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錦穿著相當(dāng)傳統(tǒng)的雙排紐扣的黑色禮服，他是那種天生的衣架子，即便這樣傳統(tǒng)的禮服，穿在他身上，也盡顯著高貴優(yōu)雅。[燃^文^書庫][].[774][buy].[com]
    而今日的他，更加顯得高貴英俊。
    他可是今天是主角。
    童安挽著他，一起走上鋪滿花瓣的紅地毯。
    她穿著象牙白的蕾絲禮服長裙，妥帖的剪裁突顯出嬌俏的身材，手工精織的蕾絲點染著奢華貴氣。黑色長發(fā)高高的挽起，祖母綠的水滴形狀耳環(huán)，在陽光下閃著翠綠的光芒，恰到好處的襯托出她婉約嫻秀的氣質(zhì)。
    她的手中捧著藍(lán)色妖姬花球，配上乳色的玫瑰，錯落有致的用蕾絲一層層裝飾，長長地花帶從她手里一直流淌到紅毯上，瑰麗而又繁華。
    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在熱烈的掌聲中，緩緩走來。
    陸展顏站在人群后，注視著漸行漸近的兩人。
    自從知道他們要訂婚后，陸展顏沒有再和他碰過面。他也有幾天沒來公司，聽說是去巴黎選購婚紗了。
    法國，巴黎，那個全世界最浪漫的城市。
    也只有那里的婚紗，才會配得上童安，配得上他的新娘。
    可卻還覺得有些恍然，他的訂婚宴，他并沒有喜悅的表情。深邃的目光透著漠然，仿佛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秀場一般。
    秦世錦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地撞上她的，視線交匯，連時間都靜止一般。
    陸展顏一怔，目光微微一凜，只是一瞬，笑容又浮在臉上，如宛轉(zhuǎn)的春風(fēng)。
    忽然覺得有些嘲諷。
    為什么她要兩次經(jīng)歷這樣的場景？
    為什么他要在人群中望著她？
    陸展顏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平和的，不牽動心底一絲一毫的情緒。
    秦世錦的眸色深沉幽遠(yuǎn)，凝眸深處，仿佛愈發(fā)深邃的大海。
    最后，就只是這樣擦肩而過。
    陸展顏的耳邊充斥著掌聲歡笑聲祝福聲，她卻完全無法去看清眼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只是模糊的一團，一個影子而已。司儀主持，兩位家長致辭，交換戒指，親吻新娘……種種畫面一個切換過一個。
    秦世錦的唇蜻蜓點水一樣落在童安的臉上，掌聲又熱烈地響了起來。
    童安垂下眼簾，仿佛是羞澀，長長的睫毛輕顫。
    終于，儀式完成。
    其實早就知道，早就有了準(zhǔn)備。
    陸展顏輕輕地鼓掌，好似在確認(rèn)，他終于不會有一絲可能再屬于她。
    ※※※
    那邊，秦世錦和童安正與賓客敬酒。
    雖然都微笑著，卻似乎并沒有新人該有的喜悅滿足。
    賓客無數(shù)，爭先著前去敬酒。
    陸展顏靜靜坐在一邊許久，終于拿起一杯酒走向了他們。
    秦世錦也在剎那瞧向她，眸底閃爍過無數(shù)情緒，而后歸附于平靜。
    “錦總，童經(jīng)理，這第一杯酒，祝你們永結(jié)同心。”她舉杯，落落大方的祝福道。
    “陸秘書，謝謝你。”童安微笑。
    秦世錦卻只是瞧著她，并不說話。
    陸展顏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將空酒杯放在侍應(yīng)生的托盤上，又取過一杯。
    “第二杯酒，祝你們幸福美滿。”
    旁人輕聲叫好，氣氛很是熱烈。
    “第三杯酒，祝你們百年偕老。”
    “謝謝你，展顏。”童安微笑應(yīng)聲，將酒喝下了。
    秦世錦垂眸，那動作很慢，也將酒喝下了。
    陸展顏的表情長久地維持一個安靜平和的笑容，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翹起，是那個看習(xí)慣了的笑容，可是眼底卻凝了深黑的底色。
