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人的目光倒是灼灼。</br> “哦?”賀續蘭似乎發出了一聲輕笑,可那笑好像又不是笑,聽上去讓人覺得冷颼颼的,雪芽便是這樣感覺。</br> 雪芽現在身上冷,臉上燙,可謂冰火兩重天,人更是泛著迷糊,聽到賀續蘭的聲音,以為對方不信,于是又多講了幾句。</br> “我沒騙你,陛下是夸我了,陛下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那日都沾到我身上……唔……”</br> 后面的聲音戛然而止,雪芽想推開上面的人,可身上沒什么力氣,甚至他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熱度,有些忍不住想貼著對方。</br> 齒關被撬開,舌頭被人狠狠吸住,雪芽都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他捏緊賀續蘭的衣服,身體開始忍不住顫栗,被松開時,更是狠狠吸了一口氣。</br> 賀續蘭端詳著下方人的狼狽。</br> 雪芽除夕夜也是好好打扮過的,甚至還在唇上涂了唇脂,只不過被水一泡,就不剩什么了,但細細品嘗下,還能嘗到一點桃子的味道。除此之外,唇齒間還有梅香溢動。</br> 他一身裙褥濕透,挽發的珠釵更是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黑發散落,一縷貼著瑩白的臉頰,因為嗆水,眼角因為難受而泛著紅。不過此時,眼角較之前更紅了。</br> 不僅眼角紅的,唇也是紅的。</br> 賀續蘭看了一會,再度俯身下去,雪芽只來得及哼了一聲。</br> 雪芽從未跟人如此親密過,腦子越發的迷糊,他感覺自己被親了好久,親他的人一點都不客氣,躲都不讓他躲,只偶爾松開他,讓他呼吸。雪芽受不住了,拼了命扭開臉,委屈巴巴地說:“不軟了,腫了,都腫了?!?lt;/br> 他瞅賀續蘭一眼,見對方還看著自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br> 賀續蘭把人欺負得夠本,就不準備繼續了。他把人從地上抱起,摟進自己懷里,又摸了摸雪芽的額頭,燙得厲害。</br> “你為什么……為什么親我?”雪芽突然問。</br> 賀續蘭語氣平靜,“你不是說你舌頭很軟?!?lt;/br> “那……那你也不能親啊,你不能親我。”雪芽說。</br> 賀續蘭反問,“那陛下為什么能親你?”</br> 雪芽想了下,“陛下是萬人之上,當然可以親我。”</br> “可太后也是萬人之上,我既然也為萬人之上,那也能親你。”</br> 雪芽被賀續蘭的話繞暈了,覺得賀續蘭說得好像是挺有道理,但很快他又搖搖頭,“不對!你不能親我!”</br> “可是我已經親了?!辟R續蘭淡淡道。</br> 雪芽僵住,隨后立刻萎靡下來,“是哦,你已經親了,可是……可是陛下沒有親過我?!彼粋€難過,自己把謊言揭穿了。</br> 賀續蘭將黏在雪芽臉頰上的碎發往耳后理了理,“那我夸你,你的舌頭的確很軟。”</br> 雪芽臉一下子紅了。</br> 倏地,后面有腳步聲傳來。</br> 賀續蘭沒有回頭,“捉到了嗎?”</br> “捉到了,是雷大將軍的人?!焙竺娴娜说吐暤?。</br> 賀續蘭并不驚訝,似乎早已猜到,“處理了,丟到雷大將軍的府上?!?lt;/br> 雪芽聽到有另外一個人來了,掙扎從賀續蘭懷里抬頭,他將下巴抵在賀續蘭肩膀上,冷不丁就對上后面那個人的眼。</br> 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br> ?。?lt;/br> 是易燁封。</br> 雪芽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死死盯著易燁封,若不是賀續蘭把他腦袋摁下來,他還繼續盯著看,仿佛易燁封是什么珍稀寶貝。</br> 其實在雪芽心里,哪里是什么珍稀寶貝,他是覺得自己終于捉到賀續蘭和易燁封的奸情了,喝醉的他更是腦子不轉彎,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你們在私通!”</br> 易燁封:“……”</br> 賀續蘭都忍不住閉了閉眼,他沒有理會雪芽的胡話,對易燁封說:“你先退下吧?!?lt;/br> 易燁封沒有直接退下,而是看了眼只露出一個頭頂的雪芽,“他明早起來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br> 賀續蘭嗯了一聲。</br> 易燁封靜默一會,見賀續蘭不再開口,就轉身離開了。他走后,就有寧伏宮的宮人過來,飛快地護著賀續蘭和雪芽回宮。雪芽被賀續蘭抱在懷里,身上蓋在狐裘,腦子還在想易燁封的事情,被放到榻上還在想。</br> 他由著賀續蘭解開他腰間的系帶,衣服被脫得差不多時,他突然抓住了賀續蘭的手,“我知道你的秘密了。”</br> 賀續蘭空出的那只手解開自己的衣袍,“嗯?”</br> “你給先帝戴綠帽子!”雪芽振振有詞。