常發(fā)生，她要不是被余媽媽養(yǎng)大，或許也會四處流落，不免對她有些同情。</br> 她的年紀還這么小，有手有腳的，就算不給人做丫鬟，有三兩銀子的本錢，賣香粉或者擺個小攤子，養(yǎng)活自己和爺爺應(yīng)該不是難事。</br> “正當?shù)幕钣嫞俊毙」媚镂嬷亲又钢Γ媸怯绣X人家養(yǎng)大的，就是傻的出奇，被騙了還幫騙子想活路。</br> “我能靠騙就養(yǎng)活自己，為什么要去做事，這難道不比干活要強一萬倍。”</br> 沈如年從她的眼神里能感覺到她并不壞，這才會多說了幾句，既然她不領(lǐng)情也只好作罷，沒人能干涉別人的生活。</br> 正好靈鵲找了過來，沈如年想了想就把昨夜在攤子上買的珠串子摘了下來，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br> “這不值幾個錢，你可以拿去換吃的，也可以換件衣裳，或者是可以考慮我方才說的，都由你自己決定。”說完就跟著靈鵲走了。</br> 等她走后，那個頭發(fā)花白的老爺子才走了過來，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這人是來做什么的？”</br> 小姑娘下意識的將珠串給藏進了袖子里，滿臉不在意的道：“來要銀子的，被我給打發(fā)走了，二爺爺，咱們接下來做什么。”</br> “你這個小傻子，還問做什么，方才這不就是上好的肥羊嗎，只要有了她，咱們今年就有花不完的銀子了。”</br> “可她身邊還跟著人，看著不好下手，要不換一個……”</br> “她有人，咱們就沒人了嗎？你別是瞧她和善就心軟了吧？你可別忘了這些有錢人是怎么對我們的。”</br> 小姑娘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珠串，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二爺爺說笑了，我當然不會忘記。”</br> *</br> 沈如年回到那戶人家，那個大嬸已經(jīng)將事情問清楚了。</br> “我們家二叔說確實有個在京城做丫鬟的親戚，說是從小賣去京城的，那個親戚家在鎮(zhèn)外，一出城順著路邊的村子就能瞧見，要不你去問問。”</br> 從小賣去京城這點和余媽媽正好能對上，沈如年瞬間眼睛都亮了，道了謝和張燚等人往城外去。</br> 這會還是早上，進城的人很多，出城的倒是不多，但城門守衛(wèi)瞧著比昨日進城要嚴苛。</br> 沈如年坐在馬車里，靈鵲撩了簾子去問張燚，“這是怎么了？”</br> “最近難民多，大概是怕有不軌之徒扮成難民進城。”最近因為難民，多了很多的偷盜搶劫之事，這是鎮(zhèn)上父母官采取的措施。</br> 靈鵲這才放下了簾子，沈如年并不在意這些，聽靈鵲說完也只是點了點頭，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的只想要找到余媽媽。</br> 按照那位大嬸給的地址很快就到了，張燚將馬車停在了村口，“外頭曬，姑娘且在馬車上等一等，屬下去問問就來。”</br> 沈如年也很想去，但她去只會讓事情變慢，只能安靜的在馬車上等著。</br> 可很快她就聽到了外頭吵鬧的聲音，靈鵲掀開布簾往外看，就見有兩幫人正在吵鬧。</br> “好似是有了什么紛爭，姑娘別擔心，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只管等張大人回來。”</br> 沈如年原本想要往外看的小手就又收了回來，乖乖的坐好。</br> 可沒想到的是，那兩幫人居然吵著吵著往他們的馬車這邊靠了過來。</br> “你們這幫無賴，這口井本來就是我們家的，不然我們找人來評評理。”</br> 靈鵲怕他們驚擾了沈如年，只能跳下馬車去趕人，其他的丫鬟和侍衛(wèi)也上前要將這些人給趕開。</br>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賊眉鼠眼男子和一個藍衣小姑娘，不知何時擠開了眾人踹下了車夫，拉著沈如年的馬車用力的一揮鞭子，飛快的朝著人群外沖了出去。</br> 等靈鵲等人反應(yīng)過來要去追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br> 而與此同時，趙淵等人也正好出城，路過此處，就見一輛馬車從他們眼前奔馳而過。</br> 簾子被風揚起，露出了正倚在窗邊一臉無措的女子。</br> 等祁無名回過神來時，他們的陛下已經(jīng)夾著馬腹沖了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