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蘇氏跪在地上,仍牽念著月溶殿內(nèi)的蘇非煙。
很明顯,她說的云棠還沒交待的事兒,指的便是她傷害蘇非煙的始末。
云棠則沒有理會云蘇氏,從燕霽出來的剎那,她就知道,現(xiàn)在她們說什么都沒用了,事情怎么發(fā)展,全看燕霽的心情。
燕霽看向乖乖站在一旁的云棠,目中夾雜著冷怒,云棠想也知道燕霽肯定不高興,他提前半天從東洲回來,去自己房里卻沒見到自己,一直任意妄為的老祖宗向來只有讓別人等的份兒,第一次等別人,不到一會兒就忍不了,親自來抓人。
云棠心底流下卑微的淚水,要不是這個插曲,她早都在房里等著燕霽了。
地上的云蘇氏許是見燕霽看云棠的目光也含著不善,心里一松,更有了些底氣。只要老祖宗不攔著他們教女就行,想來也是,老祖宗是何等身份,如何會攔著人教女。
“老祖宗,云棠天性頑劣,傷了非煙,非煙也是我的女兒,她現(xiàn)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我這個做娘的,都恨不得跟著非煙一塊兒去了。”所以,她一定要云棠給個交待。
云蘇氏紅著眼圈,端的是一顆慈母心腸,誰知,燕霽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叮當(dāng)”一聲扔出一柄由氣流幻化的長劍,扔在云蘇氏面前。
燕霽道:“想跟著去,那就去,這柄劍夠利,足夠劃開你的喉嚨。”
云蘇氏被面前的長劍嚇懵了,怎、怎么會這樣?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啊。
云棠心底微嘆,燕霽行事乖張,他現(xiàn)在沒主動殺人都是好的了,她娘居然送上門去說恨不得跟蘇非煙一塊兒去了,這不是送上門找不自在?
云蘇氏顫巍巍:“這……老祖宗……”
“本座最厭煩口蜜腹劍之人。”燕霽手一張,地上的長劍從云蘇氏發(fā)間擦過去,“你想罰云棠,直說便是,說什么你恨不得和別人一塊兒去了,在本座面前繞圈子,好玩嗎?”
說著,那長劍又飛回來,頂住云蘇氏的喉嚨。云蘇氏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fā)展的,老祖宗不該找云棠麻煩嗎?畢竟云棠可是傷了太虛劍府的弟子呀。
燕霽倒不是為云棠,只是他最厭煩虛偽的所謂的修真界正道,他們每一次行事,都把私心隱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心照不宣,惡臭撲鼻。
燕霽殺心漸起,云棠對殺意感知最為敏銳。
她心里一突,燕霽要是一旦在太虛劍府殺人,這個口兒放出去,收回來可就沒那么容易。無論出自什么原因,云棠都不想燕霽現(xiàn)在殺人。
她也清楚地知道,燕霽這樣一身反骨的大魔王,只能順毛摸,勸諫是一定行不通的。
云棠離燕霽最近,幾步走過去:“燕……老祖宗……剛才你找我做什么,都是我不對,居然滿宗門亂跑,老祖宗別氣了。”
她這聲音放得又軟又輕,生怕刺激到燕霽的神經(jīng)。
云蘇氏跪在地上,對云棠更無好感,她和她丈夫跪在這兒,云棠是她們的女兒,居然能站著,不懂半點(diǎn)禮數(shù)。
云蘇氏也見不得云棠那狐媚樣兒,她從未教過云棠這些。
云蘇氏不敢再繞圈子,只道:“老祖宗才歸宗門,許是不知道,非煙乃是宗門中天賦極高的弟子,是宗門精英。云棠行差踏錯,居然要?dú)⑺瑩p害的可是宗門利益,難道不該罰嗎?”
“不該。”燕霽冷笑。
這話一出,不只云河和云蘇氏驚訝,就連正趕過來的丹朱峰峰主和宮無涯都極驚訝,老祖宗怎能偏心至此?
丹朱峰峰主現(xiàn)在救人要緊,不敢待在是非之地,只悄悄望了眼云棠,便走進(jìn)月溶殿。
宮無涯最氣憤,又因為燕霽輩分和修為太高,只能行禮后含憤道:“老祖宗,為何?非煙可是金丹期,云棠只是筑基期,筑基期的弟子一抓一大把,可非煙卻……”
就因為云棠有那張臉?
為何?因為他們的嘴臉真讓燕霽厭煩。
口口聲聲稱著宗門利益,那個叫什么非煙的,真是宗門精英,還會被云棠一個筑基期所害?
燕霽嗤笑:“一個會落敗于筑基期的金丹期,早些死了便是,免得浪費(fèi)宗門糧食。”
云棠:……
燕霽說的是真的,他就是這種扭曲了的性格,但別人估計不會信,只會想著,燕霽的心可真偏。
她離禍國殃民的稱號不遠(yuǎn)了。
果然,宮無涯道:“可是非煙中毒了,她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謀害別人,老祖宗,你再喜愛她,也不能寒了其余弟子的心。”
云棠心道別鬧了,燕霽不寒了別的弟子的命就不錯了……
燕霽果然不爽,他這個人煩別人往他頭上扣帽子,既然別人要扣,燕霽向來都是……坐實它。
燕霽道:“哦……原來是中毒,毒.藥在云棠身上搜到?jīng)]?”
“……沒。”宮無涯遺憾,“還沒來得及。”
“現(xiàn)在就搜。”燕霽道,宮無涯一喜,心道老祖宗果然并未完全色令智昏,他正要上前一步,燕霽就冷笑著看著他,“你也要搜。”
燕霽的氣流將宮無涯定在原地:“聽說,你抱了一個人上太虛劍府,所以,你也有足夠時間下藥。”
宮無涯怎么可能下藥害蘇非煙,可是,他也的確有作案時間,憑什么同樣是嫌疑人,宮無涯就搶了判官的活兒?