    秦世錦看著她，細(xì)長微瞇的眼，淌著一束變幻莫測的斑斕。
    又有人上前敬酒，陸展顏無聲地退開。
    已經(jīng)沒有她的事情了，她也是該退場了。
    退出這場，原本就不屬于她的宴會。
    “暮總，我有些醉了，想先回去。”陸展顏找到秦暮云，輕聲說道。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暮總，”陸展顏笑著說道，他今天也算是主人之一，需要招待賓客，“我沒喝多少，只是有點頭暈了，我出去就能打到車。”
    “那好，你路上小心。”秦暮云確實也走不開，便叮囑她一句。
    陸展顏微笑著點頭走出酒店，迎面一陣風(fēng)吹來。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那一場熱鬧盛世。
    仿佛是在回望自從和他重逢以來的來時路。
    再好的風(fēng)景，終究也只是一場風(fēng)景。
    陸展顏收回視線，沿路慢慢地朝前走著。她并不想打車，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前行。
    一步一步，遠(yuǎn)離那段回憶，也遠(yuǎn)離他。
    一輛車突然停在她身邊，陸展顏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扭頭。
    車窗徐徐降下，蕭墨白對她微笑，“陸展顏，這么早走？”
    “蕭墨白，你不是也這么早就走？”她也沒有再講究那些身份，大方地直呼。
    “我的恭喜已經(jīng)送到了。”
    “我的也送到了。”
    蕭墨白爽朗微笑道，“要不要去喝一杯。”
    陸展顏望著他想了想，卻也沒有拒絕，而是順從地上車。
    蕭墨白帶她去了一家安靜的酒吧，有歌手唱著安靜的歌曲。
    他們安靜地喝酒，也沒有多說什么。
    來來往往的客人進(jìn)出著，吧臺上的他們，依舊沒有動。
    陸展顏透兩個手指捏住高腳酒杯湊在眼前，透過深紅色的酒液去看那些七色炫目的燈光。那燈光原本就很炫目，透過酒色的過濾卻顯得溫柔起來，在她的眼里變幻著光與影。
    她忽然突兀地說道，“人的價值，有時候就像一瓶酒。”
    莫名的，就想起了一瓶酒。
    想起了最初的相遇。
    也許她也只是這樣而已。
    蕭墨白喝酒的動作一頓，若有所思地瞧著她。
    陸展顏卻已經(jīng)不愿意再多說，“酒也喝完了，我該回家了。”
    蕭墨白也體貼地不多問，只是舉杯將酒喝盡，而后就送她回家。
    車子停在陸展顏的公寓樓附近，她解開安全帶，輕聲道謝，開門下車。
    正要轉(zhuǎn)身，蕭墨白卻忽然喊住她，“當(dāng)年的賭局，不是錦提出的，他甚至都沒有參與。”
    他說完這句，就發(fā)動了車子。
    陸展顏神情微微錯愕地佇立在街邊。
    現(xiàn)在告訴她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又有什么用。
    陸展顏想或許她是該離開了，離開中正吧。
    &mda;
    訂婚宴過后，陸展顏過得很是平靜。
    其實仔細(xì)想一想，也不過是又一場玩笑而已。
    所以平靜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詫異。
    如常一樣去公司上班，瞧見季向陽和季琳同時出現(xiàn)在總經(jīng)辦。
    原本要進(jìn)去匯報工作的陸展顏頓了一下，轉(zhuǎn)身先去茶水間沖泡咖啡。
    按照秦暮云的習(xí)慣，也給他泡了綠茶。
    敲門進(jìn)去，季向陽面容沉凝，季琳卻很友善的沖她一笑。
    陸展顏也回應(yīng)了一記微笑，放下咖啡和茶，正要退出去，秦暮云卻叫住她。
    “陸秘書，這是季向陽和季琳。”
    陸展顏微笑道，“你們好，我是暮總的秘書陸展顏。”
    兩人亦是朝她微笑打了照面。
