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對左蘇陳而言可以說幾面頭疼。一方面他最愛的老婆不知為何一反常態, 他詢問過很多人都沒個所以然。他甚至動過請私家偵探調查她的念頭, 也差點這么做了,最后還是沒有。
她的性子有很烈的一面,如果讓她知道他調查她, 后果難測。不調查她是對她最基本的尊重。
之前的num欺騙事件就是個很好的教訓。
另一個讓左蘇陳頭疼的原因是左媽媽。
沒錯,他絕食后他媽妥協了, 但沒有放棄。左媽媽轉變了戰略戰術,不再硬碰硬, 因為她明白自己硬不過兒子, 所以左媽媽采取了懷柔戰術:開始向兒子灌輸媳婦要賢惠要配得上左家的理念。
甚至,左媽媽想為他另外物色老婆……
那天左蘇陳被自己媽媽單獨找回家吃飯時就看出來了。左媽媽興奮地提起她侄子娶老婆的事,對左爸爸幾個世交的女兒贊不絕口, 隱隱有讓他去見面之意。
左蘇陳靠坐在沙發上, 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媽, 我早和你說過我不要其他女人, 你別再為我操心了。”
“這哪行啊蘇陳。”左媽媽坐到兒子身邊,緊張兮兮,“以前就是媽不管你才讓你找了這么一個女人,看你多吃虧。”
左蘇陳嘆氣,目光異常堅定, “媽我沒吃虧,我和光光在一起很快樂很好,這樣不就夠了嗎?你擔心我也是怕我過得不好對不對?“
左媽媽猶豫, “話是這么說……”
“你希望我過得好,可你讓我和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我能好嗎?”
“我……”左媽媽艱澀地垂下眼瞼,不愿承認卻又不得不認同。
見媽媽言辭軟了,左蘇陳轉而攬住媽媽的肩,笑,“媽你想想,光光以前打我我為什么不告訴你,也不和她離婚?”
左媽媽略埋怨地看兒子,“因為你傻。”
左蘇陳一笑置之,“不是我傻,是因為我和她在一起很開心,除了她我從來沒考慮過讓其他女人當我們家里的女主人。可能媽你沒和她相處過不了解她,光光其實是個很單純很容易相處的女孩,她打我也遠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嚴重,就是我們在拌嘴時候玩玩而已,真嚴重的話我哪會不去醫院。”
左媽媽無奈地嘆氣,看著兒子,“但是打人總歸不對。”
“那是以前的事,她現在已經不打人,媽你放心,我和她的事我心里有數。”
“你要真有數才行。”
“一定。”
看著左蘇陳堅決的樣子左媽媽也只能笑,覺得自己或許真管得太寬了。還有什么比兒子開心更重要?雖然她不喜歡那個會打人的女人,可那個女人能讓她兒子挨揍了還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加以維護,應該也有過人之處吧。
左蘇陳抿了口茶,不著痕跡地試探:“媽,是誰告訴你光光打我的事?”
“是……”左媽媽開了口又縮回去,藏著掖著,“媽做人有原則,不告訴你。”
左蘇陳稍稍擰了眉,見左媽媽固執也不便再問,母子倆聊了會天他就回公司了。
左蘇陳一走,樓梯角落里飄過一抹香味,一個年輕妖冶的女人閃出來,急匆匆趕到左媽媽身邊,“舅媽舅媽你可不能聽蘇陳哥瞎說,他被那個女人迷住了。”
左媽媽又一陣頭疼,按著太陽穴,“曉柔我正想找你商量是不是停了光光的課,暫時也別讓你哥去和其他女人約會了……”
孫曉柔拉住左媽媽的手打斷她的話,“舅媽你聽我說,蘇陳哥現在是迷了心竅只能靠你了啊。你想想,裴光光她會拳頭,我還查出她高中時候有一次發狂打趴了學校里十多個男生,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學好?她就是個太妹,難道你想讓蘇陳哥以后幾十年都和這個太妹渡過嗎?”
