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沒有理會杜學商的疑惑，笑著說了一句低調后就掛了電話。
    這一次，他真的不想折騰了。
    他只想好好的感受一下那種熱鬧的氣氛，僅此而已。
    掛了電話，他拉了拉衣領，將整個腦袋都裹進衣帽中，走上了寒風咧咧的街頭。
    京城的冬天很冷，但也仍然擋不住人們似火的熱情。
    街上有很多采購年貨的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張揚靜靜的走著，看著。
    可能是因為小家伙已經蘇醒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很快就可以回家的緣故，再次感受著這種熱鬧團圓的氣氛，張揚的內心很平靜，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行走在京城的街頭，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這座美麗的城市。
    這還是他第一次以這么平靜的心態觀望這個世界。
    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美食美景全不放過。
    只是，整個路程，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連買東西都是直接掏錢沒有詢問。
    他一路沉默，平靜的心情似乎也帶著一絲復雜。
    在經過一座天橋的時候，他默默的站在天橋上看著下方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看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的嘆了一聲，繼續前行。
    結果剛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前方。
    在前方的階梯上，坐著一個乞討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十來歲的樣子，穿著一套明顯不怎么保暖的破舊衣服，隔著十幾米遠張揚都能看到她不受控制的瑟瑟發抖。
    張揚盯著她看得足足有十幾秒，然后將目光移向了她身旁的那個碗。
    碗里擺著很多散亂的零錢，一塊五塊十塊……
    天橋人來人往，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幾乎每個看到她的人都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對方是騙子的緣故，往地上那個碗里放錢的人并不多。
    他們并不是沒有同情心，更不是不想幫她一把，主要是他們都知道事情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
    這么冷的天，要說這個小女孩是因為身世可憐自己坐在這里的他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要說她背后沒人逼迫就見了鬼了！
    如果這錢最后真能落在這個小女孩手里，人們恐怕都不會介意伸出援手。但他們知道，這錢最后肯定不會是這個小女孩的。
    于是，他們被迫選擇了無視。
    張揚站在原地看了好幾分鐘，然后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扭頭在四周看了看。
    沒有看到什么形跡可疑的人。
    也是，零下好幾度的天氣，那些人肯定不會在外面受凍的。就算是要監視他們也肯定是坐在某個溫暖的地方喝著美酒吃著美食。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張揚走了過去。
    從小女孩身旁經過的時候，他跟很多人一樣沒有停下腳步。
    他只是仔細的看了她一眼。
    對方的臉上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眼中也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情緒。
    可能是因為太冷的緣故，她就這樣抱著自己的膝蓋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完全是一種聽天由命的模樣。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絕望？
    只是，這要經歷怎樣的絕望才能讓一個人直接放棄了自己？
    張揚在心里嘆了一聲，徑直走進了天橋下的一家童裝店。
    在店里買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又在隔壁面館買了一份熱氣騰騰的牛肉面，他再次回到了天橋，在小女孩身旁站定。
    小女孩似乎沒有察覺，仍然是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
    張揚把牛肉面放在臺階上，把羽絨服披在她的身上。
    小女孩終于是有所察覺，有些茫然的轉過頭來看著他。
    張揚端起邊上的牛肉面遞了過去，輕聲說道：“吃吧。”
    小女孩下意識的把面接了過來，又下意識的說了一聲謝謝。
    看她這見怪不怪的反應，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
    確實，有很多明知道她是被人控制之后仍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但不同的是，他們不是給錢，而是給她買些吃的或是穿的。
    像她這種被人控制的人，給她買些吃的要比直接給錢好得多。至少，這些東西最后能落在她自己身上。
    看著小女孩機械似的反應，張揚笑了一下，竟是在她邊上坐了下來。
    小女孩頓時就呆住了，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在前面的乞討人生中，她確實收到過很多好心人買來的食物，但像這樣在她邊上坐下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張揚迎著她錯愕的目光，盡量用一種溫和的語氣說道：“吃吧，別管我，我就是走累了隨便歇歇。”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很小心的朝著左上方的大廈看了一眼，在猶豫了幾秒鐘后，她默默的端著面吃了起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張揚把她剛才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但沒有點破，也是抬頭朝左上方的建筑看了看。
    那是一幢購物大樓，不出意外的話，監視他的那些人應該就在那幢樓里的某個位置坐著。
    那大廈里的人跟這個小女孩是什么關系呢？
    張揚淡淡的笑了一下，把目光收了回來，這樣出神的看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女孩不知是不是真的餓了，很快就把牛肉面吃完。
    吃完面后，她又扭頭看了張揚一眼，在猶豫了一下后，她還是很小心的把空碗遞了過去。
    正在發呆的張揚有所察覺的轉過頭，笑著把碗接了過來，然后放在地上，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
    小女孩一臉茫然的看著這個古怪的好心人，幾翻欲言又止后最終還是沒敢開口問些什么。最后，她就這樣靜靜的靠在欄桿上繼續發呆。
    天橋上仍然是人來人往，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組合，很多人都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目光在張揚身上掃視著。
    對于這些目光，張揚視而不見，仍舊是坐在小女孩身旁發呆。
    一分鐘……
    十分鐘……
    半個小時……
    讓小女孩怎么都沒有想到的是，張揚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