    “從今天開始，季向陽將勝任中正保全部經(jīng)理一職，至于季琳&mda;&mda;”秦暮云又是繼續(xù)介紹，他頓了一下，目光瞧向季琳，“你安排一下，讓她進(jìn)部門里，從辦公室文員做起。”
    季琳望著他，然后笑容散去，眼神黯淡下來，漂亮的眉形緊皺起來，“我不做文員。”
    “那你打算做什么？”秦暮云問道。
    “我來之前就和我哥說好了的，而且，我也不會做文員。”季琳語速有些快，利落清脆地對上秦暮云，只是她低下了頭。
    秦暮云默了下，似乎有些無奈，還是勸說道，“你是女孩子，做文員工作很適合你。”
    季琳依舊是那一句，“我不喜歡做文員。”
    “季琳還是和我一個部門吧，暮總，你費心了。”一直沉默的季向陽忽然開口說道。
    季琳聞言，眼睛便快樂地彎了起來，連連點頭。
    秦暮云微微皺眉，看向季向陽的目光帶著不贊同的意思，“季琳到底是女孩子，留在保全部，始終不太好。”
    保全部可都是男人，季琳一個女孩，成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
    “她在部隊里適應(yīng)的很好，在公司也不會有問題的。”季向陽瞧一眼低頭的季琳，又是說道。
    “如果我不適合進(jìn)保全部的話，那我自己去外面找工作吧。”季琳悶聲說道，音調(diào)更加輕了。
    秦暮云只得妥協(xié)，“保全部就保全部吧。”
    季琳頓時喜笑顏開，秦暮云的神色似乎更無奈了些。
    陸展顏在一旁靜靜瞧著，卻覺得有些詫異。
    秦暮云的性子看似溫和無害，然而共事這么久，她早就知道，他表面看似很好說話，卻并不是容易妥協(xié)的人。
    而常常在不知不覺間，他就讓別人對他妥協(xié)了。
    至少她就是這樣。
    只是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么無奈的神情。
    想來季琳兄妹與他的交情，定然也是匪淺的。
    陸展顏揚起笑容，淡淡說道，“季經(jīng)理，季琳小姐，今后還要多多關(guān)照了。”
    ※※※
    平靜的日子里，也有好消息傳來。
    中正與德方合作的案子順利的通過，作為東道主，中正專門設(shè)宴，宴請了德方的所有工作人員。
    秦暮云親自作陪，自然是賓主盡歡。
    合作案推行的很是順利，公司上下都輕松不少，見面都是喜氣洋洋的。
    臨下班時，陸展顏送了文件回來，看見秦世錦從電梯里走出來。
    雖然做不到十分坦然，但也很是平靜的招呼道，“錦總。”
    秦世錦瞧著她，眼神深邃，“暮總在？”
    陸展顏用公式化的口吻回道，“童經(jīng)理與蕭經(jīng)理在里面。”
    秦世錦微微頷首，目光仍是瞧著她。
    病房里將話說開之后，在那場訂婚宴之后，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
    秦世錦沒有再找過她，她也刻意地回避任何能見到他的場面。
    總覺得，這樣對他們而言，才是最好的。
    沒有結(jié)果的糾纏，不如彼此都不要再見面。
    只是偶爾的時候也會去副總辦，到了副總辦就會碰見秘書徐睿。
    那一次徐睿喊住了她，陸展顏回頭望去，瞧見他靦腆的臉上，是一抹猶豫的笑容。她還在詫異，想著到底有什么事情。誰知道徐睿磨蹭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說了一番話。而就是這一番話，讓陸展顏大為震驚。
    徐睿當(dāng)時是這么說的：小陸，錦總訂婚了，你也別太難過。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沒有問題的，也不要多想，我相信明天會更好的。
    徐睿很緊張地望著她，只怕自己說錯了話。
    可是陸展顏卻聽得一頭霧水，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是明白過來。
    徐睿這是在安慰自己，他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按照道理來說，他應(yīng)該不可能知道她和秦世錦的關(guān)系。
