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散去,太虛劍府的天空仍不染纖塵,風拂樹葉,沙沙作響。
弟子們衣袂飄飄,陸續從春水峰上走下去,碰見燕霽時皆恭恭敬敬叫一聲圣祖或者老祖宗,連帶著走在燕霽旁邊的云棠也被陸續打招呼。
云棠全都含笑應答下來,她笑起來時眼若朝露般清澈,整個人如浸潤胭脂般嬌艷,倒是令給她打招呼的弟子有些不好意思。
燕霽等那些弟子走遠了,冷冷道:“你倒是心大,這些人對你是什么態度,你心里不清楚?竟然也能笑顏如花,如常視之?”
云棠可沒想那么多,她之前在魔域,與虎謀皮的事兒做了不少,也經歷過和上一刻恨不得拿刀砍她的人,在下一刻共同御敵。
云棠走在燕霽身邊,她和金光獸打斗,身上的外裙其實已經破了一些,云棠也毫不在意,走出瀟灑的步伐。
“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痹铺穆掏痰?,“但是他們明明不喜歡我還要故作熟稔地來和我打招呼……甜甜地叫我云師姐、云師妹,這種感覺有點棒……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們下次就有借口不叫我了。”
燕霽擰眉;“這種便宜有什么好占的?”
云棠其實很少被人叫師姐師妹,之前她都被人叫殺千刀的、砍腦殼的……在魔域的名聲很是不好。
等到了太虛劍府,除開太虛劍府的師兄和師尊,別人對她的態度都非常冷淡。
云棠睜著大大的眼睛,沒一點兒不好意思:“反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可惜,他們和你打招呼,也是看在本座的面子上?!毖囔V這樣心懷壯志的大魔王,理解不了云棠的思路,他站定腳步,同時轉身,這種絕世高手做什么,都讓別人無法察覺,正盯著地面的云棠便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一下撞上燕霽的胸膛。
云棠的鼻子都被撞紅了,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
燕霽看她這副模樣,心底便有惡念升起:“你也許不知道,那些人壓抑在心底的不滿,被強權所抑制,短時間不會發生什么,等到之后有合適的機會,他們就會化作吞吃人的野獸?!?br/>
燕霽升出一根手指,抵到云棠的唇間,魅惑人心的臉湊過來,一字一句道:“將你萬劍凌遲,骨肉化作他們的養分,筋骨成為他們的裝飾,一點也不剩?!?br/>
這樣的事情,燕霽最有經驗了。
他低低的聲音如惡魔的低語,似乎在摧毀云棠作為正道的信念,云棠眨了眨眼睛:“說歸說,但你的手指能不能離我遠點……”
云棠有些為難道:“我今天一天都沒喝水,嘴唇有點干,我想舔一下嘴唇?!?br/>
更何況,她還和傻逼宮無涯、和怎么說都說不聽的蘇非煙等人長篇大論一半天,之前還不覺得,現在燕霽一按上她的唇,她越發覺得想喝水。
燕霽精心營造的氛圍被破壞干凈,眸子一冷:“本座攔著你不舔了?”
他俯身,冰涼深邃的眼眸若要擇人而噬,手指重重按上云棠的唇:“早不想舔,晚不想舔,你是誠心要和本座作對?”
就因為他沒有殺她?
燕霽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云棠要是有點骨氣,被這么一激,真就舔了。
她面對燕霽,沒有露出一點懼色,大聲道:“對不起!”
