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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后續

    墳場的墓碑有一部分藏在暗中,一部分被火光照亮,像是分成了陰陽兩界。</br>  那條界限的中間,茭白被戚以潦禁在臂彎中,鎖骨的小窩里是他脖頸上淌下來的血跡,和戚以潦的眼淚。</br>  它們合二為一,纏繞著往茭白的衣領里埋,又被戚以燎盡數|吻|掉。</br>  整張屏障卡燒得卷起,燒成灰燼,化成了無數微弱光點,漸漸消散,仿佛不曾出現過。</br>  茭白的眼前虛晃,他環住戚以潦肩背的雙手往下滑,當場暈了過去。</br>  .</br>  那晚的后續是,蘭墨府的監控全部關閉,墳場起大火,燒毀了一具棺材。</br>  除了吃完藥沉睡的章枕,蘭墨府的所有保鏢通通領命外出,前往西城的幾個鄉鎮。</br>  他們出發前從戚爺口中得知,白少沒死。</br>  后院棺材里的不是他,是假冒的。</br>  醫科大的學生陳望透露,他暑假在鄉下見過白少。</br>  跟一具腐爛的尸骨和一塊冰冷的墓碑相比,貍貓換太子這出戲都溫馨上了,保鏢們臉泛紅光地坐上了車,他們一天后被召集回來,見到了被戚爺親自尋回的白少。</br>  坐在戚爺與枕哥中間,活著的,真實的,笑起來露出小虎牙的白少。</br>  蘭墨府的冽冬,結束了。</br>  .</br>  圈內人雖然知道戚董喪偶,頭發白了很多,還在訪談節目上曝光自身,做出各種不符合以前作風的事情,但他這一年一直都在派人尋找打聽什么,明擺著就是還有其他內情。</br>  所以當他們收到戚家一派喜樂的消息時,第一反應是,那個年輕人果然沒死。</br>  對什么都不知情的圈外人來說,戚家想讓他們看到什么,他們就看什么,看個熱鬧。</br>  至于親手處理過弟弟尸體的章枕,他接受起來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容易。</br>  導致那個現象的原因有兩點,一,長期服藥讓他情緒越激動,腦子就越遲鈍;二,他弟剛死的時候,三哥就說人沒死,并且始終堅持搜找不曾放棄這一點,在他的世界觀里埋下了因子,沒讓他過于困惑。</br>  他弟是真的活著,回來了,不是假象,這就夠了。</br>  而當初對尸體進行過檢驗的醫療團隊,所有精英都領的戚氏的薪水,他們得知去年的死者活了之后,立即展開內部自查。</br>  團隊想查出誰是內鬼,被哪一方勢力收買了要對尸檢報告造假,結果什么都沒查出來,只能等戚家問罪,他們等了一天又一天,慢慢就把憂患拋在了腦后。畢竟他們非常忙,沒多少時間擔驚受怕。</br>  九月底,臨床的大三學生“陳望”身亡,尸體被發現在江邊,死因是心源性猝死。</br>  一周以后,同系的大一學生茭白回到學校,迎接他的將是被一場場考試填滿的大學時光。</br>  總的來說,茭白終于結束了所有和任務相關的生活,開始了屬于他的人生。</br>  .</br>  “茭白!投啊!”</br>  籃球場,臨床和護理兩個系的籃球隊在打比賽。</br>  茭白簡單地運球,他站定抬頭,瞇起滴汗的眼睛,下蹲,起跳,雙手抱球,右手抵著球面,往上方拔投出去。</br>  那球在眾人的注目下劃過虛空,帶著一道漂亮的弧度飛向球筐,</br>  “哐”</br>  籃球砸在球筐邊緣,被彈開老遠。</br>  沒投進去。</br>  茭白裝逼失敗,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坐在凳子上大喘氣,脖子跟臉上都汗涔涔的充血,瘦而不脆弱的背脊隨著喘息的頻率不斷起伏,球衣下是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身體。</br>  旁邊的同學在對觀眾席上的女朋友比心心,狗糧亂飛。