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被戚以潦以抱寶寶的姿勢抱著,他快速默默從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br> 媽得,這抱法,好丟人。</br> 戚以潦一手持傘,一手托住茭白,胳膊上壓著桃肉,一顛一顛,軟軟圓圓的,很有彈性,他的腳步放慢,越走越慢,那兩條大長腿跟挺拔背影很有魅力。</br> 有路人投來好奇的視線。茭白默默抓住傘骨,把傘拽下來點,遮住他的腦袋,他的雙腿掛在戚以潦身側,晃出了懶懶洋洋的弧度。</br> 進了車里,茭白把口罩拉到下巴底下,鼻息里涌進來一股沉厚的男性氣息,夾雜著車門被甩上的響動。</br> 戚以潦在他身旁坐下來,解開鐵灰色襯衣上面的一粒扣子,唇線鋒利,面部沒有一絲笑意,什么風度修養都關在了車外。</br> 茭白發現自己運動鞋上是干凈的,戚以潦皮鞋上沾了雨水,混著點泥印。他將擱在兩人之間的背包拎起來,丟到自己那邊,湊過去笑:“吃醋了啊?”</br> 戚以潦不理會,只淡淡道:“開車。”</br> 前頭的司機啟動車子,他目不斜視,小心喘氣,一眼都不敢往后座瞧。</br> 車里略悶。</br> 茭白輕哼了聲,他坐回原來的位子上面,玩起了手機。</br> 戚以潦周身氣壓一再降低,年輕人只問一句,他不回,就不問了,也不打算主動坦白。</br> 空間可以給,但要有個度,他以前是不是太放任了?</br> 戚以潦轉而一愣,他沒失憶的時候,他和年輕人還不算愛人。</br> 這段感情先在陰影里,后在光影交界處,直到他失憶后才走到日光下。</br> 戚以潦眼底的火氣與不滿頓時被微妙取代,他的舌尖抵在齒間,發出低不可聞的嘖聲,有種綠了自己的錯覺。</br> “坐過來。”戚以潦拍拍身旁的位置。</br> 茭白單機游戲打一半,這把勢頭很好,他卻隨意退出,積分也不要了。茭白把手機丟背包上,斜了戚以潦一眼:“肯理我了?”</br> 戚以潦不再廢話,他長臂一伸,直接將茭白撈到腿上。</br> 茭白:“……”</br> “雖然車頂挺高的,不至于撞到頭,但在車里這么做,很危險。”他正色,“叔叔,我想系安全帶。”</br> 戚以潦被他一聲稱呼叫得腹肌一抽。</br> “車開慢點。”戚以潦吩咐司機,他得手臂圈住腿上人,“第一天軍訓怎么樣?”</br> 茭白以為戚以潦要打聽他和郁嶺的事,送別怎么個送法,沒料到是過問他的軍訓,他聳肩:“還行。”</br> 戚以潦后靠在椅背里,抬起來的眉眼十分慵懶迷人:“皮炎有沒有犯?”</br> “治幾年了,陽光最烈的天氣不能直曬,其他時候噴完藥都沒什么問題。”茭白的尾音還在嘴邊掛著,脖頸里就是一癢,戚以潦挺直的鼻尖抵進來,蹭了蹭他。</br> 茭白一轉頭,擋板伸起來了。司機手速可以。</br> 有溫熱的觸感在他動脈部位游走,層層覆蓋,他的后腰一陣陣發麻。</br> 戚以潦經歷昨晚的試探和接觸之后,他就猶如患了饑渴癥,忍一天已經到了極限,辦完事便照著佛牌上的定位找了過來。</br> 年輕人軍訓完洗了澡,身上有一點青檸沐浴露的香味跟苦澀藥味,戚以潦嗅了嗅那兩種味道,漫不經心地吻著眼皮底下的一截脖頸。</br> 茭白推戚以潦的肩膀,戚以潦擁著他,胸膛的心跳快而強勁有力。</br> “咚咚咚”的聲響往茭白的心口鉆,要和他一起跳動。</br> 茭白犯嘀咕,怎么回事,戚以潦的狀態好像比出事前,比他來這個世界初見時都要好?現在就結束生長期,穩定下來了?會這么快嗎?