    依照對徐睿的了解，陸展顏當(dāng)下就挑明了關(guān)系，問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徐睿見她這么問，也沒有再有所隱瞞，也挑明了說：你和錦總，你們以前談過戀愛吧。
    陸展顏是感激他的，在這一刻沒有用任何眼光看她。
    陸展顏又問他是怎么知道的。
    徐睿卻不肯再多說了，只是依舊勸她。
    陸展顏聽著他安慰的話語，原本平靜得像個無事人一樣的她，莫名的覺得自己赤&mda;裸起來。好像一個透明人，站在眾人的面前，自己卻還以為防衛(wèi)的外衣裹得很好。可其實別人都知道，知道她和他背后的那些事情。
    徐睿都有發(fā)現(xiàn)，那么其他人呢？
    金融部的其他同事又有沒有發(fā)現(xiàn)？
    在中正公司里，蕭墨白知道，徐睿也知道，又或者還有哪個她認(rèn)識的，她不認(rèn)識的人也知道。
    那么童安呢？
    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醫(yī)院里那一幕，童安打開了衣櫥看見西服外套的那一幕。她那么聰明的女孩子，怎么會不懷疑。除非她根本就不在意秦世錦，可這是不可能的，誰會不在意？所以，只剩下一個答案了……
    陸展顏一想到連童安都可能知道他們那一層關(guān)系，就全身上下難受起來。
    所以連帶著，不僅避諱著秦世錦，也同樣避諱著童安。
    這個公司，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安身之處。
    離開的決心，還在動搖的決心，變得堅決了。
    “錦總，需要幫你通傳嗎？”此刻陸展顏卻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對著他的時候，也是可以鎮(zhèn)靜的。
    “不用。”秦世錦的目光終于拂過她的臉龐，然后轉(zhuǎn)身敲門進(jìn)去。
    辦公室里秦暮云三人研討完公事，瞧著快到下班時間，便都有些松懈。
    “向陽本來就是部隊出身，進(jìn)入保全部，當(dāng)然如魚得水。”蕭墨白合上手邊的資料，隨口問道，“只是聽說季琳也也進(jìn)了保全部？”
    “恩。”
    “保全部都是男人，她一個女孩子留在那里，不太好吧。”童安猶豫了一下，遲疑著說道。
    “她說如果不能進(jìn)保安部，那就只能去其他公司。與其讓她跑到別的公司去，還不如就把她放在中正。而且季大哥也在那里，會看著她的。”
    “那丫頭，向來就是個倔強性子。”蕭墨白搖頭笑道，“她認(rèn)定的事情，誰也拿她沒辦法。”
    秦暮云深有同感，微笑應(yīng)道，“他們兄妹倆都一樣。”
    童安微抿著唇，也一起笑著。
    只是那笑容，始終都有些勉強。
    秦世錦就在這時進(jìn)來了，關(guān)于季向陽兄妹的話題，這才告一段落。
    辦公室里沒有外人，秦暮云三人便顯得很是隨意。
    “大哥，怎么這時候上來？”
    “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字。”秦世錦沉聲說道，將手里的文件放在秦暮云辦公桌上。
    “只是一份文件，你怎么親自上來，讓下屬送上來不就好了？”秦暮云頗有疑惑。
    秦世錦往沙發(fā)里一坐，并沒有多說什么。
    蕭墨白眼力極好，一晃眼就瞧見了文件上的字，很是詫異地瞧了眼面無表情的秦世錦。
    “錦，怎么想到要資助港城一中？”
    “中正的企業(yè)形象需要提升。”秦世錦冠冕堂皇的說道。
    “港大是你的母校，你資助是正常的，可我們當(dāng)中，也沒人就讀過港城一中。”
    “港城一中的升學(xué)率近來大有提高，每年對外宣傳尤其隆重，這對中正，也是最好的宣傳方式。”秦世錦簡潔扼要地說道。
    秦暮云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將文件接過來，快速簽上自己的名字。
    童安看了眼腕表，“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了，走吧！”
