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雪雙手齊下,往自己嘴里塞滿了菜,吃著吃著才發現,楚墨和李謹都沒有動筷子。</br> “殿下,你怎么不吃呢?”滿嘴是菜的降雪嗚嗚說一句。</br> “成何體統!殿下還未動筷,你倒是先吃上了。”李謹瞪了她一眼,這個丫頭,越發不像話了。</br> 降雪咧嘴一笑:“要是不吃,豈不是浪費了?”</br> 李謹無奈搖頭。</br> 忽然,看到楚墨一直往著樓下看,便坐了過來,輕聲問道:“殿下,是在找什么人嗎?”</br> 楚墨沒有回答,瞇眼道:“現如今,孤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李公公你和降雪。但想要對抗暗中的敵人,遠遠不夠,甚至連自保都做不到。所以孤必須要盡快拉攏一批人手,組建起自己的勢力。”</br> “殿下是打算招攬這些江湖人士?”李謹皺了皺眉,“這確實是一把難得的好刀,而且也不必擔心摻了雜質,只是……”</br> “只是什么?”楚墨抬頭詢問。</br> “只是這些江湖人士,都是一些桀驁不馴之輩,恐怕不會輕易接受殿下的招攬。大皇子和四皇子,也曾偷偷派人來招攬過,結果被人一通亂打給打了回去。另外,這望江樓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論國事,只談江湖風月。”</br> 這么一說,楚墨就明白了。</br> 在楚墨的記憶里,并沒有聽說過這件事。</br> 想必大皇子和四皇子派人到望江樓招攬江湖俠客的事,做得極為隱蔽。</br> 甚至是假借其他人的名義來的。</br> 但李謹卻知道內情,可想而知,他一直以來都在密切關注著老大和老四那邊的動向,秘密替這位太子殿下收集情報。</br> 只可惜原本的太子殿下,天生是個傻子,體會不到李謹這一片良苦用心。</br> 突然間,楚墨看著李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贊賞。</br> 他同時看了一眼降雪,發現降雪只顧著吃喝,對他們談論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楚墨揉了揉額頭。</br> 這丫頭……</br> 他伸手讓李謹附耳過去,小聲將他的計劃告訴了李謹。</br> 李謹聽完后,臉上頓時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殿下,這個法子真的能行得通嗎?”</br> “江湖人,當用江湖之法來招攬,相信孤,這個辦法一定能行。”</br> 楚墨抬起茶喝了一口,自信地笑了笑。</br> 見此,李謹只好默默點頭,贊同了他這個主意。</br> 畢竟他想了這么多年,也沒有想出一個比這更好的辦法,還不如讓這突然轉性的太子殿下去試一試,萬一行不通,也不過是折損一些錢財而已。</br> 堂堂皇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財了。</br> 事情敲定下來后,楚墨和李謹終于也開始動起了筷子。</br> 到了這望江樓,嘴上不沾一點葷腥酒氣的話,難免會惹人生疑。</br> 三個人一直吃到了晚上,才離開了望江樓,坐著馬車在城中逛了一圈。</br> 待消了消食,楚墨才笑著看向降雪:“降雪,剛才的酒菜味道可還行?”</br> “還不錯。”</br> 降雪吧唧嘴回味,隨口回了一句。</br> “那你現在能不能幫孤去辦一件事?”楚墨打蛇隨棍上。</br> 降雪將臉一拉,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殿下不會這么好心。”</br> 楚墨哈哈一笑:“這事要是辦得好,以后孤經常帶你來望江樓吃吃喝喝。”</br> 降雪聽到他這么說,頓時眼前一亮,連忙問道:“什么事?”</br> 楚墨神秘一笑,從懷里掏出幾支驚馬香,小聲吩咐了她幾句。</br> 降雪立刻恍然,收了那幾支驚馬香,趁夜跳下了馬車。</br> 李謹看了楚墨一眼,忍不住苦笑。</br> 以前他擔心太子殿下遭人算計,現在嘛,該輪到那些人擔心了……</br> 于是,當天夜里,大皇子府和四皇子府的馬棚里豢養的那些駿馬,全都像是發了狂一樣,齊齊沖出了馬棚。</br> 在府中四處狂奔,嚇得那些侍女下人們尖叫連連,弄得滿城風雨。</br> 直至后半夜,這樣的尖叫聲才停歇下來。</br> …………</br> 轉眼,便到了校閱之期。</br> 所謂校閱,除去詩詞外,便是皇家想要試一試各個皇子的才能學識,給他們拋出一個當下熱議的實事,讓他們各自抒發己見。</br> 還是那句話,對于文科生,又是歷史研究生的楚墨來說,這件事輕而易舉。</br> 只要他不當場去咒罵楚皇他娘,這一場小小的校閱,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基本沒什么困難。</br> 一大早,楚墨便領著降雪,一路來到了校閱場。</br> 至于李謹,一大早便依照在酒樓定下的計劃,急匆匆出了門……</br> 下馬車的時候,校閱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但大多都是校閱場的守衛,以及此次校閱的監考官。</br> 當然,也有一些世家子弟跑到校閱場外,圍觀這一場針對皇子們的考核。</br> 這些權貴子弟,平時都很善于結交,如今更加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旦看見有權有勢的皇子,便會立刻攀附上去主動示好。</br> 可是他們看到楚墨走過來時,卻像是見了瘟神一樣,一個個嚇得退避三舍。</br> 楚墨冷著一張臉,心底下把前太子給罵了一遍。</br> 這他娘得多混蛋,才能讓這么多人都怕?</br> 兩人正走著,忽然發現那些權貴子弟,一下朝著他們身后蜂擁而去,一幫人分成了兩撥,靜靜守候在兩輛裝飾華貴的馬車下,眼巴巴地望著。</br> 楚墨一眼就認出了,那只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馬車,他轉過頭對降雪說道:“你覺得他們這些人,像不像等人拉屎的狗?”</br> 降雪噗哧的笑了起來:“殿下,讓他們聽到了,怕是會氣死。”</br> 楚墨冷笑一聲:“走吧,這些都是別人家的狗了,咱們是指望不上咯!”</br> 然而就在這時。</br> 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背后傳來。</br> “太子殿下,這么急著走,莫非是嫌棄我們兄弟二人身份卑微,看不上我等不成?”</br> 降雪眉頭一皺,馬上擋在了楚墨的身前,一臉冰冷地瞪著大皇子和四皇子一行人。</br> 這陰陽怪氣的話,任誰聽了,都知道對方是找事來了。</br> 楚墨將她拉到了身后,淡淡笑道:“莫慌,有孤在呢!”</br> 降雪一愣:“殿下……”</br> 楚墨擺擺手:“無妨,今日,該孤來自己面對了。”</br> 楚墨清楚記得,以前遇到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時候,都是降雪站在前面,張開雙手護著他,不讓對方有機會欺負他這個傻太子。</br> 而現在,也該是他自己站出來,獨自面對眼前一切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