</br> 真穩定了,肯定最好不過,就怕……</br> 茭白垂眼看戚以潦濃黑的發頂,戚家沒有禿頭的基因,發量都很茂密,他羨慕地看了會,突兀地動了起來。</br> 戚以潦把他箍緊點,尚未開口,襯衣袖子就被扯了上去。</br> 茭白是個有經歷的人,也是行動派,他一察覺到不對勁就會檢查,結果還真讓他看見了泛青的針眼。</br> “你給自己注|射什么了?”茭白的臉色難看。</br> 戚以潦醒來就一直在想,他是如何被一步步吸引,走進情感的圈套里,現在他又發覺了他這小對象的兩個優點,聰明,靈敏,是個很生動很優秀的小輩,爪牙也尖,不是被馴服了,只懂服從的小寵物。</br> “注射了點小玩意,我有分寸。”戚以潦道。</br> “你有分寸個屁!”茭白抄手機打給一個認識的研究員,他也不繞彎,開門見山地詢問,對方告訴他說簽了保密協議。</br> 戚以潦捏了捏他扳起來的臉頰:“沒大沒小。那只是抑制類的藥物,叔叔想舒服點。”</br> 茭白頓了頓,憋著氣道:“藥效什么時候過去?</br> “不確定,三四十個小時。”戚以潦云淡風輕,手在他唇上摩挲。</br> 茭白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指節上面:“副作用呢?”</br> 戚以潦挑眉笑:“那是藥效過去以后的事,現在不需要考慮。”</br> 茭白:“……”</br> 所謂走偏門的藥劑,效果越好,副作用就越大,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享受了多少,必須吐出多少。他扭頭看模糊的車窗:“你的生長期什么時候結束?”</br> 戚以潦把下顎抵在他肩窩里,闔眼:“不知,快了吧。”</br> “那你為什么不等等?”茭白煩躁地吼,“非要在這時候用藥?最不穩定的時候不是已經過去了嗎?”</br> 腰間的衣服被撩上去,又滑落回去,一只手掌貼著他的腰線撫動,伴隨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卻能讓人頭皮顫栗的呵笑:“有幻覺,太煩。”</br> 茭白愕然,還有幻覺?是主角受還是小靈相關?或者都有。</br> 車后座靜下來。</br> 茭白坐在戚以潦腿上,任由他把自己當抱枕。</br> 模糊的唇線被吻濕,茭白頓時一個激靈:“等會兒再親,我有點事要捋。”</br> 戚以潦扣住茭白的后腦勺不讓他躲,吻的節奏散漫,用的力度卻是想要吞了他一樣:“你捋你的,礙不著你。”</br> 茭白下意識纏上戚以潦,心想,這還捋個屁。</br> .</br> 車沒開往蘭墨府,而是停在瀾意齋。</br> 司機在等主子發話,瀾意齋的經理也在等老板下車。</br> 后座的車門打開,一只皮鞋伸出來,踩進水珠四濺的雨里,接著是被西褲包裹的修長腿部。</br> 經理忙迎上去:“董事長。”</br> 戚以潦心情很好,他含笑地“嗯”了聲,屈指敲兩下車門邊沿:“出來。”</br> “等一下!”車里傳出不耐的聲音。</br> 經理一驚,他連忙識時務地垂頭后退,不多看不多聽。</br> 車門半開,栗子花的味道被雨汽卷走。茭白整理了會皺巴巴的T恤,他拿紙巾擦胸前的布料,肉眼看是看不出什么異樣的,可他總感覺有點濕。</br> 媽得,戚以潦那老變態!</br> 茭白將紙巾揉成團塞垃圾簍里,他貓著腰跳進戚以潦的傘下,故意蹦得老高,雨水濺了戚以潦一褲腿。</br> 戚以潦牽他的手,被甩開了。</br> “在外面這么膩歪干什么。”茭白已經被失憶后的老男人搞怕了,他把手塞口袋里,下巴沖瀾意齋大門一撇,“走了。”