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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第 121 章

    “阿嚏——”</br>  公交車上,茭白捂住口鼻打噴嚏,他揉揉鼻子,肯定是戚以潦想他了。</br>  下一站上來了一撥人,車里變得擁擠。茭白往后面走,腳后跟被踩,鞋掉了一半,他還沒顧得上拔回去,就被后面的一股力道撞得前傾。</br>  “草。”</br>  茭白咒罵著回頭,他臉色鐵青表情暴躁,手卻及時扶住一個被擠得東倒西歪的男孩,“慢點兒。”</br>  男孩對茭白道謝,清秀的臉上有點汗,他長得……</br>  有幾分禮玨的味道。</br>  茭白是“陳望”的視角,做不出排斥的表情,就相當于是一陌生人,他放開男孩,獨自站好,面朝車窗。</br>  129路通往大學城跟明元山,平時幾本沒有空位,今晚的人格外多,過道上都擠滿了。</br>  茭白第三次被男孩偷看,一副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說,想等他忍不住來問的樣子,這隱隱約約的人為狗血味道讓他的眼皮突然一跳,余光掃視車廂的一個個人頭,剛才那站上來的這批人,不會是戚以潦雇的演員吧?</br>  要真是這樣,那說明章枕把遇到他的事,透露給了戚以潦。</br>  不過,</br>  戚以潦為了試探他,搞這么大排場???</br>  漸漸的,陸續(xù)有人“招惹”茭白,花樣層出不窮,非得逼他露出原形似的。茭白誰都沒搭理,他坐到終點站,臭著臉下車,站在站臺看腳上的鞋印,褲腿上的臟污,尾椎還有點酸痛。</br>  算了算了,戚以潦不知道,他是自己的身體,并非附身被封印。</br>  茭白蹲下來,他抓起臟褲腿,用紙巾擦擦腳踝上的黏果汁,外人眼里,他的腳踝上沒有紋身,實際上螢火蟲的翅膀都被他擦紅了。</br>  下一秒,茭白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敏銳地感應到自己入了附近哪的鏡頭。</br>  戚以潦應該快現身,親自給他提供暴露的契機了吧。</br>  下午前兩節(jié)沒課,茭白買了杯喝的,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喝兩口,給章枕發(fā)信息。</br>  -先生,我先轉給你兩百,剩下的我可能要等一等才能還你。</br>  章枕沒回。</br>  茭白轉了200過去,靠在椅背上看天,戚以潦起疑心,不代表章枕也那么想。</br>  屏障卡上的人物不論是在上流圈,還是有一副驚艷萬物的皮相,普通相貌氣質獨特學業(yè)出色,三選一都對茭白有利,然而他的這張三樣都不沾,這要是能一眼把他認出來,或是一眼熟悉,兩眼相認,那除非經歷了生生世世,靈魂上打了烙印。</br>  茭白喝掉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飲料,準備四處溜達,給戚以潦的人制造表演機會,他兜里的手機響了,又是“天上星”。</br>  這次茭白接了。</br>  “陳望,我昨晚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很年輕的聲音,也有股子傲氣。</br>  “我沒發(fā)現,手機出故障了。”茭白說。這人誰啊,陳望把他當作天上的星星,仰望。</br>  “算了,我沒時間跟你多說,我欠你的最后三千,一會就打給你。”那人說,“你把我那支鋼筆寄給我,我們就算是兩清了。”</br>  茭白沒陳望的記憶,不知道這里面的名堂,他把手機放腿上,卷了卷搭下來的白襯衣袖子:“鋼筆?”</br>  “你丟了?!”那人的情緒失控,“我去年找你借錢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嗎,那是我爸留給我的遺物,我先放你那抵押,等我把錢全還你了,再找你要回鋼筆……”</br>  那頭忽然多了一道低啞又霸道的聲音:“電話掛掉,趴窗臺邊。”</br>  茭白緊跟著說:“鋼筆沒丟,你把地址發(fā)給我吧,我過兩天就把鋼筆寄給你。”</br>  “嘟嘟嘟——”</br>  茭白玩味地嘖了聲:“天上星,霸總語錄。”