燕霽:“……”
云棠沒有一點包袱,飛快道:“都是我的錯,你想按就按,我不會說什么了……”
同時小小聲道:“……我好歹也是女孩子,怎么可能真舔你的手指?!?br/>
燕霽瞳孔一縮,他想起自己之前見到的一個畫面,當時,似乎某門派的女修奉命來殺他,事情敗露后,那個女修被他踹飛在地。
繼而,那名女修便動作妖嬈地扯開自己的衣服,舔上她自己的嘴唇,眼含秋波:“仙君,弟子知錯了,只要仙君饒弟子一命,弟子甘愿當牛做馬、不分晝夜伺候仙君……”
那名女修在當時也小有名氣,正是當時被人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被當時的太虛劍府宗主、玄心劍門門主、蓬萊墟掌門同時愛慕,只是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居然會讓紅顏出賣.色.相,用以殺他。
燕霽覺得惡心,他自然也不會不知道那女修舔唇是什么意思,舔唇是舔給他看的,所以這種,其實是一種暗示。
燕霽一劍殺了她,最后將她的尸體懸掛在太虛劍府正大門之前,別人也不敢將她的尸體撤下,彼時的太虛劍府宗主,每每從正門前經過,都能看見曾經的紅顏知己衣不蔽體、死不瞑目地看著他。
那張絕美的臉漸漸腐爛,之后,那具尸體又被轉移到玄心劍門正大門口、蓬萊墟正大門口……
燕霽收回不快的回憶,重新將視線匯聚在云棠身上。
云棠美則美矣,沒有一點之前那個女修的魅惑,但是,燕霽就是生出一種自己在欺負她的錯覺,他破天荒地覺得有些不自在,旋即冷笑,他只殺人,不欺負人。
燕霽別開視線,收回手:“不想死就走?!?br/>
云棠眼睛一亮,跟上去,她知道燕霽肯定給她帶了鯨王脂回來解她身上的尸毒。
鯨王脂是一坨紅色的、會蠕動的不知名之物,云棠對著鯨王脂嘆道:“我……我還以為鯨王脂是什么靈植,原來它也是靈獸一類?”
“你說得沒錯,它是靈植?!毖囔V道:“只是會動的靈植,吃吧?!?br/>
“那它長得可真不像靈植應該有的樣子。”云棠道,不過她也沒想不吃,鯨王脂這樣的寶物,就是再丑一百倍,她也能不眨眼地吃下去。
云棠眼疾手快把鯨王脂分成兩份:“我剛才聞到你身上也有血味,這畢竟是你帶回來的寶物,你還受了傷,你吃一大半,我吃一小半,還有剛才你幫我的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謝你。”
或許燕霽只是單純不喜歡宮無涯等人的措辭,但的確是幫了她。
云棠把給燕霽的鯨王脂分成幾小塊,擺在一個盤子里遞給他:“吃吧?!?br/>
說著,她一口咬上自己的鯨王脂,鯨王脂入口即是一股子怪味,就像蠕動的肉一般,如在吞食什么活物,最關鍵的是一咬下去,它就會發出類似嬰孩的啼哭聲,就像在吃小孩。
云棠面無表情,殘暴地吃著鯨王脂。
燕霽靠在雕花太師椅上,手指輕點,漫不經心地吸收自己那份鯨王脂的靈力,鯨王脂的皮瞬間蔫巴下去,看樣子,它的藥效就蘊含在它的靈力里。
云棠忽然覺得嘴里的鯨王脂不香了,她愣愣地看著燕霽,燕霽朝她勾唇一笑:“好吃嗎?”
云棠:“……”
怪不得她吃著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鯨王脂根本不是用來吃的。
云棠老臉一紅,原本還不覺得什么,但燕霽這么一說,她忽然有些想吐。
燕霽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燕霽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這幾次和云棠說話,都被噎得不上不下,又因故不能殺云棠。
現在看到云棠面色蒼白,燕霽反而高興:“要是好吃,就多吃一些?鯨王脂藕斷絲連,用牙齒根本沒法咬爛,你要一直咬它,感受它的口感才……”
云棠忽然面色一變,根本站都站不穩,朝前一倒。
燕霽眼一冷,下意識認為云棠要殺他,便伸手迅疾把云棠按在身上,握住云棠脆弱修長的脖子,只要云棠一異動,她的脖子就會像花枝一樣被擰斷。
那樣的美麗,燕霽也從來不吝嗇摧毀。
云棠眼睛瞪大:“唔、放、放開……”
燕霽怎么可能放,他面無表情,甚至將云棠按得更緊。
云棠徹底忍不住了,鯨王脂越咬越有一種石楠花般惡心的味道,沖進她的鼻腔,她一反胃,“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異味傳來,燕霽臉色漆黑。
現在的情況是,燕霽面色沉沉,俊朗的五官如能滴出水來,他坐姿霸氣,岔開腿坐著,把一個妙齡少女按在中間。
妙齡少女頭部聳動,吐得昏天黑地。
云棠一邊吐,一邊怕死:“對不起……嘔,你非要……抓我過來的……我也不想……”
燕霽從未遭受過這樣的事,一時之間,連按著云棠的手都有些松。
云棠吐得差不多了,眼淚汪汪:“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殺我,我給你洗衣服……我真的錯了……”
燕霽低眸,朝她露出一個嚇人的微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