</br> 戚以潦的額角跳了跳,他掐住年輕人的下巴,沒有表情地盯著。</br> 茭白肩膀跟鎖骨被咬過的地方都像在被一頭怪獸呵氣,起了一圈小顆粒。老變態的偏執程度是未知的,該不會他還有隱藏的瘋批屬性吧?</br> “牽牽牽。”茭白握住戚以潦的手,幼兒園小朋友一般晃了晃,“可以了嗎?”</br> 戚以潦盯了他片刻,忽而笑出聲:“叔叔對你太縱容了。”</br> 茭白后背毛毛的:“還吃不吃飯?”</br> “吃。”戚以潦扣緊他看似脆弱,實際很堅韌的指骨,溫和地笑道,“你乖一點,別惹叔叔生氣,拿戒尺打你屁|股。”</br> 茭白一個趔趄。</br> 后面的保鏢們全都看地,此刻他們都是瞎子,不對,是聾子。</br> .</br> 茭白和戚以潦一起往瀾意齋里走,耳邊響起他的低語:“叔叔的金屬籠在你那?”</br> “不在,”茭白說,“出事前你拿下來了,我沒找到。”</br> 他的腳步一停,“怎么,你想戴了?”</br> 戚以潦捏了捏鼻梁,指腹蹭過貼在上面的創口貼,他剛才徒然感覺不適應,想被禁錮。也許這是記憶要回來的征兆。</br> “進去吧。”戚以潦收傘遞給下屬,掌心在茭白的脊背上輕推,“早點吃完,早點送你回學校。”</br> 瀾意齋里沒有潮氣,令人舒適。茭白時隔三個秋天再來這里,肋骨好了,身上還是干燥的,不是落湯雞,而且……戚以潦的資產都在他手里,瀾意齋讓他有某種意義上的歸屬感,跟進自己家似的,很放松。</br> 巧的是,戚以潦帶茭白進的還是幾年前的包間。</br> 戚以潦失去這部分記憶,不知道當年的那頓飯,茭白懶得提,于是他們就坐下來,點菜。</br> 當茭白聽到戚以潦吩咐經理拿姜湯時,他的睫毛抖了抖,飛快看去。</br> 戚以潦靠在椅背上,喉間發出一個音節:“嗯?”</br> “沒事。”茭白托腮看名貴擺件,這包間是戚以潦專用的,又大又低調高檔,還有睡覺的房間和會議室,配置齊全,他盤算盤算,姜焉還給他的錢有三萬了,加上他卡里的幾百萬,這筆錢干點什么好呢。</br> 茭白不自覺地嘀咕了出來,他對上戚以潦疑惑的目光,索性往下說:“你覺得西城哪個地方的開發前景好,我投資投資。”</br> 戚以潦更疑惑了,還帶著點揶揄:“幾百萬,投資?”</br> 茭白:“……”老臉都紅了。</br> “算了算了,我還是買房吧,地段一般的商品房我還是買得起的。”茭白興致勃勃,“買了租出去,收租。”</br> 戚以潦的房產多到記不全,卻沒阻攔他的投資大計:“隨你。”</br> .</br> 一桌適合秋天吃的菜,色香味一個不漏。</br> 蒸山藥的口感很糯,茭白一口氣吃了好幾塊,他的余光瞥了眼沒怎么吃,光顧著視訊的戚以潦,吃個飯還忙,忙就忙吧,還當著他的面。</br> 茭白覺得自己干不出給別人夾菜的事,絕對不可能。</br> 幾秒后,他夾了塊山藥放到戚以潦碗里,啪啪打臉。沒辦法,這也不是別人,這是連他口水都吃的老家伙。</br> 戚以潦桌底的腳被踢,他抬眼看茭白,在對方的眼神提示下注意到那塊山藥,筷子一夾,吃了。</br> 接下來茭白夾什么,戚以潦就吃什么,可吃可不吃,成仙了。</br> 茭白一通忙完,摸出兜里的手機查看,郁嶺不久前給他發信息,說是上飛機了,還說在機場碰見了沈而銨。</br> 沈而銨回國了?</br> 茭白立刻打過去,被掐掉,他對戚以潦打了個招呼就去洗手間,再撥。</br> 這次接通了,說話的人不是沈而銨,是譚軍,他的音量壓得很低:“白少有事嗎,而銨在睡覺。”</br> 茭白不想跟譚軍廢話:“那等他醒了,讓他給我打電話。”