</br>  茭白兩手壓著腿部的薄薄一層肌肉,眼睛看著青春氣息沸騰的籃球場,思緒卻飄了出去。</br>  前天晚上,戚以潦給他洗澡,他捋著戚以潦染黑的短發,忽然就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秘密,所有都說了。</br>  如果這世上有個人能聽他講這些,那只會是覺醒了自我,且和世界意識斗爭過的戚以潦,章枕以內的別人都不行,根本沒法解釋不說,還會引發難以想象的售后。</br>  秘密是座看不見的山,時時刻刻壓在他的靈魂上面,他需要戚以潦幫他分走一半。</br>  戚以潦呢,</br>  那老變態若無其事地給他擦干水,檢查有沒有受傷,確定沒受傷之后,</br>  把他抱起來,壓在了玻璃門上面。</br>  媽得,他還不能發火,不能吐槽,因為一把年紀受苦受難的老男人,還能忙的動是福,副啊草,大福!</br>  茭白抹了把臉上的汗,把氣惱的表情掩在潮熱的手心里。</br>  觀眾席傳來很大的騷動,茭白往后扭頭,看見了臨床的幾個學長,全是帥哥,其中有兩個是陳望的室友。</br>  茭白記的自己還是“陳望”的時候,那兩人在鼻青臉腫地干架,現在似乎,好像,已經在一起了?</br>  所以說啊——活著就有無限可能,活著才有無限可能。</br>  茭白抓起球衣擦擦脖子,他站起來活動酸漲的手腳,去年他帶著陳望的屏障卡“死而復生”,沒見到陳望的尸體,以為是被小助手用什么法子處理了,沒想到小助手還留著,更是派上了用場。</br>  “小助手?”</br>  “兒子,在不在?”</br>  “嘖,這回我們才是徹底斷聯了是嗎,我也沒什么禁制了吧。”</br>  “也是,任務完了,死遁也結束了,接下來,”</br>  茭白在心里笑,“我要自己往前走了。”</br>  “對了,你們公司的那什么靈,記得兌現!”</br>  .</br>  戚氏一樓有個專門給員工放置包裹的倉庫,負責交接的是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小伙。</br>  每天五六點,物流公司的快遞員會把大大小小的包裹送過來,一一在本子上登記單號,對應的員工來取了包裹,就會在后面寫下自己的名字。</br>  這天一切如常,沒什么不同。</br>  中年人把地上的包裹挨個放到貨架上面,紙袋跟紙袋一起,中小的紙箱在一個區域,大件擺墻邊。</br>  他將一個中等紙箱搬起來,塞進架子的第二層,拍拍手去搬其他包裹。</br>  下一秒,中年人突然回頭,盯住那個中等紙箱,他的腦中閃過什么,眼皮跳了跳,快步過去將紙箱拿出來。</br>  平時他放包裹的時候,會習慣性地看一眼收件人。剛才他真的沒看錯,這紙箱上寫的是……</br>  “叔,你在這看著點,我去上個廁所。”小伙把寫滿的本子翻頁,壓著筆等下一個快遞員過來,他拿出手機點開游戲,想在廁所耍兩把換換腦子。</br>  中年人抱著紙箱的手在顫:“等等,先別去,小劉,你快,快過來!”</br>  “怎么了叔,你那紙箱里裝的是危險……”小伙瞧見了什么,話聲戛然而止,一泡尿也給嚇憋回去了。</br>  紙箱的收件人是——戚以潦</br>  那三個字是打印的,很規整,一筆不錯,一字不差,中年人跟小伙都傻了眼。</br>  “董事長網購?”</br>  “可能嗎?”</br>  “那就是同名吧。”</br>  “集團有跟董事長同名的?”</br>  “……”</br>  兩人對視一眼,趕緊帶著紙箱去找前臺。</br>  .</br>  茭白放學來戚氏,他一進大樓,前臺的五個姑娘齊刷刷地看過來,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熱情。</br>  年輕人沒架子,只要他沒糟心事,來的時候就笑呵呵的,眼睛彎起來,虎牙亮尖,又野又可愛,現在他進門就掛著笑臉,心情就很好。</br>  其中一個前臺出聲:“白少,包裹已經被戚秘書拿上去了。”