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從腳邊升起,顧莘僵在原地,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這是什么感覺?
顧莘想到那天發現展航和林雅廝混時的情景,那時候她痛苦無比,喝了許多酒,然后拉著何云深問他——“要來一場一夜情嗎?”
好像此時就是情景再現,只是更加文雅一點,由酒店大床換到了酒店大門。
隨即她又覺得可笑,何云深當初跟自己結婚也只是因為需要,而不是因為愛情。
這樣算什么?
算出軌嗎?
不算吧。
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罷了,兩個人在感情上沒有任何交集啊,除了發生過兩次關系,還有什么呢?
沒有了。
顧莘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傻兮兮的動心,傻兮兮的交付自己的感情,現在又傻兮兮的感覺自己會被在乎,傻兮兮的來找他,然后看到這一幕又傻兮兮的站在這里。
走,要走,別在這里,別再在這里愚蠢下去了。
腦海里的聲音越來越強烈,顧莘想要坐下,想要不被何云深發現,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和失態,卻動不了腿,只能僵硬的站著,看著他們。
看著何云深為她打開門,看著何云深對她笑,看著何云深接過她手里的包包。
顧莘好像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此時何云深卻突然轉頭,兩個人的目光相對,她清楚的看到,何云深的臉色變得僵硬。
原本還未消散下去的笑意僵硬在嘴角,看上去分外扎眼。
好像是在嘲諷她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跑到了這里。
幾秒鐘時間,在顧莘看來好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紀。
她終于僵硬的坐下,拿起小勺想要挖蛋糕吃,手卻顫抖的厲害,勺子落地的聲音清脆,整個大廳都能聽得見。
顧莘緊繃住自己克制住自己不要哭,身子卻顫抖的愈發厲害。
太疼了。
這種希望的火種被硬生生澆滅的感覺,太疼了。
好像是她帶著刀叉要來邀請他一起去吃西餐,最后的結果卻成了她親手遞給他刀往她心上劃。
歡喜被失落取代,隨后便是鋪天蓋地的痛苦和無奈。
“顧莘?你怎么在這里 ”
顧莘聽到有人在她面前說話,這個聲音她無比熟悉。
他應當是很驚訝的,居然會在這里看到自己。
顧莘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慢慢的抬起頭,眼眶有些發紅:“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啊。
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不好意思啊。
她明顯看到何云深的臉色變了。
這是她想要找到的人,是她下定了決心,要告訴他她有多喜歡他的人。
可是這個時候,顧莘突然說不出這些話了。
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頭,來的路上她想了無數句開場白,最后卻都化成輕飄飄的五個字——“不好意思啊。”
“你怎么在這里?開·房間了嗎?我帶你上去。”何云深伸手把她打橫抱起,走向電梯。
顧莘沒有再看到那個女人。
她窩在何云深的懷里,沒有掙扎。
“不好意思啊何云深,我突然來,給你添麻煩了。”
何云深走進電梯后,她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聲音很小很小,但足夠何云深聽得清清楚楚。
何云深身子一僵,沒有說話。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應該是剛喝完酒回來,看他剛剛跟那女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應該是一起的吧?
應該很開心吧?
沒有顧莘,應該沒有人會給他添麻煩吧?
還是怪她了,連他在異國他鄉的日子,她都要找來讓他為難。
電梯很快就到了22樓,何云深抱著她進了一個房間,然后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脫了鞋,輕聲說了句:“我去洗個澡,等我一會。”
顧莘乖巧的點了點頭。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顧莘慢慢下床,光著腳走在房間里。
這是一個很大的套間,該有的應有具有,甚至連廚房,廚房里的中式炊具,全都一樣不差。
她輕輕撫摸過那柄鍋,本來毫無美感和藝術性可言的鐵鍋,此刻仿佛也能聽懂她的情緒一般。
“你說我應該怎么辦呢?”顧莘喃喃道。
她走到沙發前坐下,沙發上放著一本書,是那天顧莘在醫院時何云深看的那本書。
《月亮與六便士》。
她本想放下,但卻鬼使神差的翻開封面。
第一頁上有手寫的一句話——“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顧莘突然想到那天她問他最喜歡哪句話,他說的便是這句。
那時候她因為他跟她喜歡了一樣的一句話而感到欣喜,現在看來那種欣喜更多的是可笑。
太可笑了。
顧莘放下那本書。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隨后就是開門的聲音,顧莘沒有轉身,何云深很快就走出來,他頭發上還有水珠滴下來,浴袍松垮的系住,坐到她旁邊。
他頭發上的水滴滴到顧莘的脖子里,冷的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你怎么突然來了?沒跟我說一聲?”何云深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早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你今天走不也是沒有跟我說一聲嗎?”顧莘慢慢道,沒有看他。
“今天..”
“她是誰?”
兩個人同時轉頭,又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何云深和顧莘靠的很近,他身上有好聞的青檸味道,應該是沐浴露的味道。
顧莘沉默的看著他。
何云深也沒有就這樣僵持著,緩聲開口:“我沒想到你會來。”
“嗯。”顧莘應了一聲。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平靜的可怕,剛剛那種無助感全都煙消云散,此時她坐在他身邊,冷靜的,緩慢的,跟他說話。
是應該這樣嗎?這樣對嗎?
“你怎么會突然跑了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何云深說的話和之前的話一樣,“你早說一聲我會去接你,你是怎么過來的?”
“打車,”顧莘面色淡淡的,隨后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沒錢住酒店,我身上所有的美元都打車了。”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也證明了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鎮定。
“何云深,”顧莘垂下眼睛,“借給我點錢吧,我想去開個房間,我明天就走,錢我回國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