</br> 掛了電話后,茭白磨磨牙,感覺讓譚軍轉告很不靠譜,還是得他打給沈而銨。</br> 上半年沈而銨去國外治療,只給茭白發了兩次信息,一次是七月,報平安,一次是他大學報到。那兩次聯系,比去年持續失聯要強。</br> 沈而銨那性子真的,說好聽點是美強慘男主攻的特性,不好聽點就兩個字——孤寡。</br> 茭白洗洗手,抽空登錄賬號,他的列表里只剩兩個好友,1/2。</br> -戚以潦【在線】</br> -沈而銨。</br> 茭白拐進四個分組。</br> →這一世的緣【知己】0/1</br> →此生永不負【摯親摯友】0/2</br> →生生世世的守護0/0</br> →一生難忘【最熟悉的陌生人】0/3</br> 郁嶺進了第二個組,不出意外,沈而銨也會進去。</br> 至于第三個組,那是戚以潦的,他和第一組的岑景末一樣,都是單人住房。他們一個覺醒了自我意識,一個有一周目記憶,兩人都是異類。</br> 茭白進郁嶺的世界屋,發現他五個板塊的“正在更新”提示全都沒了。</br> “小助手,我這好友的世界屋有更新,你怎么不提醒我?”</br> 【有延遲】</br> 茭白呵呵,老子果然不能信你!</br> 郁嶺的世界屋有背景了,一支螞蟻軍隊在打拳,自帶哼哼哈嘿的音效。</br> 茭白看了看郁嶺的“幼年珍藏”和“兒時記憶”,這兩板塊里有他的家人,父母死了,就剩下弟弟郁響。兄弟倆相依為命。</br> “青年成就”是郁嶺沒退役前的一次次勝利,戰績,勛章,榮譽。</br> 后面的“中年敗筆”跟“晚年之夢”都是空白的,已經更新完畢,說明沒內容。</br> 郁嶺死在青年階段。</br> 茭白看見了一塊跟岑景末世界屋相同的小黑板,但岑景末的小黑板上是“想對下輩子的自己說”,郁嶺的則是——人生總結。</br> 【我的二十九年,前半段勵志成為一名特種兵,后半段獻身責任和任務,陪伴家人的時間太少,等我退役后,又因為一切因素進岑家,連累弟弟丟了性命,我頹廢墮落,涉黑,成立黑暗勢力,走上不歸路,為了給弟弟報仇一手毀了岑家。墜海那一刻我得到了解脫,只可惜茭白送我的黑色繃帶被我弄丟了。我這短暫的一生就此結束,我會在地下和父母弟弟團聚,祝茭白幸福。】</br> 茭白目瞪口呆,我草,什么鬼?郁嶺這狗血的劇情線里怎么還有他???岑家不是敗在沈而銨手上嗎?</br> 【提醒玩家茭白,好友郁嶺的世界屋有更新。】</br> 茭白眨了下眼皮,那塊標著“人生總結”的小黑板不見了。</br> 它的消失,透露出一個信息。</br> ——郁嶺的生命線已經拉長,他的人生還在繼續,距離總結的那一瞬還早。</br> 這是茭白在長閩島的暗室改變重大節點,用一頓鞭刑為他換和他弟換來的。當然,茭白自己也有收獲,各取所需。</br> 茭白洗把臉冷靜冷靜,一周目《斷翅》漫畫里沒有郁嶺,現在的二周目就相當于是他的“一周目”,所以他沒有“如果人生能夠重來”的遺愿,也不是重頭再來。</br> 郁嶺的活躍度破50那會兒,出來的漫畫書上標注著“二周目”,當時茭白懷疑,二周目也是漫畫,回檔加修改。</br> 現在看了郁嶺的世界屋,茭白幾乎確定了一個可能,但他不想動腦了,任務完成倒計時,到時候小助手會把答案塞他嘴里,他只要負責咽下去就行,希望別夾帶屎屁。</br> 茭白瞧了戚以潦的世界屋,還在載入中。看來得等戚以潦再次擁有自主意識,徹底甩開世界意識的枷鎖,才能載入成功。</br> .</br> 不多時,茭白回包間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陌生人,他乍一看有點眼熟,仔細看還是眼熟。