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非煙說得對,一眾師兄們盡收了歡聲笑語,重新整肅隊伍,朝山洞腹地探去。
云棠仍堅持殿后,鎮(zhèn)海鈴懸掛在她腰間,走動時也沒有聲響,鎮(zhèn)海鈴乃是上品防守法寶,只有鎮(zhèn)海鈴察覺到云棠三米內(nèi)有妖獸的氣息,才會作響鈴鐺聲,自動護主。
一行人戒備地朝山洞腹地走,山洞漆黑,山壁上有著些許金色、亮白色的粉末,粼粼地不知道是些什么。
大師兄環(huán)顧一眼山壁:“這金光獸不知吃了多少靈礦,把整個山洞都弄得珠光寶氣。”
原來,山壁上的亮粉,正是金光獸吞吃靈礦太多,身上還會帶著靈礦粉末,它們居于山洞,所攀爬行走之處,便自然而然染上這些亮晶晶的粉末。
蘇非煙道:“我們小心些,金光獸對空氣中的聲音不敏感,但它們的耳朵長在腹部,貼在地面上,大家千萬要注意不要踢到石頭之類的物體,以免打草驚蛇。”
做這個師門任務(wù)之前,蘇非煙便做了許多功課,了解了金光獸的習(xí)性。
她畢竟心細如發(fā),一旁的師兄們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蘇非煙溫婉一笑,她稍稍回眸,看見諸位師兄都用贊賞的目光看著她。蘇非煙忽然一皺眉,眼底的笑意極快地淡下來,她看見云棠的前面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子,離云棠的腳面還有一步遠。
蘇非煙微冷了聲音,語氣里強壓著有些不耐:“云師姐,你腳下有塊石……”
蘇非煙純粹把云棠當成了她做任務(wù)的絆腳石,一個筑基期罷了,師尊卻偏要她跟著來學(xué)些實戰(zhàn)經(jīng)驗。
她相信其余師兄們都不會掉鏈子,只有云棠,她無法釋懷。
蘇非煙壓抑著不耐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云棠穩(wěn)穩(wěn)地跨過那塊不起眼的石子,她責怪的話堵在嗓中,沒法說出來,明明云棠沒有掉鏈子,蘇非煙卻高興不起來,心底反而更壓抑。
她佯裝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回轉(zhuǎn)身去。
云棠什么都沒說,她不是沒聽出剛才蘇非煙的責怪和疾言厲色,但畢竟她只有筑基期,蘇師妹一定覺得她是個麻煩,人之常情。
云棠那張極美的臉蛋上沒一點怒意,在這樣陰暗的光下,反而顯得她烏發(fā)更黑,若上好的云緞,嘴唇不點而朱,波光盈盈的眼為五官再添一抹艷色。
別人見到蘇非煙,會想到柔和與清冷,見到云棠,卻只有一個“美”字可作為直觀感受。
蘇非煙面無表情走在云棠前面,手中長劍呈白色,連劍鞘都做工極考究。
云棠哪里會犯先打擾到金光獸的大錯,魔域資源不豐,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所以,魔域的人完全要利用金光獸先找到靈礦,再去瓜分。
云棠和金光獸是老交道了,所以,她才確信他們來捕殺金光獸,最多只需要半天。
忽而,云棠腳步一頓,越往山洞里面走,山璧上的金粉越多,之前還需要仔細才能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金粉卻已經(jīng)到了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的地步。
云棠抬頭一望,就連山洞最頂上,都有金粉的痕跡。
她覺察到有些不對,金光獸的活動正常情況下不會那么密集,云棠不禁想到一種可能,神色凜然。
她前面的四師兄率先察覺到云棠沒跟上來,回頭:“六師妹,你怎么了?”
他這聲問話把前面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包括在中間的蘇非煙。因為眾多師兄們都看過來的緣故,蘇非煙也不好將自己因云棠而引起的煩躁表現(xiàn)出來。
云棠考慮一下,道:“師兄,師妹,我建議我們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就連四師兄都被云棠唬了一下,蘇非煙卻緊了緊手中劍柄,有些生硬:“云師姐,我們都走到這兒了,不要因為你的個人因素而打斷我們的行程!”
云棠沒心情和對她偏見深重的蘇非煙吵,只解釋正事:“你們看山壁上的金粉?現(xiàn)在山壁上的金粉越來越明顯,正常情況的金光獸沒有這種行為……”
“好了。”蘇非煙大聲打斷云棠的話,她在山洞里忽然這么大聲,也不怕吵到金光獸,加之和她以往的溫柔形象不符,諸位師兄都看過來,蘇非煙將劍柄握緊又放,放了再握緊,終于聲音又恢復(fù)正常大小,僵硬道,“云師姐,很多事你不知道,山壁上的金粉是因為金光獸吞吃靈礦,又在山壁上爬行,才留下的痕跡,不是什么別的異兆。”
她完全是說云棠在不懂裝懂。
云棠也真是看不懂這個蘇師妹,她們現(xiàn)在在妖獸腹地,任何一個細微的發(fā)現(xiàn)都足以被傾聽,而不該被輕視指責,因為那是在給她挽救性命,又不是要害她。
要不是這里還有那么多對云棠算不錯的師兄,云棠真會撂挑子走人,現(xiàn)在她道:“你說那是金光獸的正常習(xí)性,但你怎么解釋越往山洞內(nèi)部走,金粉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而且,你還見過其他的金光獸巢穴嗎?蘇師妹,你沒見過的話,我見過,正常金光獸的巢穴不會有這么多的金粉。”
云棠身上透出一股極強硬的氣勢,那是她在魔域拼殺而成,美而威嚴。
蘇非煙被唬了一跳,差點不敢和云棠對視,她又覺得自己小題大作,一個筑基期罷了,哪來的自信和她爭鋒?
