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歪坐在牛車上,任由韓實趕車,嘴里叼著一根稻草,望著湛藍的天空,無論是看多少次,果然都不會覺得膩啊!哪怕只是吸一口干凈的空氣,感覺都是幸福啊!沈凌暗暗想到,躺在牛車上昏昏欲睡。
沈凌在城里雇了車夫給他送貨,說他是來城里進貨的,所以,韓實身后跟著的大車車子上載滿了果樹苗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沈凌躺的牛車上也同樣裝滿了貨物。
因為路途遙遠,而牛車又慢,所以幾人是打算著要走個幾天的,也并不著急,晃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沈凌默默的想著,如果下次還要去賣珍貴的藥材換錢的話,他有必要自己化個妝再跑另外一個城鎮去才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被有心人注意到他總是能拿出好藥材來的話,只怕就麻煩了。
沈凌正在昏昏沉沉的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思索著什么,就感覺韓實突然拉住牛車,車身猛的跟著停下來,沈凌整個人順著慣性往前竄了竄,連忙睜開了眼睛。
“怎么了?”沈凌探頭看向韓實,溫聲問道。“累不?要不我換你?”
韓實瞪大眼睛看著前面,似乎沒有聽到沈凌的話,沈凌才順著韓實目光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渾身血跡的男人正趴在道路上,身后的血跡似乎是一路從官道旁邊的樹林中延伸出來的,想來這人的求生意志還算頑強,竟然能一路爬到官道上來求救。
在這種荒郊野外的,也只有官道上才能碰到人了。
沈凌收回目光,微笑的摸了摸韓實的頭,“乖,我們走旁邊。”路這么寬,他們肯定過得去的。
韓實連忙轉頭,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似乎還帶著些驚慌失措,沈凌心疼的又掐了掐韓實最近已經有些長肉的臉,柔嫩的肌膚滑不溜手,極富彈性。道:“乖,咱們不惹麻煩,這人一看衣著就知道不是善茬,而且傷他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咱們這種小老百姓惹不起。”
沈凌連臉色都沒有變化,上輩子親眼見到多少人在他面前被喪尸分尸,他早就練就一副鐵石心腸了,在末世,心腸軟的人早就死了,沒死的也早晚要死,這是末世的規律,現在放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在他途經的路上,若是他在趕車,只怕連眼神都不屑瞟一下就直接走了。
韓實低下頭去,似乎有些被沈凌說動,無論如何,他也是不希望他和沈凌惹上麻煩的,而且,沈凌都已經這么說了,雖然覺得很不好,但是,也只能……
“老……老板,這……這……”沈凌身后跟著的牛車的車夫也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見沈凌沒有救人的意思,他一個窮苦趕車的,自然也不敢不會攬事,只是還是忍不住出聲。
沈凌嘆了口氣,看著韓實雖然乖乖聽話,但是目光中的猶疑閃爍不忍,又轉頭看了眼身后也目露不忍的車夫,搖搖頭,暗暗告訴自己,這里不是末世啊!看看這湛藍的天,干凈的云,翠綠的樹林,還有可愛的韓實和老實淳樸的村民,怎么能老是把以前的那一套拿出來用呢?萬一被小孩覺得他冷血無情就不好了。
“算了,我去看看,你想救人的話,我肯定是要救的啊!我最疼你了。”沈凌嘆了口氣,刮了下韓實的鼻子,轉身跳下牛車。
“我沒……沒有……”韓實臉一紅,剛想解釋,沈凌已經跳下去朝著受傷的那人走過去。韓實一時間目光有些晶亮,崇拜的盯著沈凌的背影,他就知道沈凌不會真的不管的,沈凌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沈凌走過去湊到跟前蹲下,掃視了一圈地上的人的傷口,是野獸的留下的痕跡,很好,至少不是什么刀傷劍傷,應該不至于惹上什么麻煩,沈凌松了口氣,這才伸手準備將人扶起來仔細觀察傷勢。要是真的是什么刀傷劍傷,他就算此刻把人帶走了,也是要留在下一個他們暫住的客棧里讓他自生自滅的。那種人為的傷勢,又出現在這種穿著錦衣華服的人身上,不用多想就知道太過麻煩,他才不會讓自己扯進那些無聊的事件里。
但是野獸的傷就簡單的多了,沈凌一手支撐住這人的后背,輕輕的將人翻過來,胸前果然還有三道鋒利的爪痕,深可見骨,脖子上帶著些腥臭氣,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口水,沈凌也是奇怪了,野獸的口水都流到他脖子上了,這人是怎么活下來的?
不過看他即使是暈倒在官道上手里還緊緊的攥著染血的匕首,就當他是自己把那只野獸干掉,然后才爬回官道上的吧!
