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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血色二

    夏日隨著翠心湖里破敗的翠葉菡萏漸漸遠去, 燕霽不過走了七天左右,空氣便氤氳著秋日的氛圍,涼爽的秋意染上微黃的葉兒, 細雨下了幾天, 太虛劍府秋裝素裹,匯聚成金、綠色交匯的海洋。
    云棠躺在紫花林中間, 這紫花林也就是當日燕霽一來太虛劍府,云棠給他介紹的第三個地點。她從紫花中仰望天空,紫色花瓣被日光照射得發透。
    云棠這幾日不想回碧天峰去,這幾日蘇非煙在宗門內日子有些艱難,上次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 她被妙繆真君趕出課堂的事傳遍宗門,或許是因為蘇非煙難受,她爹娘也整日跟著嘆氣,看云棠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
    云棠便躲到紫花林中圖個清凈, 這紫花林的情侶非常少, 估計是太虛劍府本就女修偏少,男修偏多,男女不均的原因。當然, 也仍然有幾對情侶在紫花林中間,云棠躺在高高的樹杈上, 她隱匿的習慣刻入骨髓, 如今一個人都沒發現她。
    她看見一個微黃臉的劍修目露痛楚、身子一晃, 用手摸著額頭:“路師妹,我……我不知為何頭暈目眩,有些站不穩。”說著又抬眸, “路師妹,你真好看。”
    一雙手情不自禁去碰那師妹的手,雙手相觸碰那一瞬,兩個人都是一顫。
    那路師妹忍著羞:“師兄,你是不是中了紫花毒?”
    紫花毒能令人頭暈目眩、意亂神迷,和那男修的狀態一模一樣。
    云棠正躺在他們所站的這棵紫花樹上,聞言瑟瑟兩下,宗門內的人誰不知道,要中紫花毒一定要口服紫花花瓣才行,底下那個男修又沒吃紫花花瓣,能中什么毒?
    不過是兩個情侶之間心照不宣的撒嬌罷了。
    果不其然,借著紫花毒的借口,兩人的手緊緊相握,依偎在樹下。云棠今天特意挑的最丑的一顆紫花樹,枝干分成兩根,一東一西長著永不相交,這么一棵不吉利的樹,都能有情侶過來。
    她默默換了一棵樹,剛躺下沒多會兒,樹下又傳來聲音。
    “非煙,你仍然要拒絕我嗎?”宮無涯驕傲半身,所有的頭全低在蘇非煙這兒,“玄容有什么好?你還沒看出來嗎,玄容對你只有師徒之情,你一顆心系在他身上,也永遠不會有結果。”
    宮無涯負手,他斷掉的臂膀如今已被接好,蘇非煙卻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甜蜜,倔強道:“不,師尊對我很好……”
    宮無涯冷聲:“是師尊對徒弟的好,還是男人對女人的好?”
    蘇非煙一愣,目中浮現些微迷茫,師尊為她甘受十根蝕骨銷魂釘,為她能懲戒門下所有弟子,這些種種,讓蘇非煙覺得,玄容真君對自己也有幾分特殊的感情,可她又想到那份桃花釀,迷霧涌上蘇非煙的心間。
    宮無涯看她回答不上來,冷哼:“非煙,你天資聰穎,是非利弊你自己就能想清楚。我難道比玄容差很多嗎?他是春水峰峰主,我是無涯峰峰主,他劍如冰雪,我如烈焰,你何必把心系在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人身上。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能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
    “我不要。”蘇非煙眼中已然隱隱有淚,“我不……哪怕師尊不愛我,我也愿意什么都不做,只陪在他身邊。”
    云棠呼吸越漸平緩,看來她今天運氣不好,現在她該聽的也聽了,不該聽的也聽了,要是被宮無涯發現……
    云棠幾乎龜息般躺在樹枝上。
    宮無涯聽蘇非煙仍倔強,低吼一聲:“你既然仍然不肯放手,仍棄我如敝屣,今日約我來此,難道就是為了羞辱我?”
