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
僧人看了呂先生一眼,有些滿意的點點頭,贊道:“眼力倒是不錯。”
然后他慢慢地從石頭上走了下來。
僧人不知道在石頭上坐了多少年了。身上的衣服早就變成了破布條。他的身子一動,那些布條也就紛紛掉落下來,很快,他就不著寸縷了。
我覺得這幅景象有些尷尬。不過這個礦洞里面,鬼比人還要多。也實在沒有必要計較俗禮了。
僧人慢慢地蹲下身來。他在薛倩的胸口上按了按。隨后,薛倩就悠悠醒轉了。
他睜開眼睛,一眼看見蹲在自己身邊的裸僧,頓時嚇了一跳,一拳揮了出去。
僧人微笑著偏了偏頭。他的動作并不快,看起來很是瀟灑。然而時間方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堪堪避過了薛倩的拳頭,那種感覺,就好像純粹是巧合一樣。
薛倩臉色大變,掙扎著逃開了。
僧人微笑著站起來,說道:“年輕人,讓我看看你的后背。”
薛倩驚異的看著他,嘴里喝到:“你是誰?這什么情況?”
呂先生微笑的看著薛倩:“你就讓他看看吧。他可能認得你身后的紋身。”
薛倩疑惑的看了看僧人,然后轉過身去,將上衣撩起來了。
僧人遠遠地看了一眼,然后點頭說道:“不錯。果然是我的族人。想不到多年之后,仍然能見到本族的人,我以為這天地間,只剩下我一個了呢。”
薛倩一臉緊張:“什么意思?我是漢族。”
僧人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后重新坐在那塊石頭上了。
他沒有再理會抓狂的薛倩,而是對呂先生說道:“這些年,我一直想要壓制住身后的鐘馗,但是一直不能成功。你剛才用病狗的精魄算計了他一把。雖然不算是光明正大,不過也巧妙的很了。”
我心想: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呂先生最拿手的就是算計人。
僧人又說道:“這個法子雖然好。但是只能管得了一時。我估計再過幾個時辰。鐘馗又會重新控制我。也罷,我就用這幾個時辰交代后事吧。”
呂先生說道:“或許,我們可以趁現在,想個法子把他連根拔除。”
僧人搖搖頭:“我窮極一生,想要找到一個辦法,剔除身后的鐘馗,但是全都失敗了。更何況,現在他現在羽翼已豐,就算能把他除去,我也活不了幾天了。”
呂先生嘆了口氣,小聲地說道:“薛夫人曾經和我商量,看看有沒有辦法,除掉她身上的鐘馗。我一直沒有動手,因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辦法來。難道,這東西是一個死結?”
僧人聽了這話,問道:“薛夫人?也是我的族人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薛夫人就是這個年輕人的母親。她的身上也有鐘馗紋身。”
僧人沉吟了一會,說道:“我年輕的時候,為了對付這道紋身。遍翻古籍,博覽群書。先是信儒,然后信道,最后又信佛。我自詡三教圣人,修為很高。可是始終沒有找到解決鐘馗的辦法。直到十幾年前。我遇到一個高人。”
呂先生聽到這里,猛地抬起頭來,喜道:“這個人有辦法?”
僧人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他沒有辦法解決我的紋身,但是有辦法壓制我的紋身。”
說道這里,他指了指胸口的獅子:“那人在我胸口上刺了一只獅子。每當鐘馗欲有所動的時候,它就會作獅子吼,將鐘馗鎮住。”
我恍然大悟:“原來剛才的吼聲,是這只獅子發出來的。”
僧人說道:“如果沒有這只獅子,我在十幾年前,就被鐘馗控制了。”
呂先生說道:“這么看來,我應該去找給你紋身的那個高人?”