沈凌小心的不撕裂他的傷口,雙手用力將人抱到車上,道:“先停一下,后面包裹里的草藥拿出來,對了,還有針線也拿一下。”這個人的傷口有點深,再加上路上顛簸,傷口必須盡量縫合一下,至于感染,現在也管不了這么多了,這人傷口倒是不致命,但是流了這么多血,染紅了一路,要生命垂危早就垂危了,在地上爬了那么久,該感染的也不差這一下了。
韓實傻乎乎的拿出沈凌要的東西,甚至沒有細想沈凌要針線做什么,沈凌打開全新的一卷干凈的白線,因為要出遠門,這是韓實帶的行李,沈凌抬頭看向韓實道:“把頭轉過去,后面的那位師傅,你也把頭轉過去。”
韓實聽話的轉身背過去,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還是很乖,身后的那位車夫卻不這么想了,震驚的看著沈凌一手拿著的針線,一手按住傷患的傷口處,驚訝的顫抖起來,“你……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嘿嘿,你別管,知道的太多了對你不好。”沈凌不但看了很多科舉的書籍,還隨手看了很多醫書,知道這個世上并沒有手動縫合傷口的做法,所以也不想多解釋,直接道。
“轉過頭去吧!都流了這么多血了,等下跟我們走還要顛簸一路,我試一試說不定還能活,不試只怕真的就要死了。”
車夫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雇他的這位老板看起來極其的冷靜,見到這么一個血人也仿佛沒事人似的,說不定真的是挺厲害的一個人,他覺得他應該好好聽話,也就轉過身去,放下心來,完全不顧及縫合傷口到底合理不合理。
這種典型的依賴思想其實在這個時代里很常見,這里的人即使是給他們所謂的人權自由尊嚴他們也不會使用自己的權利,沈凌早已經見怪不怪,而且他相信,即使是他此刻拿刀子給這人補一刀直接送他歸西,只要他在車夫轉過頭來的時候告訴他,他救不了了,剛剛咽氣死了,只怕車夫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更不會想著自己親自走過來看一眼死人的尸體確認一下。
不過沈凌并沒有打算給人補一刀,而是拿起針線給他把嚴重的傷口稍微縫了縫,對方似乎是要被沈凌弄的疼醒,又被沈凌微笑著弄暈,這么疼的粗糙手術,還是暈著比較幸福吧!
“好了。”沈凌取過他和韓實自用的水壺在傷口上澆水洗了洗傷口,傷口一圈有些還沾著泥土草葉,雖然他剛剛也清洗過了,但是也僅僅局限于傷口內。希望靈泉水能有消毒的功效吧!沈凌覺得自己已經盡力而為了,連他和韓實平時喝的靈泉都貢獻給這人了。
只是,他的水是不打算給這人直接喝的,萬一喝好了他怎么解釋傷口復原過快的問題,開玩笑,用稀釋的靈泉洗洗傷口就自己偷著笑吧!
車夫轉過頭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血人的傷口,果然上面密密麻麻的針腳仿佛蜈蚣一樣,也就猛地一縮頭,對沈凌多了份懼怕,能在活人身上動針線的,這都是什么人啊!
“真好。”韓實轉頭回來的時候,沈凌已經手快的替這人遮掩了身上恐怖的傷口,免得嚇到小孩,韓實對沈凌有一種近乎盲從的信任,見沈凌面帶微笑,給病人穿衣服,也就以為沈凌救了他的命了,并沒有多想什么。
沈凌抬頭微笑,也不解釋,“走吧!他需要休息。”
“嗯。”韓實點點頭,又重新坐在了牛車的前面趕車,沈凌一手托著這人肩膀的一側,讓他整個人的身體往里弓,手一刻也不松開,怕顛簸扯開了他剛剛粗糙縫住的傷口,牛車磕磕絆絆的走在官道上,顛簸不止,但是一路上也并沒有什么傷口大出血。
直到下一個客棧,沈凌才將對方安置在房間里,打發韓實去休息之后就徹夜守在這人屋里,怕他發燒發炎,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傷口,還弄了一些草藥摻雜著靈泉給他敷上。沈凌也是正兒八經的大夫,正常的上藥看病他也是會的。
直至半夜,對方才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也并沒有發燒,看到守在一旁的沈凌時,倒是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連忙啞著嗓子有氣無力的道謝,“在下穆鴻遠,多謝小哥救我。”
“客氣,公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說。”沈凌笑容甜美,語氣溫和,好不容易衣不解帶守著伺候著救活的人,又看起來是富家子弟,不是有錢就是有權的,不好好拉攏關系要到足夠的好處,他都對不起自己這一天辛苦忙碌,不急在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