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裴久伴君主,立刻聽出了皇帝的化外音,頓時冷汗直冒,撲通一聲跪在皇帝腳下。
“奴才知錯。奴才對兵法一竅不通,只是想著和氣生財,這才多了一句嘴。瞧奴才這糊涂勁兒,還請陛下恕罪。”
謝裴連忙認錯,他這一次,算是揣摩錯皇帝的心思了。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一旦說錯話,上一秒是寵臣,下一秒是罪臣,謝裴太明白這種情況。當朝皇帝雖然平日里總是表現出一種體恤天下大眾的憐憫情懷,實則是一個野心頗深,心狠手辣之人。
皇帝方才那一番話,就是在警示自己,莫要將手伸得太長。
果然,皇帝聽到謝裴認錯,臉上神色變得稍顯和緩。
“眾愛卿所言皆有道理,只是洛老統(tǒng)領帶兵已經攻打了三年,如今女真落敗,答應求和,豈不可惜?”皇帝說完,看向眾人。
贊成求和的朝臣低下頭,贊成擴張的朝臣則暗暗點頭。
“再者說,女真何來誠信之言?五年前,女真與我朝交好,與次年突然攻打我朝,他們的話,向來不可信?!?br/>
皇帝此話一出,朝堂上贊成求和的人,瞬間少了一半。
洛毅站在原地,并不出聲。
作為一個四處征戰(zhàn)的統(tǒng)領,隨軍打仗的決策權從來都不掌握在統(tǒng)領的手上。他在戰(zhàn)場上廝殺,看到的是妻離子散,看到的是馬革裹尸……可這些上位者,決策者看到的是手里緊握著的疆土,是他人的臣服。
洛毅已經帶兵打了一輩子仗,身上因為打仗留下的舊傷不計其數,說不定那一日,這些舊傷就會在一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日子里,要了他的老命。
每一次太醫(yī)前來醫(yī)治的時候,都勸他莫要再打仗??蓭缀趺恳淮?,剛班師回朝的他,沒幾日就要開始準備下一次戰(zhàn)爭的用品。
想來今日的局面,與前幾次并無不同。
“臣以為,女真求和不可信。他們素來愛當小人,當乘勝追擊才是。”一個大臣說。
“那邊疆百姓必定再遭受戰(zhàn)火?!敝С智蠛偷拇蟪稼s緊回擊。
“只要統(tǒng)一天下,他們便不會再遭受戰(zhàn)火?!贝蟪即稹?br/>
這下,支持求和的大臣再也說不出話。
“既然如此,便要辛苦洛老統(tǒng)領,再次出戰(zhàn)吧?!被实劭聪蚵逡?。
“臣,領命。”洛毅低著頭道。
洛毅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洛家,本是班師回朝的喜事,洛夫人卻不見丈夫的臉上有任何喜悅的神色。
“怎么了?”
洛家家宴上,洛夫人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朝堂上決定,不接受女真的求和。再過幾日,我便帶著云開前往邊疆,只是辛苦夫人在上京操持內務。”洛毅一臉平靜地說。
剛回來又要走,洛夫人心里是說不出的難受。
“錦兒,爹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你要聽夫人的話。不要到處調皮欺負人?!甭逡戕D而看向洛錦兒。
他這個女兒雖然在他面前乖乖的,但在外面名聲什么樣,他還是清楚的。
洛錦兒一聽說父親剛回來就要離開,心里不免難受,忙道,“我才不要父親離開,父親說好了要帶我去郊外涉獵都沒有應允,為何現在這般匆匆離開,我不依,我不想讓父親離開?!?br/>
洛錦兒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女,聽到洛毅剛回來又要走,任性地哭鬧起來。
一旁的安姨娘見狀,忙將哭鬧的洛錦兒從飯桌上帶下去,“錦兒,你莫要哭鬧,娘有話要與你說?!?br/>
安姨娘將洛錦兒帶走后,飯桌上傳來一聲重重地嘆息。
求和失敗,戰(zhàn)火再起,邊疆百姓民不聊生。戰(zhàn)士們有家不能回,他們都是些年輕的兒子們,從家一離開就是數年,有的甚至將性命丟在戰(zhàn)場上,連家人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夫君,或許將女真徹底打敗,就能過上安穩(wěn)日子了?!?br/>
洛夫人輕輕將手覆在洛毅的手背上,那雙寬大的男人手上布滿厚繭,分明才剛過了四十多歲,腦袋上已經頂了半頭白發(fā)。這些年,洛毅為國為民,可到頭來,不過是換來一次又一次無止境的征戰(zhàn)。
“爹,娘,你們就放心吧,有我呢。”洛家大公子洛云開笑著說。
洛夫人看看洛云開,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她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人,都要去戰(zhàn)場上征戰(zhàn),她的心里更是難受。
家宴過罷,洛云開送母親回房。
“云開,此次你和你父親一離開,我這身邊無依無靠的,哎。”洛夫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聽到洛夫人這話,洛云開忽然想起那日在百花宴上,洛云纓說的話。
“娘,我記得你之前好像與我說過,我有一個妹妹早夭了,你還記得她的事情嗎?”洛云開突然問。
洛夫人本就在悲傷頭上,聽到洛云開問話,不免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是,那個時候你才七歲,你妹妹才一歲。都怪我,沒有看好她,竟讓她……讓她……”女兒早夭一直是洛夫人心頭的一個傷心事,平時鮮少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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