    ……云棠的耳朵又悄悄豎起來,聽前半段她還以為是宮無涯繼續糾纏蘇非煙,現在聽起來,是蘇非煙主動約宮無涯出來,還在紫花林?
    她既然不喜歡宮無涯,現在的行為又是出于什么?
    蘇非煙臉頰一紅:“我……我們之前不也是朋友嗎?如果是朋友,無涯,你連見我一面都不肯?”蘇非煙說著,頭也越來越低,她一向矜持,如今只是不得已了,才出此下策,“無涯,我叫你出來,是想問你一件事,這件事對我很重要。”
    見到蘇非煙有了難題不是找別人而是找自己,宮無涯難看的神色不由暫緩:“你碰上了什么事?如果是妙繆真君的事,我可以為你修書一封,或者帶你去登門拜訪她。”
    宮無涯聽說了蘇非煙的事,也一直在暗暗等蘇非煙來找自己。玄容那個人的性子,一定不會幫她解決此事,能幫忙的只有他。
    宮無涯認為蘇非煙秉性善良,哪怕犯了紕漏,也不該被罰得那么重。
    蘇非煙搖頭:“不,師尊讓我知錯而改,我受了懲罰……沒必要再去改。我這次來……是想問你師尊他……之前有沒有喜歡過的人?”
    云棠心道宮無涯真是舔到一無所有,蘇非煙不只不接受他的示好,還要問他關于他的情敵的事兒。
    果然,宮無涯咬牙切齒道:“你究竟拿我當什么?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回答你這個問題,你就仗著我喜歡你?”
    蘇非煙搖搖頭,她知道自己或許殘忍了些,但是她能有什么辦法?
    緊接著,蘇非煙驚呼一聲,她被宮無涯長臂一攬,壓在懷里,兇狠地覆住唇瓣。
    曖昧的聲音響起,云棠在樹上險些石化,這個發展……有點突然。
    宮無涯吻了好一會兒才放開蘇非煙:“好,我可以回答你,這就是我要收取的酬勞,你還想聽嗎?”
    蘇非煙滿面紅霞,推著宮無涯的胸膛,輕咬貝齒:“想。”
    云棠險些樂開花兒,為蘇非煙的堅持在心里海豹拍掌。
    宮無涯臉色不善:“那我告訴你,沒有。”
    蘇非煙忍不住露出喜色,又小聲道:“那……師尊之前和云棠……云師姐的相處如何?”
    云棠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心里一咯噔,為什么這種問題底下蘇非煙都要帶著她?
    云棠有些不滿,為什么事事都和她攪合,蘇非煙不能獨立行走嗎?
    宮無涯道也皺眉:“你為什么會這么問?難道你以為云棠會和你搶什么東西不成,她雖然這些天登上金丹期,而且于一些方面確實很有天賦,在門內出類拔萃,但是仍比不上……”
    “無涯!”蘇非煙現在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于云棠的好話,她在宗門內已經聽厭了,云棠再好,至于口口相傳嗎?
    宮無涯從善如流不繼續那個話題:“之前玄容只和我提到過一些,在你來之前,其實云棠的天賦還算不錯,玄容有意將她作為接班人培養,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什么了。”
    “真的沒別的什么?”蘇非煙緊緊盯著宮無涯的眼睛,生怕錯漏一點消息。
    宮無涯道:“真的沒什么。”
    他雖然不喜蘇非煙的心神系在玄容真君身上,但是宮無涯也做不出刻意抹黑別人的事兒。
    他看著蘇非煙,心道非煙在溫柔的外表之下,也有小女孩兒般的嫉妒心,雖然這嫉妒的原因不是他。
    蘇非煙又咬咬唇:“那么……她之前的天賦有多好?”
