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規(guī)則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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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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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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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雨傾盆。姜靈站在弗杜綠洲酒店的二樓，一號商務(wù)廳的窗口，俯瞰酒店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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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又一個應(yīng)聘者到了，中年男人，瞧著精干，一身正裝。離面試開始還有十二分鐘，他不是到得最早的，但也不是最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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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正裝的豎領(lǐng)，姜靈看著就覺得勒脖子，不由轉(zhuǎn)頭瞄瞄冬明——勒歸勒，冬明當(dāng)初穿那個的時候，很有味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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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明已經(jīng)被姜靈看過二回了，非常清楚姜靈在瞅什么，唇角一彎，略貼近去些，故意問：“他帥不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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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樂了：“挺帥的。”特地頓了一頓，才接著道：“可惜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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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明剛把唇角扯平，馬上又忍不住翹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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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瞅瞅彼此，俱是笑了。而姜靈則想起自己當(dāng)年畢業(yè)，恰逢次貸危機(jī)爆發(fā)，全球失業(yè)創(chuàng)紀(jì)錄。那會兒姜靈也曾經(jīng)碰到過下雨天的面試。打傘叫出租車，多少還是有些狼狽。到如今回首望去，真叫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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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姜靈不由道：“今天巧不巧下雨天。他們這樣子趕過來，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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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接過助手的遞來的資料，迅速擇要瀏覽過一遍十六位面試者的簡歷，起身過來把資料遞給姜靈，聞言笑了：“下雨可是個好兆頭。大家連結(jié)婚都愛挑下雨天。他們坐飛車過來，也沒什么不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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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的，部分小區(qū)、大多數(shù)公司，出門至上車、到地方下車，都是有晴雨棚廊的。因為瑟倫至弗杜這一帶，一年到頭日曬太厲害了。所以，有些應(yīng)聘者們甚至連雨具都不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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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莞爾點頭：“氣候差異。謝謝。”接過資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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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十六個人里面，其中十一個之中，將產(chǎn)生基金會的聘用制理事會成員五名。他們從基金會領(lǐng)取報酬，并負(fù)責(zé)較多的實際操作。另外五個是財會人員，他們之中將出選一名財務(wù)總監(jiān)。這位總監(jiān)自然是領(lǐng)報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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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理事會中還有三分之二的非聘位置，提供給熱心公益的成員。后者可以是兼職。有他們在，將比較容易保證基金會不會成為一個追求利潤的組織——盡管基金會被允許通過投資令它的資產(chǎn)增值。而這也是丹奇樂于幫姜靈操辦手續(xù)的原因：資產(chǎn)被劃到基金會名下，可理財?shù)娜蝿?wù)與隨之而來的報酬依舊屬于他們。協(xié)助姜靈、參與基金會組建過程，將有助于他們與基金會保持良好的合作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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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中有一個非聘理事的位置，被留給胡海燕。胡海燕對這個感興趣。作為姜靈的私人慈善基金、非公募基金，親屬在理事會中的任職，不超過三分之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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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富安同樣感興趣，不過他目前正在基金會理事、農(nóng)場主、奶爸這三者之間猶豫……毫無疑問，姜富安不覺得自己可以兼職三者。兩者或者還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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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外，老外婆也感興趣。不過老外婆認(rèn)為。自己年紀(jì)這么大了，而行使投票權(quán)需要明晰的思維、較為有效率的反應(yīng)……所以她決定，關(guān)心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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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面試即將開始。丹奇請姜靈入座，他與冬明分別占據(jù)了左右兩邊的位置。丹奇的助手兼任一回秘書，開門出去，去候客室通知第一位面試者。之前在星網(wǎng)上已經(jīng)有過一次筆試，當(dāng)時就給勝出者發(fā)了面試序列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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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是個有三位面試官的面試。主考官姜靈會問上二到四個比較經(jīng)典的問題，譬如：你期待這份工作給你帶來什么？你的優(yōu)勢與劣勢在哪兒？你在以往工作中最大的失敗是什么？最大的成功是什么？姜靈沒有豐富的閱歷，但姜靈有可怕的直覺。后者足以彌補(bǔ)前者的不足。言不由衷者，會直接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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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則會就一些具體運作進(jìn)行詢問。丹奇并沒有做過基金會。可是沒辦法，至少在項目運作方面、在與各種客戶打交道方面，他比姜靈有經(jīng)驗。而這種經(jīng)驗，很大程度上是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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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至于冬明？他只是不想一個人呆在家里，故而陪著姜靈，順路來玩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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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姜靈與丹奇一致認(rèn)為，冬明只要不茍言笑盯著面試者看，就足以測試應(yīng)聘者的心理素質(zhì)。而那正是非常有效的“壓力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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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面試花了將近三個小時，一切順利，之后小夫妻兩個與丹奇他們，一塊兒在酒店享用了一頓商務(wù)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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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面試者中，有一個應(yīng)聘聘用制理事的年輕女人。叫金娜的，非常有趣。她對姜靈的問題回答得很好。具體答案不算完美，主要是態(tài)度積極堅定，并且有一定工作經(jīng)驗。但在丹奇的問題中，金娜表現(xiàn)不佳：她缺乏作為負(fù)責(zé)人的經(jīng)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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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結(jié)果金娜自己也感到這場面試沒什么希望，在末尾直接提出希望成為非聘用制理事的一員——這一職位不領(lǐng)薪水，負(fù)責(zé)的具體事務(wù)少，能夠拓展一些項目與協(xié)助自然更好……不管怎么樣，專業(yè)要求上，門檻比聘用制理事低。流動性上，比聘用制理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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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對此表示疑惑，金娜坦白她自出生起便衣食無憂；但她無法忍受不工作的空虛生活，并且一直對社會公益感興趣，樂于享受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獲得自我滿足的行為，所以才會在有一定經(jīng)驗后，應(yīng)聘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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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目前看來當(dāng)頭兒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金娜立即改換目標(biāo)，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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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對金娜有一點羨慕，因為姜靈自己當(dāng)初沒能選擇喜歡的事。