</br> 賀續蘭撩起眼皮子看雪芽一眼,“那又如何?”</br> 雪芽眼睛瞪圓了,他沒想到賀續蘭居然如此厚顏無恥,正瞠目結舌之際,賀續蘭已經把上身衣服脫光了,肌若銀雪,蜂腰猿背,腹肌明顯得讓人無法忽略。</br> 不得不說,穿衣的賀續蘭和沒穿衣的賀續蘭仿佛是兩個人。</br> 穿衣服的賀續蘭清新雅致,如若仙人,不穿衣服的他,侵略性十足,像妖。</br> 賀續蘭俯身欺近榻上的雪芽,淡褐色的眼眸在此時竟透著邪氣,“崔沛算什么東西,他應該慶幸自己死得早?!?lt;/br> 崔沛是先帝之名諱。</br> 他說完就抱起榻上的雪芽,一起入了浴池。</br> 雪芽被賀續蘭方才的言論嚇到,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愣愣地泡在水里,漸漸的,困意上來,他眼皮子慢慢閉上了。</br> 后來,他好像被人輕輕拍臉拍醒了,那人喂什么東西給他喝,他不愿意,那人說喝了就讓他睡覺,雪芽這才將那個東西喝了,倒是不苦。</br> *</br> 翌日,雪芽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沒有哪里是舒服的,頭昏昏沉沉,喉嚨也疼得厲害,不過不知為何,舌頭居然麻麻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意識有些恍惚。</br> 他現在在自己的床上,可是他為什么會在自己的床上?</br> 他記得昨日他在登高樓下面等,因為太冷了,就跑到水溪殿偷偷喝了兩杯酒,然后他往登高樓那邊走……</br> 雪芽渾身僵住,他想起來了,他被人撞進水里了,不過他只記得他被人撞進水里,剩下的事情就一點都不記得了,包括他是怎么回來這里的,他也忘得干干凈凈。</br> 正在雪芽努力回想昨夜發生了什么時,房門突然被推開。</br> 有人進來了。</br> “誰?!”雪芽昨夜差點死了一回,如今聽到任何風吹草動都非常害怕。</br> “我,小平子,你醒了啊?!笔侵罢疹欉^雪芽的那個小太監。</br> 小平子快步走到雪芽床邊,撩開帳子往里一瞧,見人的確是醒了,忙將床帳用銅鉤鉤好?!澳憧偹阈蚜?,太醫之前來過一回,我正發愁怎么喂你喝藥。”</br> 雪芽看著小平子,試探地問:“我怎么了?”</br> “你不記得了?”小平子眼神驚訝,“你昨夜不小心掉水里去了,幸好被巡邏的御林軍發現,連忙把你從水里救出來?!?lt;/br> 雪芽皺了下眉,是御林軍救了他?為何他毫無印象?</br> 可能是他暈了吧,所以完全不記得了。</br> “那昨日撞我的人捉到了嗎?”雪芽想起最重要的事情。</br> 小平子啊了一聲,似乎不明白雪芽的意思。</br> 雪芽看到小平子的反應,頓時明白過來,小平子肯定是不知道有人把他撞下去的,他問小平子也沒有用。</br> 撞他的人會是誰?</br> 雪芽想了一會,就想到了賀續蘭身上。</br> 是賀續蘭派人殺他?賀續蘭上次下的藥不夠殺他,所以又來一回嗎?</br> 雪芽想到這個可能就渾身發寒,喝了藥之后就一直窩在被窩里,直到崔令璟出現。</br> 崔令璟進來時,屋里鴉雀無聲,像是沒有人,連燈沒點。伺候崔令璟的宮人立刻進來點了燈,怕屋子的下等炭熏到崔令璟,立即換上銀骨炭。</br> 崔令璟手里抱著一個湯婆子,慢慢踱步到床邊,見床上窩著一團,藏得嚴嚴實實,連頭發絲都不露出來,眉毛不由輕輕一挑,“還沒醒?”</br> 小平子候在門口,聽到此話,立刻答道:“回陛下,下午就醒了。”</br> 雪芽冷不防聽到崔令璟的聲音,先是懷疑自己聽錯,待后面覺得應該沒聽錯,才將被子扯下一點,露出眼睛。</br> 小狐貍眼在崔令璟身上溜了一圈,確定這的確是崔令璟后,眼眶迅速紅了。</br> 崔令璟看著雪芽這作態,知道這家伙又要撒嬌,微微側過臉,“你們先出去?!?lt;/br> 宮人得令退下,離去前,不忘闔上門。</br> “你還委屈,新年第一天就鬧得奉瑞宮叫太醫,朕沒罰你已經算是對你仁慈?!贝蘖瞽Z在雪芽床邊坐下,言語刻薄。</br> 雪芽自認為自己是死里逃生,一顆心還忐忑著,現被崔令璟一頓數落,正在生病的他不愛伺候崔令璟的冷言冷語,拉起被子又蓋住了臉。</br> 崔令璟見狀,有些稀奇,他原來諷刺雪芽次數不算少,但每次對方都黏糊糊、軟綿綿地貼過來,這還是雪芽頭一回甩臉子。</br> 他伸過手去扯雪芽的被子,雪芽還不讓扯,不過他力氣本來就不如崔令璟大,更何況現在又生病,不過兩下,被子就被扯下。</br> 崔令璟本還想繼續嘲諷,但看到雪芽兩頰燒紅,眼睛也紅紅的,明顯是病容,抿了下唇,換了句話,“好了,拿喬拿一下也就夠了,朕剛從外面回來就來看你,你還不高興?”</br> 雪芽瞅崔令璟一眼,“陛下從哪里回來?”</br> 崔令璟說:“太后那里,太后今日也病了。”</br> 嗯?</br> 雪芽瞬間有了精神,“太后也病了?”</br> “對,而且還跟你一樣,也是得了風寒?!贝蘖瞽Z說到這里的時候,神情有些困惑。突然,他伸手摸上雪芽的臉,輕輕摩挲著,聲音極輕地說:“難道相貌接近,連生病都會一起生病嗎?”,,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