    蘇非煙不覺得云棠之前的資質能有多好,要是真的特別好,爹娘就不會只夸她,不夸云棠了。
    宮無涯想了個蘇非煙能接受的詞兒:“和你不分伯仲。”
    蘇非煙面色仍然一變,宮無涯立刻道:“不過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云棠躺在樹上暗暗點頭,的確,她小時候又沒顯露出天生劍體,現在的她和之前并不一樣。
    云棠正細細聽著,這時候,一股微風吹來,紫花林中垂下來一根細細的蛛絲,上邊兒掛了只綠紅花紋的毒蛛,爪上有鐮刀紋樣,云棠并未異動,她和毒蛛面對面,也仍然呼吸不亂。
    她不能動,免得被宮無涯發現,她百毒不侵,被毒蛛咬一下也沒什么。
    然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臭味,云棠稍稍皺眉,是毒蛛發出來的。這臭味影響不了他,但肯定能吸引宮無涯。
    她得走。
    宮無涯的確聞到一個腐爛的臭味,他剎那間判斷出來是紫花林中的毒蛛,正要隨手往上一彈,便發現了別的什么。
    他眸中閃過一絲異樣,蘇非煙好奇:“無涯,你怎么了?”
    宮無涯把蘇非煙護得更妥帖,同時一道劍氣甩下云棠的方向,云棠恰在此時足尖一點,從樹枝上跳開。
    宮無涯堂堂真君,以云棠現在的修為,哪怕是腳底抹油也逃不開,她索性不逃,免得從背后被一擊而亡。
    云棠大聲道:“弟子云棠,拜見無涯真君。”
    她施施然落在地面,宮無涯臉色陰沉,但總算沒再動手。紫花林中也有別的弟子,云棠刻意這么大聲一說,別人都知道他們碰上了,要是他真把云棠傷了,云棠的師尊以及那個行事古怪的圣祖都會找他麻煩。
    蘇非煙見到云棠,面色一白,她等不及宮無涯開口,率先問道:“剛才你聽到了多少?”
    要是云棠聽見她愛慕師尊……又看見她和宮無涯抱在一起?
    蘇非煙不敢想象那個后果,她猛然掙脫宮無涯的懷抱,臉色蒼白而又帶著淡淡敵意看著云棠。
    宮無涯不悅,但他也不愿意讓云棠聽到他求愛蘇非煙不成的事情。
    兩人全都不善地看著云棠,云棠頂著他們的目光:“聽見無涯真君夸我天賦高,那個,多謝無涯真君賞識。”
    蘇非煙、宮無涯:……
    云棠一點兒也不想惹腥上身,蘇非煙咄咄逼人:“真的嗎?你要是敢撒謊……”
    “那蘇師妹就再入魔一次刺我一劍?”云棠歪頭,她現在表現得越硬氣欠扁,蘇非煙雖然會生氣,但也大致會相信她真沒聽到什么秘密,否則不會是這個態度。
    但是蘇非煙無論如何也看云棠不順眼,她曾經試圖和云棠交好,可她發現自己著實忍不了云棠。
    云棠有什么?她什么都沒付出,就有燕圣祖的青睞,收別人那么多法寶,指不定要用什么來還。
    蘇非煙痛處被戳,欲要回嘴,恰在此時,太虛劍府空中響起長而刺耳的劍鳴聲,這種劍鳴聲是太虛劍府被攻擊發出的警示聲。
    云棠和宮無涯立即忘記爭執,朝天空中看去,宮無涯對蘇非煙說了句:“快回春水峰。”
    他飛入云中,前往支援。
    蘇非煙臉色發白,她從沒聽過這等警示聲,她低低呢喃一聲師尊,便火急火燎朝春水峰趕去。
    云棠思前想后,跟在宮無涯后面,她要知道太虛劍府為什么會被攻擊。云棠不放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待在大后方,到時候她會非常被動。
    宮無涯飛在空中,太虛劍府的護山大陣已經開啟,空中有浩浩蕩蕩的魔氣,這些魔氣比一般的魔要精純很多,云棠一眼認出,那是魔域的魔氣。
    ……魔域來人了。
    魔氣和護山大陣相互沖擊,暫時恒定,宮無涯前往存劍堂,那里鶴陽子連著其余峰主都在那兒。
    云棠跟進去站在角落里,現在這等重要的時刻,也沒人管她。鶴陽子眉目深鎖:“諸位,我已經接到來信,外面的人是魔域來的魔,他們來此,是要我們太虛劍府底下的一條礦脈。”
    “他們稱之為黑巖礦。”鶴陽子道,“太虛劍府的后山綿延千里,靈氣氤氳,便是因為那條黑巖礦滋養著太虛劍府的后山,現在,他們要我們割讓那條靈礦給他們。”
    “豈有此理?”一位真君道,“這里是修真界,正道千萬,他們敢這樣猖獗?”
