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br> 一側的太監總管見了，忙小跑著上去，笑盈盈的道：“是各位小主子來了，小主子們估計上山回房放好東西之后，當即過來拜見皇上了，不知皇上可要見各位小主子？”</br> 皇帝雙手負立，淡淡頷首：“讓他們進來吧。”</br> “是。”</br> 太監總管應了一聲，忙小跑著出去了。</br> 皇帝側眸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今天路途顛簸，想必你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廂房歇息吧。”</br> “臣妾途中一路都有歇息，反倒是皇上途中還要批閱奏折，如今又誦經念佛兩個時辰，皇上都不累，臣妾又怎會累？”</br> 皇后說時，端莊一笑，“況且，這一次孩子們大概都來了，臣妾也許久未見過孩子們了，順道見一見也好。”</br> 皇帝不再說什么，看到一側有香火，移動兩步，拿了六根，到一側點燃。</br> 皇后看著，不知想到了什么，上翹的唇角一抿，微微垂首，不發一言。</br> 這個時候，蘇長歌等人來到皇帝皇后身后，正要跪首叩拜，皇帝手里捏著幾根香，回眸，威嚴道：“來蒼山，大家只跪神靈與祖先，不必多禮。”</br> “謝皇上！”</br> 皇帝頷首，眼睛若有似無的朝蘇長歌看了一眼過來，但很快移開了視線，道：“大家都好好跟著大師念經一刻鐘，然后上香拜佛，就回去吧。”</br> 話罷，便手執香火，彎腰叩拜。</br> 其他人原本有些拘謹的，原本還想上前說幾句敬語，見皇帝如此隨意，并且認真叩拜，便不敢貿然上前去打擾，紛紛朝皇后鞠躬見禮。</br> “好了，大家都莫須多禮。”皇后說時，走到蘇長歌跟前，溫柔的牽起她的手，“珩王妃，你身孕應該是八個月了吧？”</br> 蘇長歌沒想到皇后竟然會忽然表示親近，被她抓著的手有些緊，她掙一下沒掙開，只能點頭應道：“是的。”</br> 皇后拍拍蘇長歌的手，一雙美目看著她的臉：“珩兒真疼你，氣色養得不錯。”</br> 蘇長歌笑了一下，不答。</br> 容珩在一旁冷冷看著皇后。</br> 容穎其實一直挺怕皇后的，有她在比在皇帝面前還戰戰兢兢，一聽皇后這話，容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受特別深，忙點頭：“就是就是，四王兄幾乎對四王嫂寸步不離，別人靠近一下都不行。”</br> 皇后一聽，就笑了，正要說話，卻見將幾炷香插進焚香爐的皇帝轉過頭過來，對蘇長歌道：“珩王妃，過來朕這里。”</br> 蘇長歌一愣，朝容珩看了一眼過去。</br> 皇帝卻瞥一眼容珩，淡淡道：“怎么，過來一下也如此謹慎，難道朕還會吃了你妻子不成？”</br> “是。”</br> 蘇長歌一聽，也不等容珩說話，乖巧的上前幾步，來到了皇帝的左后側。</br> 皇帝也沒管她，繼續讓一側的小師傅給他遞過來幾炷香，點燃，然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將之遞給了蘇長歌：“先給長輩上一炷香吧。”</br> 在場之人怔住了，一是為皇帝的舉動，二是因為皇帝說……長輩？</br> 為何是長輩，而不是祖先？</br> 蘇長歌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了，接過皇帝手中的幾炷香，恭敬道：“謝父皇。”</br> 皇帝頷首，看著蘇長歌虔誠的叩拜，將幾炷香插在焚香爐里，淡淡的說了一句：“蒼山不比皇城，自己多注意一些，早上給朕與皇后請安這些就免了吧。”</br> 皇后一怔，很快端莊一笑，不說話。</br> 蘇長歌知道和皇帝皇后在同一個地方，早上肯定是要去給皇帝和皇后請安的，聽皇帝這么說，卻還是有些驚訝：“謝謝父皇。”</br> 皇帝不答，靜靜的看著一點點燃燒著的香火，片刻后才轉身對皇后道：“走吧。”</br> 皇后笑盈盈問：“皇上可要回廂房歇息？”</br> 皇帝頷首，闊步轉身離開。</br> 皇后眼底含笑，當即跟了上去。</br> “四王嫂！父皇對你真好！”皇帝身影剛離開佛堂，容穎則嘖嘖嘆息：“父皇還從未如此對我說過話呢！”</br> 蘇長歌看一眼在不遠處，已經開始認真的念經誦佛的眾人，伸手彈了一下容穎的額頭：“好好去誦經，別再這里打岔。”</br> 容穎吐吐舌頭，“好吧，本小王這就去，不然父王定然罵我。”說著，乖乖的根這一個小師傅，去誦經了。</br> 蘇長歌看著他的背影，然后朝容珩看一眼過去，卻見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一側的焚香爐，出了神。</br> 她走過去，牽著他的手，輕聲問：“怎么了？”</br> 容珩手回握她的，用只有兩個人聽得清的聲音道：“今天是母后和姬叔的忌日。”</br> 蘇長歌一聽，心微微一沉。</br> 她一直覺得容珩今天特別安靜，很少說話，原本她還以為是因為周圍人多，他不高興的緣故，現在才發現，或許，這才是他今天沉悶的原因。</br> 她輕輕掙開容珩的手，走過去，問小師傅要了幾炷香，點燃，像皇帝遞給她那般，遞給他，輕聲道：“上柱香吧？”</br> 容珩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才伸手接過。</br> 跪在蒲團上，虔誠的三個叩首，最后，他手上的幾炷香插在了皇帝之前插下的旁邊。</br> 蘇長歌輕聲道：“嗯，晚些我們帶琰兒也過來上一炷香可好？”</br> “嗯。”</br> 蘇長歌見他站了起來，忍不住問：“今天這個日子，你怎么都不跟我說一聲？”如果她知道，定然在珩王府便讓人準備一下，祭拜一番。</br> “傻瓜，這個說給你聽作甚？”容珩摸摸她腦袋，眼睛朝焚香爐看去，淡淡道：“我一直以為，估計只有我一人記著這個日子了。”</br> 蘇長歌也朝那個焚香爐看了一眼，她記得，皇帝連續上了兩次香，難不成，他是……</br> 蘇長歌心一跳，猛地朝容珩看去，容珩淡淡道：“歌兒，你可知，母后懷著我七八個月的時候，也恰好碰上了蒼山之行？”</br> “啊？是么？”蘇長歌沒想到這么巧，笑了一下。</br> 不過，容珩下面的話，卻讓她笑不出來，他道：“當年，母后懷著我時，八個月多，還沒上蒼山，在蒼山腳下突然血崩，我與母后差點雙雙死在這蒼山之上。”</br> 蘇長歌心臟抽痛了一下，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容珩竟然是早產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