左媽媽原本被兒子說服了,這會重新猶豫起來,更加頭大。
孫曉柔探在左媽媽耳邊又嘰里咕嚕說了好一陣……
……
接下來的時間裴光光發現左蘇陳似乎也有些不大對勁,因為他偶爾會去她公司,每當這時同事們都會拿她起哄;或者他中午會找她出來一起吃飯,這時她會向左媽媽報備不去上課。
他應該是擔心她,或者懷疑她在搞什么鬼,不過她生活工作軌跡都無異常,一時間左蘇陳也察覺不到什么。
上課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能說沒有成果,只要她想保持,樣子倒是可以騙人的。她之所以會這么努力地記努力地學努力地做,唯一的原因就是左蘇陳。每份幸福都來之不易,為其努力理所應當。
不過終究紙包不住火,她的事情暴露了。第一個知情者不是別人,正是裴小多。
那天中午她急急吃過中飯后趕去會所,不料裴小多和他公司的客戶恰巧在會所旁的酒店用餐,他看到了她。裴小多當時就覺得很奇怪,裴光光會去會所做美容真是件稀奇的事,而且會所之類的場所在普通人眼里也有些曖昧的色彩。會所前臺秉持客戶資料不得外泄的原則沒透露任何消息給他,裴小多只得在大廳里等,想趁機嚇唬一下自己妹妹。
裴光光從貴賓室下來的時候amy送她,還在一邊拍她的肩膀交代,“今天內容比較多,你回去好好消化一下,明天開始上品酒課程。等下我還得打電話向你婆婆匯報進度,你婆婆那我有數,你別擔心。”
amy是八面玲瓏的人,在左媽媽面前說話相當有分寸,再者她們的利益是統一的,裴光光的進步也就是amy金字招牌的亮度,這一點amy自然清楚。裴光光笑,“謝謝。”
amy好友式揮手,“我上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
裴光光敲敲額頭出了口氣,每次離開這里時她的心情總能得到小小的釋放,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裴小多狐疑地看著她,她嚇了一跳,“哥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裴小多滿腦門問號,“你在這上什么課,和你婆婆又有什么關系?”
裴光光快步走出去,“我的事你別管。”
“我哪能不管?”裴小多追上來,摸著后腦恍然大悟狀,“我明白了,怪不得蘇陳前幾天來問我你是不是出了事,你果然背著他做壞事。”
裴光光沖他瞪眼,“我沒做壞事。”
裴小多不依不饒,“那你在這干什么?”
“總之沒干壞事。”裴光光低下頭,表情很有些落寞,“他真去找你?”
裴小多負手,“這還能有假?他也覺得你不對勁。你告訴哥到底怎么了?”
“不想說。”裴光光停下腳步呆立在那,高跟鞋輕輕摩挲著地面。
裴小多機關槍一樣掃射,“有什么不能說出來?你和蘇陳他媽搞什么鬼,弄得蘇陳都一個頭兩個大,你再磨磨唧唧我直接去問他媽。”
“好了好了我說。”受不住自己哥哥的威逼,裴光光咧嘴投降,而憋了一段時間的情緒也急需宣泄。她和媽媽在鄉下時裴小多就經常從城里跑去看她們,兄妹倆自小感情親密,有些話和父母說不得,但是兄妹之間可以。
兄妹倆在路邊的休息椅上坐下,裴光光從左媽媽出現那天開始講述,剛開了個頭裴小多就怒了,騰地站起來,“她憑什么打你,我要去找她理論。”
“你坐下。”裴光光強按住他,“這事你別告訴爸媽,是我不對。”
裴小多怒火還在燒,“那她也不能打你!”