    那位真君冷聲:“不說別的,怕是就連護山大陣,他們都進不來。”
    清源真君多想了會兒:“魔域的魔君也來了?”
    鶴陽子搖頭,護山大陣如今巋然不動,大約是沒有。
    那位真君道:“他們如此托大嗎?既然一個魔君都沒來,我們把他們殺了便是。”
    不,沒有那么簡單。云棠清楚能在魔域凝聚那么多人的只有曉組織能做到,而且,只有曉組織把控著正常的魔域出口,他們不可能會做那么蠢的事,云棠想到一種可能性,符合他們。
    鶴陽子緊緊鎖眉:“真如此就好了,只是他們遠道而來,只怕有后手。”
    魔域對鶴陽子等人來說是全新的存在,他們不清楚魔域的行事作風,非常正常。
    云棠從角落中站出來:“宗主,真君,弟子之前在魔域待過一段時間,耳聞過他們的作風,弟子有一猜測:他們將要太虛劍府交出黑巖礦的消息散布到各處,太虛劍府必然不會交出黑巖礦,他們攻不下太虛劍府的護山大陣,但是其他門派可有護山大陣?山腳下的百姓可有護山大陣?魔域之人轉頭去攻別的宗門,搶走一切資源、屠戮所有人,到時候只怕別人痛失親友喪失理智,反而會責怪太虛劍府自私,引來大禍。”
    這就是后來的曉組織的作風。
    蝗蟲一般。
    鶴陽子等人面面相覷,不想魔域之人會如此,云棠繼續道:“他們做了惡事,只需再退回魔域,仇家也無法進去。”
    鶴陽子當即拍板:“護山大陣完全足以支撐,現在,立即調出門內儲存靈石,全力供給護山大陣。各真君挑選門下弟子出宗門,分頭支援青山門等宗門以及山下城鎮村落,每日留下三名真君在宗門內。”
    他們分配完畢,全部出動。
    玄容真君和云棠擦肩而過時,道:“這次你不需要去,非煙也不用去,藍成腿上傷未好也不必去,我會叫宋贈譚明他們跟上去,你回春水峰或碧天峰待著。”
    云棠道是。
    她也不想出去,要是不幸來的人中有認識她的,那之后就完了。他們一定會派出一個魔君來痛扁她……
    畢竟云棠離開之前,從曉組織手里摳出一整條黑巖礦,然而炸出一個大窟窿,魔域不少魔都順著那個窟窿跑出來,雖然大多炸死,但是對于曉組織來說,他們一樣損失了人才。
    那個大窟窿曉組織為了堵上一定也得花費不少財力物力,一些本有異心的人還會持續利用窟窿和它們作對,相當于,曉組織壟斷的離開魔域的權力被云棠給炸開了大口子,這一點,足以使他們傷筋動骨。
    云棠回到碧天峰,這幾日真君們雖然出去,但是堂主全都留在宗門,宗門內僅剩的弟子也更卯著勁兒修習,隨時準備對付不測。
    云河把自己的鐵劍擦拭干凈,準備去春水峰,云河喝道:“站住!都這種時候了還只知道到處跑,你沒看見別人都好好待在屋子里?”
