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著。
羅淵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晌午了,這是他這些天睡得最踏實的又最忐忑的一次。
醒來后雖然身體利索了許多,但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
他按了按太陽穴后才猛地想起還沒見到秋余。
扭頭一看,被子整整齊齊撲在床上,就像那張床不曾有人睡過。
羅淵直呼不好,然后立馬起身,迅速穿了衣服往外跑。
人還沒到樓下,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你要找的人在我這里,帶錢過來贖吧。”
梅宴?!
“梅先生……”
“過來吧,你家秋大人在我這兒。”
電話那頭的梅宴像是料到了這頭的人也說不出什么有價值的話,索性也懶得兜圈子,將電話掛了。
“秋大人這是?”
掛了電話的梅宴被秋余盯在洗手間門邊,昏黃的廊燈從上至下將兩人的輪廓修飾得棱角分明。
梅宴輕輕往后一步,索性直接倚靠在洗漱臺上,兩條線條緊致的腿一前一后,一曲一直輕輕支撐著身子。
他的唇角輕輕勾起,看向秋余的眼里滿是挑釁。
“你是誰?”
秋余的語氣跟他的臉一樣冰冷,眉眼間似有似無地閃過一起期待。
“秋大人不會對我感興趣了吧?”梅宴說這句話的時候依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倒是他對眼前的人更感興趣一些。
“鄙人梅宴,不才,開了這個店,如果秋大人……”
“我問你是誰!”
梅宴話沒說完,就被秋余一把抓過了衣領。
興許是秋余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讓他看起來與世無爭,但他突然的狂躁著實令人有些詫異。
梅宴被他一拽,不自覺地揚起了下巴。
他比秋余要高一些,脖子一揚,脖頸間緊致的線條就被一覽無余。
他頓了頓,然后從鼻翼中輕笑一聲,避開秋余的視線,這才將秋余冰冷的手指一根一根領子上拿下來。
“秋大人這是作甚?”他的嗓音依舊低沉又很干凈。
“梅子青!”
這三個字不長,秋余咬著牙一字一頓,將它們從嘴里吐出來,每一個字帶著的都是胸口的一陣刺痛。
他希望得到這個人的肯定回答,又害怕他應了。
梅宴緊抓洗手臺邊緣的動作一滯,從兜里拿出一支煙,猩紅的火苗將煙頭點著,他也只是訕訕一笑:
“秋大人嚇到我了,容我抽支煙壓壓驚。”
說是抽,但也只是將煙銜在嘴角,良久,秋余也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無奈,他別過頭,猛地一咳嗽,一縷縷濃煙從嘴里吐出來。
那縷煙霧在空中盤旋,然后就像是找到了歸宿,朝著秋余的方向過去。
這是靈魄的氣息!
秋余猛一抬頭,在那縷煙霧中他看到了無數安然著的神情自若的被凈化的靈魄。
果不其然……
他想躲開,但是他太久沒有進食了。
他的身體在這一刻似乎并不受他控制,深吸一口氣。
那些濃黑的霧團卻似乎是有目的性地朝他過來。
而一旁的梅宴卻不受控制地掩面咳嗽起來。
“不好意思秋大人,讓您見笑了,這煙還是抽不習慣。”
興許是咳嗽的原因,此時的梅宴的臉色有些蒼白。
就在二人互相審視間,一個白色身影竄到秋余腳邊,蹭了蹭他的腿,然后躺在地上翻出肚子看著它。
“可憐可憐它吧,這騷貓,對我從不這樣。”
梅宴看著地上一臉不值錢的玩意兒,又開始推銷:
“你看你們這么投緣,秋大人若是……”
“沒錢。”
梅宴話還沒說完,就見秋余蹲下身將貓抱起來,只就給他一個背影。
店里還沒到營業時間,梅宴這個守財奴連燈都舍不得多開一盞。
秋余抱著貓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羅淵正好開門進來,有時盯著一腦袋的雞窩頭,一副病秧秧的樣子。
“秋大人。”
羅淵站在門邊,看著他臂彎里酣睡的貓,還有身后笑意正濃的人。
這畫面好像在哪兒見過……
不等他苦想,廚房里的人就端了一碗面出來。
“小羅,快吃吧,涼了就坨了。”
端面的是木叔,每走一步,他的關節就咯咯噠噠地響個不停。
“就叫老狐貍。”
羅淵正埋頭狼吞虎咽著,對面的秋余突然整這么一句,他有點懵。
“秋大人,什么狐貍?”
秋余依舊盯著那只貓,似乎并沒有聽到羅淵的話。
“快吃,吃完了就去后廚找木叔教你做菜。”
樓上的梅宴雙臂環抱在胸前,抬眼望去,筆挺的西褲下兩條筆直的腿就占了滿滿一眼。
秋余聞聲抬頭,見他斜靠在墻上,頭頂昏黃的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緊緊包裹住,但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因為這算是第二次見面,秋余也不是自來熟的人,有了這碗面,再加上正經廚師教做菜,羅淵瞬間不知道這面要往前嚼還是直接吞了。
“老狐貍。”
整擼著貓的秋余冷不丁在這個時候吐出三個字。
不知道是叫貓還是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