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頭。”
耿宴的話從秋余頭頂傳來。
“什么頭?你們在說什么?”
早已經被嚇得快宮縮的羅淵縮在床邊大氣不敢出,看著門邊的兩個大佬,心說你們趕緊閉嘴吧。
然而耿宴似乎在人情世故方面就缺點什么,他轉頭指著門外的女人給羅淵免費當了一會“陣地導游”。
“頭,一個血淋淋的頭,被狼奶奶啃下來的。”
如果耿宴不是師傅的摯友,如果他羅淵現在不是大著肚子不便掄袖子,他真的會一巴掌給他呼過去。
但世界上就沒有如果這玩意兒。
于是他也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就在秋余和耿宴蹲在門邊觀察門外局勢的時候,床上的女人突然動了一下。
羅淵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女人的腦袋正以常人無法扭轉的角度轉過來看著他。
“秋秋秋······唔!”
話還沒出口,就被耿宴跑過來捂住了嘴,“別出聲,不然后果自負。”
小小的手凍得跟根冰棍似的。
秋余向這邊掃了一眼,然后抬起手將銷魂扇扔到那女人頭頂,將她收入扇中。
這一次跟上次不一樣,扇骨沒有多出一截。
“秋大人,她······”
羅淵想問點什么,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秋余淡淡的嗓音響起。
“留著吃。”
探師修煉靠的就是覓氣,所以在懸們,修煉程度以及威望就是覓氣的積累結果,當然,這也得有其他成分存在。
而秋余自從失了靈丹后對覓氣的需求就大大增加了,簡單點講,能維持他生命繼續的就是體內僅存的靈力和覓氣的輸入。
只見秋余將那一團黑色霧氣攥在手里,修長的十指輕輕搓揉,手心里就緩緩飄出白色薄霧,在秋余閉上眼睛的時候被輕輕吸入他體內。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上依然白得令人心疼。
羅淵看向秋余,突然就想起來自己當初給他煮面是多么的可笑和無知。
“走啦。”
頭頂突然被輕拍了一下,羅淵緩過神來,秋余和耿宴已經開門出去了。
我艸,情況搞清楚了嗎這就出去!
我一個孕婦經不起折騰啊菩薩!
羅淵心里高聲吶喊,幾百個幾千個不愿意,但腿卻不敢單獨留在這里。
三人出來的時候堂屋里已經沒有人了。
秋余環視了一周,轉身看向羅淵。
“你進去。”
羅淵:“······”
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
“你家大人覺得屋里的女人才是這個陣的關鍵點,你既然感覺到了這個家庭關系的別扭,那就由你來刺激一下劇情。”
羅淵臉色有些難看。
我謝您了。
“秋大人,可是我明顯感覺到那男人有暴力傾向,我這肚子你說······”
羅淵本想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但房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男人和那個腦袋的主人一起站在門邊。
很顯然他們沒有預料到母女三人會站在門口,一個冷著臉,一個看熱鬧,一個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女人往后退了一步,半邊身子都掩在男人身后。
男人緊張的神色一晃而過,緊接著就沖羅淵吼了一句:“杵在這里搞哪樣!”
羅淵即便是做好了心里建設,但在男人吼過來的瞬間一切都土崩瓦解。
男人吼完就拉起女人往門邊走過去。
“爸爸。”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妹妹的聲音。
妹妹拖著一雙大人的拖鞋跑了出來。
就在她將男人和女人注意力吸引過去的時候,耿宴只覺視線一晃,然后整個人就被秋余踹到供桌下面。
耿宴捂著腰:滅祖啊你!