    四人今日約了季向陽兄妹聚會，打算一同離去。
    陸展顏拎著包，從秘書辦公室走出來，跟他們撞了個正著。
    秦暮云瞧見了她，開口喊住了她，“陸秘書，幸好你還沒有走，我們約了一起去喝酒，走吧。”
    “這次和德方能順利合作，少不了陸秘書這個大功臣。”蕭墨白也調(diào)侃著說道。
    “我就不去了，暮總，童經(jīng)理你們?nèi)ゾ秃谩！标懻诡佄⑿?yīng)道，態(tài)度卻是堅決。
    “展顏，你可以不用喝酒的，要是沒什么事，就跟我們一起去吧。”童安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
    “我真的不去，因為還有點事，那我先走了。”陸展顏拒絕道，竟是難得的任性與堅持。
    她說完，很是歉意地笑了笑，率先離開。
    秦世錦望著她踱入電梯的身影，隨著那道門的關(guān)上，終止不見。
    &mda;
    德方案子的順利達(dá)成，也讓秦暮云通過了董事會的考核。
    三個月后，秦暮云正式被董事會所接納，坐穩(wěn)總經(jīng)理一職。
    “暮總，恭喜你。”從會議室出來，陸展顏便真誠地祝賀秦暮云。
    只是她雖然微笑著，卻并沒有很開心的感覺。
    總會想起會議室里另一個人。
    當(dāng)所有人都接納著秦暮云，恭喜他成為中正的掌權(quán)人時，卻沒有人注意到他。
    雖然他并不在意，雖然他其實早就知道，公司是秦暮云的。
    可是到底，中正是他支撐并且壯大的！
    真的能一點都不介懷嗎？
    而被陸展顏恭喜祝賀的秦暮云，看上去也溫淡平和，說不上有多高興。
    “陸秘書，你覺得錦總的能力，比起我如何？”
    陸展顏微愣，斟酌說道，“錦總與暮總，能力各有千秋。”
    “錦總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你不覺得嗎？”
    陸展顏很是無語，雖然這其實真的是事實，但當(dāng)著現(xiàn)任上司的面，說前任上司更厲害，就算是事實她也說不出口。
    陸展顏默了下道，“暮總，您可以的。”
    我并不想要公司……
    陸展顏想起他曾經(jīng)說的話，不禁覺得有些諷刺。
    一個不想要，一個卻不管不顧的給。
    那時候站在病房里面的她，聽見秦世錦的語氣那樣磊落堅決，對于中正，分明是沒有半點覬覦之心。
    那么，為了什么他要對中正這樣費盡心機勞盡心力？
    就因為他姓秦，因為他是秦家的長子長孫？
    ……
    午后秦世錦接到秦家打來的電話，方嫻溫雅疏離地轉(zhuǎn)告秦耀宗的話，讓他今天抽空回去一趟。
    下班的時候，蕭墨白來到金融部。
    “錦，我昨天贏了一瓶好酒，存在京蘭會所，一會兒可以去試試。”
    “今天我有事。”秦世錦沉聲說道。
    蕭墨白卻誤會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行，我知道了，不耽誤你們。”
    秦世錦知道他誤會了，卻也并不解釋。
    蕭墨白瞧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道，“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
    秦世錦抬頭，瞧了他一眼。
    “時機到了，她自然會知道。”秦世錦幽幽說道，深邃眼眸里光芒一閃而逝。
    蕭墨白不欲再勸，秦世錦是他們幾個當(dāng)中，最有主意的人。
    他巍然不動，也許心里早已經(jīng)有了主意。
    恐怕陸展顏在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可比擬的分量，不然的話，怎么會讓他在訂婚宴后護(hù)送她回家。
    于是也就不再擔(dān)心了，蕭墨白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秦世錦獨自開車回到秦家，方嫻淡淡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回房了。