</br> 直到對方向他介紹自己姓楮,茭白才恍然,這是楮東汕老哥,楮家的長子。</br> 《斷翅》是經典古早風味的腐漫,有戲份的男性基本都是gay,只有齊楮兩家的大少爺是例外,前者在漫畫里交過女友,后者娶妻生子,他們是兩道格格不入的風景線,共同點是:被弟弟坑死。</br> 楮大哥不是弟控,也沒逃過那個命運。</br> 茭白記得漫畫中,楮東汕死后,楮大哥攙扶起了破破爛爛的楮家,后續怎樣沒交代。因為楮家能在大舞臺上占領一席之地,靠的是楮東汕的男三身份,他一下線,家族也跟著下線。</br> 以現在的時間線,楮東汕帶禮玨跑路,二人下落不明,楮大哥重新撐起楮家,劇情倒是合上了。</br> 茭白坐到皮沙發上,繼續吃菜,商界的事他不感興趣,只要楮大哥別搞事送狗血就行。</br> “吃點玉米。”戚以潦舀了一勺玉米給他。</br> 茭白一粒粒地夾起來,丟嘴里,口齒不清道:“我八點上晚自習。”</br> “來得及。”戚以潦又給他夾白合。</br> 包間里的溫馨氣氛隔開了不速之客。楮大哥一表人才,性格也穩重,這會兒卻有些尷尬,他來瀾意齋招待客戶,聽說戚董在這,就趁機過來了。</br> 戚董一向很有氣度,肯見他這一點,在他意料之中。</br> 楮家原本跟戚家關系要好,楮大哥和戚以潦也有一點生意上的來往,后來遭逢多個變故,才演變成了如今的生分境地。</br> 他不指望兩家能重歸舊好,只希望別再是對立關系,哪怕被無視都行。</br> 干巴巴地站了一兩分鐘,楮大哥想到什么,他看向戚以潦的愛人,斟酌著出聲:“白少,我這里有你鄰居的消息。”</br> 茭白咽下嘴里的食物抬頭。</br> “我弟弟在國外照顧你的鄰居,”楮大哥蹙了蹙眉,“他的癮癥很難治,經常趁我弟弟不注意和別人廝混,我弟弟焦頭爛額,甚至為他和人打架受傷進警|局,他們的生活檔次一路下降,現在住在貧民區,已經山窮水盡,過不了多久,我弟弟就會放棄,任他自生自滅。”</br> 茭白不意外,楮東汕看中的是禮玨的干凈純潔。</br> 楮大哥說完以后,就看著茭白,一直看著,他長得端正,做了丈夫和父親,有種難言的成熟味道。</br> 茭白無所謂,隨便看。</br> 戚以潦有所謂,他終于為不記得的那些瓜葛表態,言語薄涼:“好自為之。”</br> 楮大哥繃著的肩線一松:“那就不打擾戚董跟您愛人用餐了。”</br> .</br> 不相干的走了,包間的氣氛依舊。</br> 飯后,戚以潦把茭白送到醫科大后門,又在他的吐槽聲里讓司機把車開遠點,隔著兩條街。</br> 雨已經停了,西城又涼又濕。茭白還在車里,不是他不想下去,是戚以潦在接電話,非得完事了再說。</br> 茭白翻看學校論壇,耳邊是戚以潦沉穩帶笑的聲音,說的外語,聽不太懂,好像是要把什么趕走,雖然話里有笑意,可他的眼眸卻隱隱泛著血色。</br> 外界不知道戚以潦失憶,藏得很好。</br> 茭白的劉海忽地被撩起來,淺疤被摩挲,他聽戚以潦問:“你是老沈的前妻,你們之間,”</br> “什么都沒有。”茭白平靜打斷。</br> 戚以潦把他的劉海放下來,摸了摸的臉,不知在想什么。</br> 茭白警告道:“你別去找沈寄。”</br> 戚以潦的手掌揉上他耳朵。</br> “你失憶前早把他丟犄角旮旯了,也不讓我哥再去報復,你犯不著給自己找不痛快。”茭白很少有的冷沉,“不找他敘舊行不行?”</br> 戚以潦把他的耳朵揉紅。</br> “行不行?”茭白抓住戚以潦的那只手,放在嘴邊啵一下。</br> 戚以潦沉默。