</br>  他估摸著起碼要三五個小時,天上星才能喘口氣,給他發(fā)消息,沒想到不到一小時,消息就來了,如此快。</br>  也對,牛老了。</br>  “西城,柴卅區(qū)……”茭白念地址,同城啊,那就去瞧瞧唄。他去了,戚以潦也就能收到消息,對他探究探究。</br>  .</br>  柴卅區(qū)是西城最落后的一個區(qū),天上星的住址更是偏遠,茭白忍了幾天,等天上星不耐煩地再打電話過來,問他到底寄沒寄,他才在周五晚上坐地鐵,再轉幾趟公交過去。</br>  茭白怕有禁制,意外的是全程都很順利,看來陳望生前也干這事兒啊,偷偷摸摸去看天上星。茭白的舉動,符合陳望的人物作風。</br>  路臟窄,空氣渾濁,茭白的鞋底踩到爛菜葉,他好不容易蹭掉,又踩中了一灘魚內臟。</br>  白天路上會有攤位,垃圾不會及時清理,昏黃的路燈似乎都攏著一層惡臭味。</br>  天上星給的地址沒有具體到門牌號,只有一個小區(qū)的樓棟,茭白問了好幾個人,七拐八拐地拐進一條漆黑巷子,他往里走,誰家的狗在叫,誰家男主人在教孩子做作業(yè),又是誰家傳來麻將聲……</br>  茭白的身形一停,后面有人過來了,腳步這么清晰,不會是戚以潦或者他的人。</br>  那人進了巷子,茭白眼前的屏障卡一亮。</br>  馮河:二十三歲,陳望從初中到高中的同學兼心上人,為人清傲,南大建筑系的學生,去年為了籌集父親的手術錢,被同學坑騙,遭到一個性|變|態(tài)的虐|待|囚|禁,他于去年年底找到機會逃跑,傷殘絕望之際遇見了自己的真愛,從此生命有了歸屬。</br>  這個角色,斷翅里沒交代他的名字,他每次出場都是小河,原來他姓馮。</br>  劇情的節(jié)點也改了一些。</br>  茭白躲進一個隱秘的拐角,看馮河從他旁邊經過,他被屏障卡的亮光刺得眼花,不自覺地跟上去。</br>  我草,他這尾隨,是“陳望”的影響,這位陳學長竟然玩過跟蹤。</br>  馮河拎著水果和掛面,走得很快,像是家里有人在等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br>  茭白回想重生當天看到的新聞,心里犯嘀咕,馮河的肚子是平的啊。</br>  放屁,當然是平的,這又不是男性能生子的世界背景,所以呢,那菜市場的孕婦是誰?完全就是假消息?</br>  “老公!”</br>  前方響起馮河的喊聲,兩個字裹滿了熱騰騰的甜醬,全無電話里的傲然。</br>  茭白瞟見一處小院門前的燈亮起來,門頭下走出一個步履不太靈活的高大身影,他接住撲上來的馮河,后退著靠在門框上面。</br>  “你出來接我啊?”</br>  “嗯。”</br>  “……”</br>  兩人說著家常,伴隨著粘膩的水聲。</br>  茭白抓幾下汗?jié)竦墓鉂嶎~頭,把劉海往上抄,讓夜風吹拂上來。</br>  一周目的《斷翅》里,沈寄四十出頭認識了馮河,時間線是對的,沒提前,也沒延后,只不過他們的初遇變了。</br>  漫畫中的那時候沈寄還有權,不像現在,就一個跌下金字塔的企業(yè)家,剛下位的時候,仇敵還想報復他,幾年一過,那些人都懶得動用資源找他,因為他連對手都算不上,大家不在一個層面,嘲諷他都是給他臉面。</br>  茭白昏睡的這一年,馮河的反骨已經不在了,也終于教會了沈寄,什么是喜歡。做到了上輩子沒做到的事。</br>  這對原著里BE的CP,現階段是HE的。</br>  沈寄把馮河壓在墻上親,一直護著他的后腦勺。</br>  馮河抓著沈寄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冷不丁地發(fā)覺他退開了:“怎么……”</br>  見沈寄看著一處方位,馮河心跳加快,臉上的血色消失:“老公,那里有人嗎?”</br>  “誰在那,出來!”馮河的手電筒照過去。</br>  茭白在光里站著。</br>  馮河認出了他,又驚又怒:“陳望,你怎么在這里?”</br>  茭白:“我……”</br>  “以前我顧及你的自尊沒把事情挑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你倒好,現在還做出跟蹤的事,惡心!”馮河端正的五官布滿寒霜。</br>  茭白摸鼻尖,看來陳望的心思早就被心上人察覺了,只是沒捅破窗戶紙,現在破了。</br>  “鋼筆拿來。”馮河拿著手電走近了一點。</br>  屏障卡上出現了字跡。