    秦耀宗坐在沙發(fā)上，面色肅穆威嚴(yán)，“坐。”
    秦世錦依言坐下，等著秦耀宗的指示。
    “這三個月，暮云做的很不錯，董事們對他很滿意。”秦耀宗沉聲開口，提到秦暮云時，語氣稍微柔和了些。
    “是，他適應(yīng)的很好。”秦世錦平靜地說。
    秦耀宗微微瞇眸，銳利的目光審視著他，仿佛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點什么來。
    “暮云這邊已經(jīng)沒有問題，德國那邊的新公司剛成立，你過去管著點。”
    “好。”秦世錦連考慮一下都不曾，直接就應(yīng)承了。
    “這邊安排好，你就過去。”秦耀宗的視線，帶著一針見血的審慎意味。
    “我知道了。”秦世錦依然很是平靜，冷然像水一樣。
    ※※※
    每周一的周會，例行公事的匯報成績，解決了各部門存在的問題。臨近散會，秦世錦沉聲宣布道，“下周我將要去德國，公司一切事務(wù)，將由暮總?cè)珯?quán)負(fù)責(zé)。”
    眾人一愣，皆是面面相覷。
    童安正準(zhǔn)備合上文件的動作也是一頓，顯然她也是不知情的。
    陸展顏默然凝眸，他要走了……
    隨即，眾人看向秦世錦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
    竟是同情憐憫居多的。
    散會后，私下里才敢議論。
    “錦總怎么突然要去德國？”
    “聽說是德國那邊新成立的公司需要人坐鎮(zhèn)。”
    “借口吧，蕭經(jīng)理或是童經(jīng)理，隨便派誰去不行啊。”
    “什么意思？”
    “錦總丟了總經(jīng)理的位置，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會決定去德國！”
    “啊，原來是這樣！”
    “說起來，董事長對錦總還真是不公平。”
    “別說了，這是咱們可以議論的嗎？做事做事……”
    與此同時，童安來到秦世錦的辦公室里。
    “錦，我跟你一起去德國。”
    “你留在這里，中正需要你。”秦世錦拒絕道。
    “可是……”
    “童安，你留下。”
    秦世錦的態(tài)度堅決，童安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沒用，只好無功而返。
    公司的流言不斷，陸展顏自然也聽說了，盡管早知道他的一切和她無關(guān)，可還是有些惆悵，更多的卻居然是替他感到不值。
    就像是功績卓越的功臣，因為遭到上面的忌憚，而被流放一樣。
    這一離開，大概很難再見了。
    每周五的例行匯報，雖然他就要去德國，但因為他并沒有叫停，陸展顏在周五的時候，還是去了他的辦公室。
    平靜地匯報完后，秦世錦卻忽然冷不丁地問道，“怎么瘦了？”
    陸展顏愣了下，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一直逗留在她的臉上，她心中一緊，隨即說道，“沒有。”
    “太瘦不好。”他又是幽幽一句。
    陸展顏只覺得整個人一悸，垂下了眼眸。
    秦世錦開口道，“從下周開始，你不用再向我匯報。”
    “是。”陸展顏輕聲回應(yīng)道，“錦總，沒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秦世錦盯著她瞧了一瞬，才漠漠地“恩”了一聲。
    下一個周一上班，會議廳里果然沒有再見到秦世錦，他離開了港城。
    陸展顏靜靜坐在會議廳里，扭頭望向窗外。只見一架飛機翱翔在天空里，留下一道白色云霧。
    他的離開，像是這一道白色云霧那樣的清楚可見。
    卻仿佛沒有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任何痕跡。
    只是沒有想到，原來連離開，都是他比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