僧人說道:“那位高人行蹤不定,當年我也是出于偶然才遇見他。現在你刻意去找,恐怕難以找到了。”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人海茫茫,不容易找。”島東腸圾。
僧人又說:“我胸前刺了這只獅子之后,等于延長了十幾年的壽命。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探究鐘馗的源頭。想要知道,為什么我們這一族的身上會出現這個刺青。”
“因為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我這一生都錯了。什么研究三教經典,想著抹去鐘馗,方向完全不對。我應該找到鐘馗的來源。”
呂先生問道:“那么,你有什么發現?”
僧人說道:“我發現,我們應該完成那個使命。使命完成的那一刻,我們這一族,自然也就解脫了。只不過很可惜,千百年過去了,已經沒有人記得我們的使命是什么了。”
“我查了很久,還沒有查處眉目,就發現,獅子吼已近震懾不住鐘馗了。無奈之下,我就近找了一個礦井,躲了起來。盤腿坐在這巨石之上,不吃不喝不動。和鐘馗僵持起來了。我的心智都灌注到獅子身上,鐘馗可以控制我的身體,但是代價是,有獅子鎮守,他動彈不得。”
呂先生沉默的點了點頭。我看得出來,他的神色有些沮喪。估計覺得從僧人這里得不到關于鐘馗的消息,所以有些失望吧。
僧人忽然看了我一眼,說道:“這位小兄弟,似乎有些奇特啊。”
我緊張的說道:“你身后的鐘馗也這么說。”
僧人招了招手,說道:“小兄弟,你過來,讓那個我看看。”
我猶豫著走了過去。
僧人把手掌讓在我的頭頂上,來回的摸索。我感覺很不自在。只好閉著眼睛想:“就當是被高僧摸頂賜福了。”
過了一會,僧人停下手來,笑瞇瞇的看著呂先生:“你挑選的?”
呂先生面色有些得意:“機緣巧合,偶爾遇見的。”
僧人點點頭,說道:“機緣巧合,這四個字很好。我的族人能夠遇見你,也算是一種機緣。希望他們能夠完成那個使命。不要再像我一樣,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隨后,他又站起身來。走到礦井的最中央。伸拳舒腿,練起武來。
我看見他一招一式,速度極快,似乎在和什么人打斗一樣。
我小聲地問:“呂先生,他在干嘛?”
呂先生搖搖頭:“不要多問。他是前輩,咱們得尊重他。”
過了一會,僧人停了下來。笑呵呵的說道:“在這里枯坐了幾年。今天終于可以活動了。忍不住耍了一趟拳,讓各位見笑了。”
隨后,他的臉色變了變。喉嚨里面悶哼了一聲,似乎有些痛苦。幾秒鐘后,他的臉色恢復了正常。
他向我們說道:“再有一會,鐘馗就化解掉病狗的精魄了。哎,我不能再留在世間了。不然的話,這位白頭發的少年,受鐘馗的蠱惑,又要害不少人。”
白頭翁聽見僧人提到自己,臉上一陣驚慌。
僧人重新盤著腿,坐在石頭上。然后伸出兩只手指,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看他剛才還在生龍活虎的打拳,一轉眼就要死掉,心中大為不忍,叫道:“你等等。”
僧人轉頭看了看我,微笑道:“小兄弟,怎么了?”
我腦子里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試探著問道:“多年以前,你是不是給人看過病?”
僧人問道:“什么病?”
我說道:“我曾經遇見一個女人。她說年輕的時候曾經懷了鬼胎。在臨死的時候,遇見一位高人。高人用背后的鐘馗,殺死了鬼胎,救了她一命。當年的那位高人,是不是你?”
僧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是有這件事。”
我說道:“那個女人說,如果有朝一日,能夠見到救命恩人,讓我代她道謝。她每天吃齋念佛,求菩薩保佑恩人長命百歲。”
僧人聽了我這話,仰頭長嘆:“有人吃齋念佛,想要我長命百歲。哎,我能種下這等善緣,此生也不枉了。”
隨后,他說道:“小兄弟,多謝你了。老和尚也祝你長命百歲。”
隨后,他將手指在心口上重重的按了下去。我看見那里馬上出現了一處深深地凹陷。
僧人的腦袋猛地晃動了一下,就軟軟的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