    云蘇氏白了云棠一眼,懶得和她說話。
    云棠腳步不停:“我去找師兄們練習劍陣。”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只坐以待斃,難道躲在屋子里就能更安全?神奇的理論,說白了還是習慣性覺得她不行,下意識反對她。
    這種話云棠不打算聽,幾步跑出去。
    身后,云蘇氏道:“非煙,你這是要去哪兒?外面很危險,娘知道你勤奮,也不用急于一時。”
    蘇非煙聲音有些焦急:“娘,這幾天外面沒危險了,魔域來的人實力完全不如我們,我……我是想和師尊一塊兒去處理這件事,歷練一下,也好……也好提升實力。”
    云蘇氏又不免夸贊起她,她故意高聲道:“你啊,就是懂事,某些人要是有你那么懂事,娘也不會生她的氣了。”
    她對云棠有不滿,云蘇氏可是敢和蘇崇遠等人置氣的性子,雖然她不敢造次,但是也敢表現出不高興。到了她女兒面前,云蘇氏可不硬氣起來?
    云棠也聽到這句話,她頓住腳步,云蘇氏冷哼一聲,以為她要服軟。
    沒想到云棠誠摯道:“我和蘇非煙同樣是出門練劍,你要覺得我不懂事生氣,那么請便。”
    云棠不覺得自己沒懂事過,只是喜愛不是懂事能換回來的,比如她的房間等東西全都順著爹娘的心意給了蘇非煙,爹娘不一樣對她是這個態度?
    她從不因為想獲得別人的喜愛而無下限地舔。
    云棠說完,頭也不回走掉,云蘇氏沒想到她居然這么頂嘴,給蘇非煙數落:“你瞧瞧,這就是我的女兒,有個女兒樣子嗎?”
    蘇非煙假意附和幾句她只是有口無心,便也跟著出去找玄容真君。
    沒想到,今日真君們出去得都比較早,蘇非煙撲了個空。春水峰的弟子們聚在一塊兒,凝聚些安全感,藍成離云棠挨得比較近,他練了好一會兒劍,有些口渴,拿著水壺喝了一口水,他有些嫌棄地皺眉:“這幾天管雜事的人忙,咱們的水井不知道多久沒打理過了,有一股魚蝦味兒。”
    蘇非煙眼神飄了一下,她其實有意想和藍成和好,畢竟,她雖然討厭云棠,但是她的確不小心使得藍成受傷。
    云棠又沒受傷,反而得了所有夸贊,自己被踩進淤泥里,才是蘇非煙厭惡云棠的理由之一。
    蘇非煙道:“可能是那些弟子疏于打理的緣故,叫人清理一下就好。”
    藍成聽蘇非煙搭話,只淡淡點點頭,繼續和云棠說話。云棠卻一下從他手中奪過水壺,聞了一下:“這股水的味道幾天前就出現了?”
