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燁封沒有停下砍柴的動作,“你說的是哪天?”</br> “還有哪天?”雪芽皺起眉頭。</br> 易燁封提起斧頭,干脆利落將面前的木柴劈成兩半,才抬眸看雪芽一眼。他眼睛偏細長,臉上又沒什么表情,看人的時候總顯得冷厲。</br> 雪芽被易燁封一看,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好在易燁封只看他一眼,又繼續悶頭劈柴。雪芽本是過來教訓易燁封的,但現在他不太敢了,不過他也不想直接走開,這樣顯得他很弱。</br> 于是,雪芽放了狠話。</br> “你裝傻也沒用,我知道你聽到了。哼,我就是故意說給你的,哥哥是我的,你搶不走的!”</br> 放完狠話,他就跑到遠處,見易燁封沒有要拿斧頭過來砍他,暗暗松了口氣。</br> 飯菜很快做好了,雪芽許久沒吃熱飯,看到飯菜時眼睛都快變綠了,可就坐前,他先被賀續蘭拉住,“官官,我們在馬車上去吃?!?lt;/br> 雪芽雖然不太明白賀續蘭為什么要這樣做,但還是聽話地跟去了。他們一離去,獵戶就忍不住開口,“大兄弟,我瞧著你們不太像兄弟,他們是你什么人?”</br> 易燁封把桌上的飯菜分為兩半,就開始低頭啃肉,并不答話。獵戶等不到回答,心還是不死,他伸長脖子往馬車那邊看,見什么都瞧不到,才一臉遺憾地收回視線。</br> 不過他沒吃幾口,又開始跟易燁封搭話,“你先前說你們要去哪投奔親戚?”</br> “昌濟郡。”</br> “昌濟郡……咦,是平酃江那一塊吧,我知道那。你們怎么這個時候去投奔親戚?天氣那么冷,上路可辛苦了吧?!鲍C戶話鋒突然一轉,“剛剛那位公子可真瘦,他弟弟也是,雖然看不清臉吧,那小腰細得……嘖嘖,如果不是聽到他聲音,我還以為是個姑娘家,他不是在我房里沐浴嗎?我感覺我房里好像多了一股香粉味?!?lt;/br> 易燁封猛然抬眸,獵戶正說得起勁,忽地對上易燁封的目光,嚇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一只。獵戶這些年不少對上兇惡的野獸,但第一次看到有人的目光比野獸的目光看上去還有可怖,當即勉強擠出一笑。</br> “我粗人,粗人,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我沒惡意的。我……我廚房還有幾個燒餅,你們待會帶到路上去吃吧,不收錢?!?lt;/br> “多謝?!币谉罘饴曇艉艹痢?lt;/br> 獵戶不敢再多言。</br> 賀續蘭三人用完膳后,繼續上路,行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馬車突然換了個方向。雪芽待在車里,對外面的事情倏然不知。他今日吃了頓飽飯,渾身舒坦,賴在賀續蘭懷里不肯起身。</br> 賀續蘭打開車窗往外看了一會,又關上,他摟緊雪芽,“困了嗎?”</br> “有一點。”雪芽仰頭。</br> 賀續蘭的手在雪芽背上輕輕拍了拍,“那就睡一會?!?lt;/br> 雪芽在賀續蘭輕拍下,睡意漸濃。等再醒來,他迷迷糊糊聽到說話聲,聲音很輕,他聽不清。</br> “哥哥。”雪芽睜開眼,發現賀續蘭并不在馬車里。</br> 但很快,賀續蘭就掀開車簾進來了,原來他先前坐在外面跟易燁封說話。雪芽發現賀續蘭趁他睡覺就跑去找易燁封,有些不高興,“哥哥,你們在說什么?”</br> “在商量接下來要不要換水路。下一個城鎮到康武郡的運河沒有結冰,如果坐船去,會節省很多時間?!辟R續蘭給雪芽倒了杯水。