</br>  茭白的眼睛一瞪,淦!屏障卡上竟然有陳望的愿念?!</br>  這么重要的關卡,小助手卻沒提一個字。</br>  茭白氣得咬牙,要不是他誤打誤撞,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發(fā)現。</br>  “對不起。”茭白按住激動的心情,照著屏障卡上的字說。</br>  馮河沒說話。</br>  屏障卡上的字變了,茭白化身一個傳話筒,繼續(xù)照讀,他被屏障卡拖進卑微暗戀者的角度,輕聲說:“你過得幸福嗎?”</br>  馮河轉身看門頭底下的人。</br>  “那個人呢,對你好不好?”茭白又問。</br>  “他對我很好。”馮河回頭,硬邦邦道,“我也過得很幸福,不勞你掛心。”</br>  屏障卡上滴下了水珠,落在茭白眼角,像是他在哭:“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點難過?”</br>  馮河蹙眉:“陳望,你搞什么把戲?”</br>  “我記得你的夢想是做建筑師,你才二十出頭,人生剛起步,只要你想,還是有機會接近夢想,擁有夢想。”茭白說了句屏障卡上沒有的,小河跟了沈寄之后,還畫稿子。</br>  馮河怔了怔,他大三輟學,人生軌跡變的陌生,都忘了自己的夢想是什么了,此時被提起來,才恍如大夢初醒。</br>  悉悉索索的塑料袋聲響后,一支鋼筆被遞到了跟前,馮河接過鋼筆,他因為剛才那番話,第一次認真地看著陳望:“我們不是一路人,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以你的上進心和積極向上的態(tài)度,以后一定會有屬于自己的幸福。”</br>  當馮河的最后一個字說完,屏障卡的亮度減弱了幾分。</br>  ——像是逝者已安息。</br>  “小河,進去。”沈寄過來,把馮河往院里拉,冷酷強勢中帶著溫柔,“沒有我的準許,別出來。”</br>  馮河小聲勸:“沒事了,我都已經解決了,你別……”</br>  門在他面前關上,沈寄捏幾下脖頸,邁著大步走到尖嘴猴腮的青年面前,輕蔑道:“我的人,也是你能惦記的?”</br>  沈寄的嘴里都是酒氣,身上也是,酒鬼一個。</br>  茭白沒理,沈寄的腳就踹過來了。</br>  沈寄窮困潦倒,隔三岔五就要用酒精發(fā)泄,身子骨也不像從前,但他對付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br>  陳望矮小干瘦,茭白受他的障眼法限制,躲不過去。</br>  茭白做好了挨打的份,可他還是在那一腳踹上來時,后退一步,抬腳去踢擋。</br>  這是茭白條件反射的做法,他以為自己會被禁,意外的是,他成功了。</br>  沈寄的腳被踢開,他不再挺拔的背部繃了起來,像一頭被阿貓阿狗侵犯領地的老年雄獅。</br>  下一刻,沈寄滿身的嗜血凝固。</br>  面前的人在變形?</br>  沈寄晃了晃頭,再看去,眼里的人影好像長高了很多,他對上了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br>  “你……你是……”沈寄不太健康的唇間似乎蹦出一個名字,衰老了許多的面部肌肉震動,猶如見了鬼。</br>  茭白看了看一閃一閃的屏障卡,這是要失效的征兆。</br>  “砰!”</br>  院門被大力關上,門墻邊的石灰撲簌簌掉落。</br>  嘖嘖。</br>  茭白呵笑著往回走,腦中是沈寄落荒而逃的樣子,他邊走邊看手機,得快點了,不然趕不上最后一班地鐵。</br>  巷口的站臺旁停著一輛車。茭白隨意看了一眼,腳步就走不動了。</br>  戚以潦靠坐在駕駛座上,虎口抵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摩挲。他的目光穿過了車窗,擦著被一陣風卷起來的麻辣燙紙筒,直擊茭白。</br>  公交吭哧吭哧地開了過來。</br>  茭白的身形動了,他想留不能留,因為“陳望”不可能在公交來的時候不上去。</br>  風里夾細雨,戚以潦下了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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