    “不,昨晚才開始的。”藍成疑惑,“你是懷疑……”
    云棠點頭:“我們的水井連的是山下的河。”
    要是河水被下毒的話……藍成當即道:“我們現在去水井旁看看,叫上丹朱峰的修士,要是水出了問題,就不能再喝。”
    這個事情不適宜馬上宣揚出去,畢竟沒能確定。藍成對云棠道:“我們趕緊走。”
    又沒人理會蘇非煙,蘇非煙難受地咬咬唇,想想還是跟了上去。
    春水峰一行人和幾個丹朱峰的女修一起朝水井旁走去,藍成放下一個水桶,從水井底部舀一桶水上來,現在水多,白衣飄飄的丹朱峰女修上前,拿出銀針、葉子、水銀等物一測,她們皺眉:“這好像是……千山毒,這種毒不容易檢測出來,所以來得也慢,如果是昨晚上投放的,我們只吃了這么點兒不會出事。”
    藍成松了口氣:“那還好……”
    這個好字沒說完,水井底部便傳來幾道絲線,綁住藍成的腰、腿,以及丹朱峰二位女修、蘇非煙等人的腰腿。
    云棠本被攻擊,然而她出劍快,所以對方未能得手。
    水井底下跳出來幾個土黃色、矮小的機關造物,他們一言不發,將藍成等人飛快拖著走。
    “傀儡人!”云棠認出這是傀儡,魔域的人破不了護山大陣,所以讓傀儡進來。傀儡量少,其實無法撼動太虛劍府,但是如果他們每日都這樣做,太虛劍府的弟子必然自危,太虛劍府就得讓更多真君回來。
    藍成等人被絲線綁著走,傀儡人速度奇快,而且很快,更多絲線纏上他們,帶著他們往護山大陣走。更可怕的是,傀儡一邊走能一邊分裂,同時卷走路途中遇到的其他弟子。
    他們不能進來,就要通過這種手段把人拖出去。
    云棠提劍追上去,絲線太多她砍不了,那她就直接砍傀儡人。
    她一劍就能削斷傀儡人的身體,但是傀儡人哪怕只剩下一小塊,也拖著藍成他們跑。
    云棠道:“你們拿一個人回去通知宗門內的真君。”
    她還要試試,傀儡人越變越細碎,但是哪怕最后化成齏粉,都有內核支撐著它們重聚。
    云棠一劍刺到內核上,內核將破之時,藍成等人同時被拖出護山大陣外。
    護山大陣不過是透明的結界,現在云棠能看見太虛劍府的登云梯,周圍的青草樹木,如風般搖曳。
    如果她現在回去,誰也奈何不了她。
    可是,藍成怎么辦?云棠還記得金光獸山洞內,她在金光獸身底,藍成等人是怎么撐著一口氣結下劍陣幫他的,當時的場景里云棠只有筑基修為,所以師兄們是抱著同歸于盡的心去救她。
    云棠轉瞬便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她的長劍像雪花一般刺出去,一劍刺破傀儡內核,藍成等人身上纏滿的絲線頓時消失不見。
    隨著她的動作,其余舍不得看同門受苦的人也都從護山大陣里邊出來,和云棠做一樣動作。
    一雙青黑的手從登云梯底下刺出來,被云棠齊齊削斷手掌,她現在在護山大陣外了。
    一團黑霧涌起,將他們全部包裹在內,此黑霧仿佛形成一個新的空間。
    “嘎嘎——”
    云棠等人面前出現一群長得奇形怪狀的人,每個人全都嘴唇烏黑,臉上抹著奇奇怪怪的紋路,拗成怪異的姿勢,還有一個蜥蜴獻魔人一舌尖卷了過來,舔到一個女修的面上,頓時,那個女修就連五官都沒了,面上血色一片。
    這些人,每一個人都至少元嬰中期,其中甚至有分神期高手。
    兩方勢力對峙著,不該說是對峙,畢竟是對方全面壓倒云棠她們那邊。他們只要出手,不到一瞬,云棠等人就得全軍覆沒。
    一個嘴唇烏黑的女魔忽然道:“咦,我怎么好像看到一個……有些像一個人的人。”
    她的視線正對云棠,瞳孔緊縮,閃過恐懼,登時后退,看樣子想要立刻逃開。然而,她又見云棠分明只有金丹期,目中也驚疑不定起來。
    畢竟,她沒怎么見過那位大人,但是這也太像了,只是神色不一樣。
    女魔喃喃道:“難道只是長得像?”
    最好只是長得像,否則今天她們估計要折在這里。
    女魔瞳孔如針,然而,云棠并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等她反應過來,他們就團滅了,云棠傲慢地開口:“魔域的風尚真是越來越奇怪,黑色的唇、畜生的紋路……本君記得,當初本君給你說過,別在本君面前做這種打扮。”
    那個女魔的臉上粘了她最討厭的龍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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