蘇非煙回答不上云棠的話,這的確是她第一次親臨金光獸的巢穴。
其余幾位師兄們見兩位師妹吵起來,都有些頭大,大師兄率先打圓場:“好了,六師妹也是為了大家著想,而小師妹……也只是想求個原因,畢竟我們都走到這兒了,不可能無緣無故回去。”
蘇非煙冷哼:“對,沒有確切的原因,我絕不會打道回府。”
她真的瞧不上云棠,入門那么早,還只是個筑基期,這樣的繡花枕頭一包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
她……她不就是仗著師尊寵愛嗎?
云棠真是不想和蘇非煙說話,在真正的危急關(guān)頭,甚至有好些時候只能靠第六感,云棠就靠著第六感救過她許多次命,但是,都到危及性命的時候了,誰要是能真搞清楚狀況,那還是真正的危險嗎?
如果蘇非煙以后碰到險情,別人提醒,她都要別人說個理所當然,那她的命,活不長。
不過,云棠這次還真能說出具體原因。金光獸她實在太熟了。
云棠道:“正常的金光獸爬行慢,也不愛動彈,它們哪怕是探查巢穴也不會那么頻繁,能讓金光獸頻繁活動還不搬離這個巢穴的可能性,我這么多年只見過一種。”云棠一字一頓道,“這里是一只母金光獸的巢穴,只有處于哺育期的母金光獸,才會那么警覺、頻繁地探查巢穴,連山洞頂都不放過。”
這是為母則剛。
蘇非煙沒想到云棠還真能編出一堆東西來,她自信道:“可惜,現(xiàn)在根本不是金光獸的發(fā).情.期,金光獸的發(fā).情.期早過去了,哪怕是當時懷的崽,也不該現(xiàn)在哺育。”
蘇非煙嘴角往下一拉:“這山洞陰風(fēng)慘慘,越往走越黑,云師姐你要是怕,就自己出去,我們沒有空陪你玩鬧。”
“你有病啊?”云棠這下真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你管天管地還能管金光獸多久發(fā).情生孩子?能影響妖獸發(fā).情.期的因素只有一個季節(jié)嗎?如果說公金光獸自覺命不久矣,或者母金光獸自覺快死了,它們都會提前發(fā).情,繁衍后代。”
云棠真是實名暴躁了,這要不是她的同門,她提醒了他們不走,她馬上回頭自己離開片刻都不帶耽誤的。
“金粉的不同就擺在眼前,你一定要拼命找理由說服自己那是正常的?”云棠現(xiàn)在半點面子都不給蘇非煙留,“哺育期的母金光獸實力堪比元嬰,你現(xiàn)在先出去找?guī)熥饋恚纯催@個山洞的虛實你能斷腳嗎?還我玩鬧,我瘋了才會找你這個對著我就沒好臉色的人玩鬧,我圖你什么?圖你的陰陽怪氣,圖你的死人臉?”
……幾位師兄全都沒見過云棠那么的兇……
六師妹……也就是以前的小師妹,從來沒有那么兇地罵人是不是有病過,門內(nèi)頁沒有這么暴躁的女修,再加上云棠那張做什么都美的美人面,反差極大。
不過,她罵人并不是因為想坑害對方,而是因為想救對方……
還、還挺可愛。
反正現(xiàn)在除了蘇非煙,沒有一個師兄因此對云棠有惡感,反而更覺得六師妹可愛活潑不做作。
蘇非煙從沒被指著鼻子這樣罵過,誠然,她就是覺得那么多人都沒發(fā)現(xiàn)的問題,云棠一個區(qū)區(qū)筑基期不可能發(fā)現(xiàn),她就是覺得云棠在搗亂,拖后腿,想出風(fēng)頭。
蘇非煙現(xiàn)在更厭云棠,她礙于自己的形象,不愿和云棠那么吵,雖然她的手都氣得發(fā)抖。
蘇非煙深吸一口氣:“幾位師兄,現(xiàn)在我們雙方說的都有些道理,我不認為這里的金光獸有什么異樣,我每天也不像云師姐那么閑,做完這個任務(wù)我還要修煉,沒有時間陪云師姐驗證一些空談!”
她稍稍平復(fù)心情:“如果幾位師兄覺得我說的對,可以留下來,我們一起把這個任務(wù)做了。如果你們覺得云師姐對……那你們和她一起回去吧。”
“這……”幾位師兄面面相覷,兩個師妹,兩種立場。
其實,他們更偏向云棠,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有異樣,找人來檢查一下也費不了什么功夫。但是小師妹太愛修習(xí),分秒必爭,這……
大師兄道:“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會有危險。”
“不必。”蘇非煙昂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聲“天”字還沒說完,云棠腰間的鎮(zhèn)海鈴便發(fā)出刺耳的響聲,一團海藍色的光暈包裹住她,云棠衣衫微動,如在海中游動,像美人魚一般。
來了!金光獸。
她當機立斷,一把扯過離自己最近的兩位師兄,躲過了金光獸揮過來的巨鉗,再將腰間長劍□□,朝金光獸另一只巨鉗投擲過去,長劍和巨鉗相擊,巨鉗刀槍不入,長劍應(yīng)聲而斷。
這一聲倒是讓大師兄他們迅速反應(yīng)過來,大師兄倒吸一口涼氣,二師兄驚呼:“真的是元嬰期妖獸!”
云棠道:“早說了有元嬰期妖獸,一定要糾纏這么久,真是有病……快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