</br> 茭白又啵:“到底行不行?”</br> 戚以潦啟唇:“小白,你敷衍的樣子,讓我很熟悉,看來你以往也這么對我。”</br> 末了還嘆了口氣。</br> “……”茭白把戚以潦的手一甩,轉頭就去開車門。</br> 腰被摟住,他被叼進了一個寬熱的懷抱里。</br> .</br> 兩節晚自習下課,茭白往校門口走,左邊是系草,對方邊走邊打游戲,脖子上裝逼地掛著一副大耳機,里頭是隊友們的嘶吼。</br> “白,你真不玩嗎?帶你飛啊。”系草第N次發射他的熱情拉攏信號。</br> 茭白掏耳朵,這哥們只叫他一個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欠抽的毛病。</br> 系草就是系草,這才剛開學,就成了論壇的紅人,凡是有他的帖子必帶“熱”字。</br> “白,給你看我的萌寵。”系草笑著撞一下茭白的肩膀,“諾,這一排都是,好不好看?”</br> 系草的萌寵全是腦袋大大眼睛大大身子小小,花花綠綠風,茭白眼都要瞎了。</br> “這個是我剛收的。”系草把其中一個萌寵撈出來遛,“像不像你?”</br> 茭白正要看去,腦中突然響起電子音。</br> 【你的好友已上線】</br> 茭白瞬間停住,這都十點了,老變態特地來學校接他放學?還是說……壓根就沒走?</br> 不會吧。</br> 茭白四處張望。</br> “你找什么?”系草好奇地問。</br> “老變態,我相好的。”茭白沒理呆住的系草,他朝著一個方位走去。</br> 戚以潦立在一棵枝干彎曲糾結的老榕樹下面,大半身影都隱在暗中,只有指間的一點星火忽明忽暗,他微張唇吸一口煙,緩慢地輕吐出來,顯得紳士克制。</br> 當他的目光穿過夜晚的風和月影,鎖住目標時,周身氣場就變了,像是從一面冷冰冰的精貴鏡子,變成一片波瀾起伏的水面。</br> 此時此刻,距離戚以潦醒來已經有五十五個小時。</br> 有一串迅疾的腳步聲由遠及近。</br> 戚以潦還在樹下,陰影里,他沒走出去,只是抬起夾著煙的手,對向他這邊靠近的茭白招了招。</br> 茭白看不清戚以潦的神情,只看見,</br> 貓慢慢地瞇眼,眨了一下,對他來了個“wink”。</br> 草,茭白捂臉,養貓這件事要安排上,老子一定要養貓!</br> 養之前,先rua貓主子。</br> 茭白把背包甩肩上,運動鞋踩過落葉,他“嘖嘖”兩聲,瘦高的年輕身影往前沖,大步朝著戚以潦飛奔過去。</br> 然而他才跑了一小段,戚以潦就走出樹下,邁過剩下的大段路,給了他一個帶著煙草味的吻。</br> 落在他額頭,很輕。</br> 說出的話卻是——走吧,跟我回蘭墨府,帶你去墳場。</br> 茭白很抗拒,墳場本來就陰森森的,這個點去了,傷身體:“大晚上的,別了吧,你家好多人都在那躺著。”</br> “不怕,他們活著的時候斗不過我,死了更不值一提。”戚以潦掐了煙,笑道,“帶你去見我母親。”</br> 茭白知道這一趟是推不掉了:“那我兩手空空不太好吧?”</br> 戚以潦掃了眼他的肚子。</br> 茭白驚悚后退:“你干嘛?這他媽不是能生子的世界!”</br> 戚以潦的面部漆黑:“說的什么怪話。”</br> “我是看你晚自習吃了不少,肚子都鼓了。”他摸西瓜一樣,隔著衣物摸摸年輕人的肚皮,拍兩下,“這么吃下去,你本科讀完,就成了一頭小豬。”</br> 茭白:“……”</br> 老子要是成了豬,你不就是豬男友?</br> 都是一股子糟糠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