所以餐后閑話時，他們說起金娜，姜靈不由道：“真是又幸福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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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說話常常離不開錢，不過并無銅臭味：“物質(zhì)基礎(chǔ)厚實，選擇做什么，自然不受拘束。”他的助手杰西跟著背了一條格言：“那是當(dāng)然，‘經(jīng)濟(jì)基礎(chǔ)保障個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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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明看看這兩人，安慰姜靈：“她就是閑得發(fā)慌，所以找點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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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樂了：“就是這樣。人活著總要干點什么。”以丹奇的職位，他也衣食無憂。但他不工作，一者生活品質(zhì)要下降，二者。會非常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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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而后他們聊起了別的。話題一拐二拐，拐到了一條簡直就是娛樂新聞的消息上去了：之前瑟倫市區(qū)好幾臺取款機(jī)出故障，它們在當(dāng)晚，全部被取光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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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杰西一臉壞笑加幸福：“我取了二千，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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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扯出一個假笑，沮喪地表示遺憾：“沒有，我去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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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不由駭笑：“您們在銀行工作，您們也去‘排隊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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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不解：“為什么不？”他一指自己與杰西：“我們的工作面向高端客戶，我們又不是自動取款機(jī)維護(hù)部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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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杰西攤攤手：“當(dāng)然，我排隊的時候不僅給朋友打了幾個電話，也給值班室打了個電話，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故障，在做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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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哭笑不得，而后姜靈問：“為什么呢？我有些糊涂，當(dāng)然我也取了，可是為什么您們也趁火打劫？還有，聽說以前也發(fā)生過這類情況，為什么銀行會放棄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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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一笑：“前者很簡單，那不是我們的責(zé)任。而我們作為普通的公民，有追求財富的自由。簡而言之，這是掉在馬路上的無主之錢，人們想要撿走它占為己有，再自然不過。非常符合人性，你可以從道德上去譴責(zé)他，但法律不是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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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拾金者若能尋找失主并予以歸還，那是值得頌揚的。也因如此，一般慣例，失主會取出一定比例的金錢，作為感謝。當(dāng)然，現(xiàn)在這種攜帶大筆現(xiàn)金上街的事，非常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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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后者與成本有關(guān)。技術(shù)上，追索不難。但是規(guī)則上。這是不被允許的。銀行必須向第三方，也即法院，提出申訴，作出足夠的證明，才會被允許進(jìn)行追索。這個成本太高了，不僅金錢，還有時間。所以一般而言，銀行會選擇自己承擔(dān)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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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明白了一半：“銀行無權(quán)修改賬戶上的金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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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鄭重點頭：“是的。因為，銀行的電子系統(tǒng)之所以可以運作，之所以可以被持卡的客戶信賴，它有一個重大的、無一例外的前提就是，持卡人的實際花費，與賬戶上的金額變動，是一致的、分毫不差的——這是整個電子金融系統(tǒng)的基礎(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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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這個基礎(chǔ)上，銀行，與它的客戶們，才能彼此互動。所以當(dāng)這個一致出問題的時候，如果允許銀行自行糾錯，無疑將把儲戶至于不利的地位。因為糾錯權(quán)屬于裁決職能。簡而言之，相當(dāng)于兩個人做生意，一個給錢，一個給貨。如今他們的錢與貨不一致了，這個說您少給了，另一個說我沒有。這個情況下，就需要第三方來仲裁審判。故而這個糾錯權(quán)，不能賦予銀行。因此，在自動取款機(jī)出錯的情況下，銀行要追索，必須通過法院程序。舉證責(zé)任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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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明安靜地聽著，姜靈發(fā)現(xiàn)自己接近核心了：“銀行不會覺得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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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它出錯了，它有責(zé)任承擔(dān)這損失。”丹奇肅然道，“而且，就取款機(jī)出錯這一個小事件來看，銀行的成本的確不小，但就整個電子金融系統(tǒng)來看，這是規(guī)則所必須的成本。這套規(guī)則對銀行、對客戶，都帶來了很大的便利。這點損失。微末得可以不計。另外，持卡人也有類似的麻煩。就以慈善募捐為例，經(jīng)常有人多按了一個零。這種情況下，他們自己承擔(dān)損失。當(dāng)然，如果及時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情況下，慈善基金會同意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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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抓住了關(guān)鍵詞：“規(guī)則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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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丹奇點點頭，一臉虔誠：“一套好的交易規(guī)則，它值的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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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場談話，令姜靈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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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回去的路上，冬明把姜靈從神游天外拉回他身邊：“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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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姜靈回神：“啊，我總算明白為什么以前在國內(nèi)，東西會那么貴了。自產(chǎn)的電器，卻賣得比在美國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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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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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為規(guī)則成本。那里面包括了潛規(guī)則的成本。出口的貨物不同，它們潛規(guī)則成本就接近于零。廠家總歸是要把這些成本，轉(zhuǎn)嫁給消費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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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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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后天去金海星，我想看看哈納平原，看看它的規(guī)則成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