云棠心底暗暗叫好,宮無涯被搜,她也愿意被搜。被誣蔑是犯人也是一種屈辱,憑什么宮無涯不和她一塊兒償?
云河見事態(tài)發(fā)展至此,宮無涯是無妄峰峰主,云河不想和他交惡,便猛對云棠使眼色:“云棠,是你做的你趕緊認(rèn)了,我們可以考慮從輕處罰。”
云棠才沒那么傻,她還未說話,左胳膊就被燕霽一個大力握著,拉到他身后去。
燕霽可不想讓云棠心軟壞事。
他道:“是本座斷案還是你斷案?”
云河不敢說話,憋屈地閉嘴,他可是云棠父親,還沒教訓(xùn)云棠的權(quán)力了?可惜,在這個不講理的老祖宗面前,他有口難開。
燕霽則直接拿出一個黑色的長圓筒,往天空一放,在眾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是,鶴陽子發(fā)未束,赤著腳就過來了。
“老祖宗!玄陽令怎么放了?”鶴陽子跑過來,看到這里太平一片,不由問道。
“玄陽令?”
鶴陽子回:“玄陽令是曾經(jīng)老祖宗專有的信號,只放過兩次,一次是天門斷開,一次是瘟疫成魔……”
玄陽令在史冊上也有,被譽(yù)為修真界最高等級的號令,但是誰也沒見過,除了鶴陽子。
鶴陽子曾經(jīng)也向往過,等玄陽令再燃起,他定要隨燕霽一同征戰(zhàn)。
現(xiàn)在的玄陽令放來是?
燕霽道:“門內(nèi)有女修被下藥,鶴陽子,找到與此事有關(guān)的所有人,帶來搜身。”同時,他道,“本座身后這位女修,性純且善,等所有人搜完,還沒找到兇手,再搜她,你沒意見吧。”
鶴陽子哪兒會有意見,老祖宗的面子自然要給。
他笑瞇瞇地看了眼云棠:“她的確心性堅韌,是可造之才。”
云棠有些不好意思:“宗主謬贊。”
“別謙虛了。”燕霽扯一下她,對她的不識相相當(dāng)不滿。
一旁的云河和云蘇氏臉都綠了,云棠是可造之才?這不是在打他們臉?云棠明明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他們云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一個沒用的筑基期,當(dāng)真是礙眼。
鶴陽子身為太虛劍府宗主,自然精通查案,他很快就讓人探聽到事情經(jīng)過,繼而,春水峰的大師兄們被人帶上來。
鶴陽子板著臉:“蘇非煙中毒,是不是你們做的?”
大師兄等人今日因為蘇非煙,被宮無涯罵,又被其余人說偏心,再被拷問,哪怕他們覺得此事不是蘇非煙的主意,但也不免對她沒了之前的親近。
沒法親近,一旦她出事兒,全世界都要說是自己的錯。
大師兄恭敬道:“并不是我們。”
云河道:“是不是云棠?”
他問得急切快速,哪怕是鶴陽子也不禁看了他一眼,這還什么都沒調(diào)查,他為什么就覺得是自己的女兒做的?
其實,這正是云河和云蘇氏對云棠的偏見造成。
他們就是認(rèn)為云棠不行,認(rèn)為云棠會妒忌蘇非煙……
大師兄道:“應(yīng)該不是,因為如果不是云師妹救我們,我們早已葬身金光獸腹內(nèi),她真要害小師妹,只用不管我們,就能兵不血刃。”
“夠了,直接搜。”燕霽懶得聽他們多說。
鶴陽子點(diǎn)頭,派人從大師兄身上,再搜到五師兄身上,同時派人沿路去找有沒有扔掉的可疑藥瓶。
大師兄他們身上沒搜出來,再去搜宮無涯。
宮無涯乃是無妄峰峰主,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被人搜身,他臉色極差,又不得不配合。
然而,宮無涯身上還是沒有。
宮無涯道:“好了,現(xiàn)在只有我們這幾個人,該搜到云棠身上了吧。”
他一指云棠,滿是憤恨,云棠此人,之前有玄容真君護(hù)著,現(xiàn)在還有個老祖宗護(hù)著,這些人不過是被她的皮相迷惑,呸。
云棠同樣不怕,張開手:“來搜。”
她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燕霽卻一把把她的手按下去,聲音刻意放柔:“你急什么,本座說了,最后一個,才輪到你。”
云棠被燕霽故作溫柔的聲音弄得一激靈,一點(diǎn)也不敢反抗,默默放下手。
他……
何必呢?他是不是在學(xué)自己那天說話?但是他是什么長相氣質(zhì),心里沒點(diǎn)數(shù)嗎?
云棠要感激宮無涯,幸好他說那句燕霽寵愛他,激起了燕霽的叛逆心。
宮無涯見燕霽護(hù)著云棠,沉聲:“還有誰?所有人都搜了,憑什么不搜她?”
鶴陽子若有所思,燕霽道:“還有一個什么非煙不是沒搜?誰能保證不是她自作自受,本座說了,云棠最后一個搜,你們誰有異議?”
磅礴而充滿血?dú)獾撵`力霎時掃向整個春水峰,所有人都覺得呼吸滯澀起來。
……這是絕對的威壓。
無人有異議。
燕霽冷冷道:“進(jìn)去,搜蘇非煙。”
蘇非煙還中了毒,正在治療,要是換了旁人,誰會去搜蘇非煙,只有燕霽才這么瘋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