</br> 雪芽捧著杯子,想了想,“那就換水路啊?!?lt;/br> “要換水路,就要進城,現在還不知道各個城鎮有沒有我們的通緝令。”</br> 雪芽聽到賀續蘭這樣說,也開始犯愁,但他還沒有愁出一個頭緒,朝廷的追兵先一步到了。</br> 遇到追兵的那日是個陰霾天,雪芽早上醒來就覺得不太舒服,心頭悶得慌,后面用膳也沒什么食欲。</br> 負責趕馬車的易燁封突然加快了馬車的速度,差點把他從座位上顛下來,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先被賀續蘭摟緊。</br> 賀續蘭表情驟然變得很嚴肅,雪芽察覺出異樣,乖乖縮在賀續蘭懷里沒說話。易燁封的馬車越來越快,他聽到沿路樹枝刮過車窗的聲音,那些樹枝仿佛都快把車窗給刮爛。</br> 但馬車的速度還是沒有馬的速度快,馬蹄聲從后方傳來,易燁封回頭看了一眼,一個彎腰,將貼在馬車下方的長刀抽了出來。</br> “公子?!彼麑︸R車里喊了一聲。</br> 賀續蘭很快就從馬車里出來,他拿過易燁封手里的韁繩,而易燁封則是迅速從馬車上跳下去。</br> 雪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下去了,連忙打開車窗,只瞥到易燁封往后走的半個身影。</br> “哥哥,他這是?”</br> “我們去前面等他?!辟R續蘭答得很快。</br> 雪芽覺得他聽到的馬蹄聲不少,易燁封是準備一個人去對抗那些人嗎?這太嚇人了,易燁封不會死嗎?正在雪芽胡思亂想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br> 賀續蘭抬頭看著天幕逐漸消失的信號彈,又轉頭看向車內,“官官,你還好嗎?”</br> “我沒事。”雪芽剛答完,就聽到身后的馬蹄聲,他嚇得立刻喊道,“哥哥,他們追來了!”</br> “是易燁封。”</br> 隨著賀續蘭的聲音,易燁封已經駕馬到了跟前。賀續蘭看他一眼,便將身旁的水囊丟過去。易燁封接過,倒了一把水洗了洗臉。</br> 雖然易燁封和賀續蘭都沒說什么,但雪芽還是感覺到氣氛變了,變得很凝重。在之前,雪芽認為的逃亡只是吃不好睡不好,今日他才明白是會死人的,雖然他沒親眼看到那些人死,但易燁封回來時身上的血腥味很重。</br> 重到易燁封不得不入夜后,去河里洗了個澡。</br> 這一身血腥味不洗掉,若是碰到普通人定會被懷疑。</br> 雪芽窩在賀續蘭懷里,一邊看賀續蘭烤燒餅和魚肉,一邊往河邊看。看多了,眼睛突然被捂住。</br> “有這么好看嗎?”賀續蘭聲音淡淡的,聽不起心情的好壞。</br> 雪芽答非所問,“哥哥,他不冷嗎?這么冷的天,我穿那么多都還是覺得冷?!?lt;/br> 賀續蘭剛想回答,就看到易燁封從河邊回來。因為身體還濕著,他上半身沒有穿衣,頂著一身腱子肉朝火光走來。</br> 賀續蘭不動聲色把雪芽的眼睛捂得更緊,同時“關切”地慰問易燁封,“不冷嗎?”</br> “不冷。”易燁封依舊是沒什么表情,他在火堆的另外一邊坐下,目光膠著在快烤得金黃的魚肉上。</br> 雪芽聽到易燁封回來的動靜,就想把賀續蘭的手抓下來,可賀續蘭捂得很緊,他扯了半天扯不動,不由嗔道:“哥哥,你干嘛呀?”</br> “易燁封沒穿衣服。”賀續蘭剛說完,一只手就迅速摸上他的臉。</br> “不許看!不許看!”雪芽急慌慌地想遮住賀續蘭的眼睛。</br> 作者有話要說:渣作者:妖精就是有本事當雙方的情敵。</br> 易小妖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