裴光光苦笑,“我理虧嘛,是我先打她兒子,一報還一報,她沒錯。”
“啊?”裴小多有些糊涂了。
已是深秋,稀疏的落葉翻轉著,午后的風都有些蕭瑟的味道。裴光光把最近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裴小多的表情從憤怒到震驚到茫然,最后兄妹倆都呆呆地坐在那,活像兩只呆頭鵝。
過了很久裴小多才開口,問的卻不是她以后的打算,“你婆婆怎么會知道你打人的事?”
裴光光無奈地吹著臉頰邊的長發,“我也想不透,這事就我們幾個和沈靜、肖意凡知道,他們兩個不可能出賣我。”
“他們兩個確實不會……”裴小多茫然點頭,大大的雙眼皮里滿是疑惑,濃眉也褶皺起來。他忽然想到他不愿意面對的一個可能性,頓時在這深秋的季節里像被冰水澆淋一樣。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是他害了自己的妹妹,可是動機呢?完全找不到動機。
那可能嗎?他不愿意相信。
身旁的妹妹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朝氣,在她臉上看不到恣意的青春活力,只有被生活壓榨過的頹廢。裴小多心里一陣一陣地疼,伸手抱住她,想安慰她又不知從何安慰。
裴光光靠在裴小多肩上,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哥你說我該怎么辦?”
“這事……哥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裴小多臉上血色全無,內心在極力掙扎。
“你說我該告訴他么?”
她婆婆不讓她說,她透露出去怕是也不妥,裴小多嘆了口氣,同樣迷亂,“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蘇陳他肯定站在你這邊。”
“是嗎?”裴光光露出久違不見的笑容。雖然這個問題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不過聽裴小多這么說她還是很開心。“那我繼續上課好了,不要讓他左右為難。”
事到如今裴小多除了嘆氣還是嘆氣,“有事就找哥,哥不管什么時候都陪你。”
“不好。”裴光光搖頭,開玩笑,“媽會罵我妨礙你談戀愛。”
“說什么傻話,現在你的事最重要。”事實上他情路不順,可對著抑郁的妹妹無法說出口。
裴光光忽然眼睛濕濕的,又忍回去,只是笑。
……
裴光光能感覺到左蘇陳總是有意無意地多抽些時間來陪她,商務應酬也較之前少了很多,她明白他是在擔心她,所以很想讓他安心。但她越是想表現正常,就越是別扭。
左蘇陳會經常抱著她躺在床上聊天,試圖從她口中探出什么,而她往往聊著聊著就睡了過去。左蘇陳只能對著她的睡顏嘆息。
這個周末的星期六左蘇陳有安排,裴光光不愿意一個人在家呆著,晃蕩了好一會后找裴小多出來散心。裴小多自上次見過妹妹后也郁悶至極,兄妹倆一拍即合,一起壓馬路訴苦。
“媽昨天給我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和西雅姐的形勢,說你最近也不給她和爸匯報戰況。”
裴小多咂嘴,“這老媽真是,整天閑著沒事干。”
“誰讓我們倆不爭氣。”裴光光挽著裴小多的手,湊上一張苦瓜臉,“今天一直沒聽你提她,你們吵架了?”
裴小多也苦著臉,“沒有。”
“那周末也不約人家出去?”
“她有事吧。”
兄妹倆都有心事,那苦瓜臉不是裝出來的,好像在爭著比誰的臉更苦瓜一樣。
兩個人繞城走了一個多小時,裴小多忽然停步不前,裴光光一看旁邊是市敬老院,納悶,“怎么了?”
“沒事。”裴小多搖頭。唐西雅說她今天要來敬老院看望人,可惜沒叫上他。
敬老院門口停著輛銀藍色的小車,似有些許碎光閃耀,裴光光余光瞥見覺得眼熟,輕度近視下也未在意。忽然發現裴小多僵住了,視線直直鎖住一處。敬老院大門那傳來女人溫柔的笑聲,裴光光順著大哥的目光瞇眼看過去,頓時再也邁不出步子。
那女人赫然是唐西雅,而她一旁的男人是兄妹倆怎么都想不到的人----左蘇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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