“爸爸爸爸,不要走,我不要嬢嬢,我要媽媽。”妹妹說著哇哇哇地哭了出來,“我不要嬢嬢,媽媽肚子里是弟弟,爸爸,媽媽會生個弟弟的,不要攆媽媽走。”
羅淵站在邊上,他的腳不自覺往前一步,手想去拉開小女孩,但旁邊的秋余卻突然跑過去使勁把女人往門外推,即便是怒氣沖沖,但小小的人將力氣耗盡都沒有能撼動一絲波瀾。
“你出去,不要在我家。”他咬緊后槽牙,將門邊上的女人推了出去。
“秋······大媚,快過來。”
“喊你亂教娃娃,爛婆娘。”
興許是看到孩子的行為男人有些惱怒,甩手就給了大著肚子的羅淵一耳光。
放平日里,可能羅淵還能跟他打個把來回,但現在的羅淵卻是個動彈一下都費勁的孕婦,他哪經得起這樣的擊打。
羅淵跌坐在地上,肚子突然一陣發硬,她捂著肚子直不起腰。接著他就感覺褲子有點濕潤,然后就看到地上紅了一片。
見媽媽難受,妹妹趕緊跑過來蹲在她身邊,因為幫不了媽媽什么忙,她無助得只能一個勁哭。
羅淵沒能拉住大媚。
“你滾出去,這是我家。”大媚咬著牙,將人一步一步推出了門。
她小小的臉上滿是憤怒,眼睛里的情緒并不符合她的年紀。
門外還是他們進來前的模樣。
扭曲變形的五彩條紋包裹著整個視線所能及的范圍。女人剛踩到庭院的地面,空中那張大口就呼嘯著沖下來將她叼了上去。
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然后,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腦袋砸了下來。
供桌下面的耿宴趁機鉆出來,將妹妹封住,收了一小縷覓氣。然后使勁將羅淵扶起靠在墻上。
場面一度混亂。
耿宴本以為目前的狀況應該就門口的秋余最危險了,但他還來得及撐起來去看看,旁邊的羅淵就騰地起身,顧不上下墜的肚子和滿地的血,走到門口拽著大媚就往外走。
耿宴本想追上去,卻被突然從隔壁披著衣服出來的奶奶一把拽住。
她看著出門的兩人,細啐了一口,然后對著她們喊了一嗓子。
“走走走,有好遠走好遠。”
耿宴就這樣被她抱進了房間。
耿宴:……
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過了很久,都沒有聽到任何一道門被推開的聲音。
羅淵和秋余一直沒有回來!
耿宴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
準備翻身下床。
“幺寶,好好睡好。”奶奶伸過手搭在耿宴的身上,一把將人攬過去。
“奶奶我去尿尿。”耿宴滋溜往被窩外面滑了出來。
等他跑到外面的時候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剩刺骨的寒風劃過。
他想到之前懸崖邊的情景,心說不好,然后沖出門往懸崖邊跑過去。
但是沒有見到一個身影。
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懸崖深不見底,根本無法探清下面的情況。
——
秋余和羅淵從懸崖上跳下來的一瞬間,兩個人才掙脫了原靈的束縛。
但是更要命的是羅淵。
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女人,腦袋一下回不過神,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嘴巴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嗶哩吧啦往外淌。
女人躺在他跟前,一尸兩命。
而另一邊的姐姐,小腦袋別到一邊,都失去了原來的樣子。粉色的蝴蝶結被鮮血染紅,很刺眼。
“秋大人,我,我好怕。”羅淵說完話,終于哭了出來。
他緊緊捂住嘴巴,把聲音憋在臂彎里。
“你們沒事吧。”
就在這時,他們頭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然后一個通紅的屁·股進了視線,接著就是兩個馬尾辮,在吊繩上搖搖晃晃。
耿宴!
借著身后微弱的光,秋余順著往上看,看到一條黃表紙擰成的繩子,一直垂到他腦門。
秋余:你踏馬!
那是老子吃飯的家伙!
“抱一下抱一下。”耿宴還是被原靈附了魂,依然是妹妹的模樣。
繩子沒有擰太長,離地面還有一個成人的位置。耿宴光著屁股吊在半空,跟個猴似的。
秋余剛走過去,她就借助繩子晃動的力量蹦到秋余身上。
秋余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立馬僵在原地。
他不喜歡被生人觸碰。甚至是那一瞬間,他本能地想把耿宴扯下來扔出去。
“秋叔叔抱抱。”耿宴整個人一下子鉆進秋余的懷里,嬌滴滴地。
秋余:……
今天的臟話已經到上限了。
“耿……是耿先生嗎?”羅淵撐著墻站起來,一抽一抽地,話也說不清楚。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耿宴整個人都被秋余揪起來,直直放地上。
落地后耿宴沖他努了努嘴,張開雙手還想抱抱,卻被182的秋余擰起來重新換了個站位。
“別別別,秋大人,這里風大。”
耿宴被秋余放在山谷靠中間的位置,穿堂風一浪接一浪地撲得他直打哆嗦。
秋余眼角掃過一絲冰冷,但耿宴身上的溫度還留存在他身上,跟只貓一樣暖和。
“秋大人……耿先生……”
羅淵誰也惹不起,但又誰都想幫。
他站在一旁,見秋余轉過身并沒有要繼續的意思,就跑過來一把抱住小小的耿宴。
“得得得,放手放手。”
剛抱上來,耿宴就掙脫著下地。
“耿先生,您怎么……您衣服呢?”
粉色芭比羽絨服呢?
“那老太婆把我弄上床就給我脫了,靠,凍死我了。”耿宴說著,抱著胳膊就往秋余身邊竄。
三人說著的時候,身后的崖壁已經變成了一座房子。
房子前面立了一塊高大的石碑,至于上面寫什么,密密麻麻的,也看不清楚。
羅淵還沒有從剛才的痛心疾首中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路也看不清,一個不留神直接撞石碑上。
“咯吱”一聲,霧里的土房子門被打開了。
“你們找誰呀?”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她旁邊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