</br>  茭白眨眼:“什么包裹?”</br>  姑娘笑得含蓄:“您給董事長買的東西啊。”</br>  茭白一頭問號,他最近都沒網購的**,更談不上給戚以潦買……</br>  草,該不會是那個吧?這么快就到了?</br>  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小助手說以快遞的方式寄到他住處???</br>  幾個前臺目送年輕人朝董事長的專用電梯方向跑,她們交換眼神,偷偷捂嘴笑。</br>  找到了心上人,董事長活過來了,他如今的狀態跟上個月之前一天一地,瘦削下去的面頰線條都恢復起來了。</br>  今年圣誕節,集團還要團建,歐洲游。</br>  大家都沒什么好說的,就希望董事長每天上班都是一副饜足樣,別餓著。</br>  .</br>  茭白以投籃的速度沖出電梯,沖進戚以潦的辦公室,一眼掃到茶幾邊地上的紙箱,他快步過去,蹲下來一看。</br>  收件人:西城戚氏集團,戚以潦。</br>  另一邊的寄件人那里沒寫信息,只有一朵大花。</br>  菊花。</br>  “……我草。”茭白一屁股坐下來,他把肩頭的背包撥下來,兩手抱住紙箱顛了顛,挺沉的,“坑,往戚以潦這寄干嘛,寄給我啊,真的是,”</br>  茭白剛把紙箱打開,還沒來得及長見識,背后就傳來腳步聲,夾雜一道略啞的聲音,“你給我買了什么?”</br>  “不是,沒有。”茭白迅速把紙箱合上,“我自己買的,寫地址的時候腦子里都是你,就寫你這兒了。”</br>  說完他都想給自己豎大拇指,瞧瞧這隨機應變的能力,聽聽這膩歪的說法。</br>  戚以潦坐到茶幾前的沙發里,筆挺的褲腿下是程亮的皮鞋,“是嗎?”</br>  茭白還坐著,紙箱在他腿彎里,他雙手還搭在上面,難掩心虛:“我騙你干嘛。”</br>  戚以潦前傾上半身,茭白爬起來趴到茶幾上面,湊過去把他束嚴整的領帶松扯開來,“快遞的事就別管了,明天周六,我們出去玩啊。”</br>  “爬山?”戚以潦逗貓似的,不輕不重地撓了撓年輕人的下巴。</br>  茭白的嘴角抽搐,這迷之中年風讓他無話可說。</br>  一股很好聞的清淡熏香味撲來,茭白抬頭就被蹭了下鼻尖,他仰著后頸和戚以潦接||吻。</br>  然后,</br>  腿間的紙箱被撈走了。</br>  唇潮紅,眼尾泛濕,手已經勾住自己運動外套拉鏈的茭白:“……”</br>  這日子看來是別想過了。</br>  茭白竄起來撲向戚以潦,紙箱沒搶回來,還被掐住腰跪趴在他皮鞋上面,腦袋磕在他掌心里。</br>  本就已經拆開的紙箱大張口。</br>  戚以潦往里看,全是藥膏,整整齊齊擺滿,他摳出一支打量,藥膏的瓶身設計還算別致,布滿了一朵朵多色的小花。</br>  “這是……”</br>  “不用念出來,懂就行。”茭白飛快阻止戚以潦往下說,“現在被你看到了,我也就不瞞你了,這是我給我自己買的,”雖然你每次都很照顧我,可這也改變不了你驢的事實。</br>  戚以潦把茭白抱起來,放到腿上,他把藥膏的蓋子擰開,嗅到了一縷淡淡的香氣:“市面上有這藥膏?”</br>  “不是這世界的。”茭白點到為止。</br>  戚以潦沉默了。</br>  茭白以為戚以潦會胡思亂想,怕他還和小助手來往,哪天再沾上狗血,他正要安慰,耳邊就響起了一聲笑。</br>  “呵,不是這世界的嗎,聽起來很值得研究,”</br>  戚以潦擠出一點藥膏,拇指摩挲腿上人的腰窩,“我們試試效果,你寫份試用報告。”</br>  茭白:“……”</br>  “你上一天班不累?”茭白聽出他嗓音里的沙礫感。</br>  “累啊。”戚以潦在他脖頸里嘆息一聲,慢條斯理地吻他,“所以你聽話,乖乖的。”</br>  .</br>  茭白跟戚以潦說好了,八點前忙完走人,結果呢,離開的時候都十點多了,準確來說是十點四十六!</br>  開車的是戚大,不是章枕,他怕自己沒忍住,上去給三哥一拳。</br>  茭白坐在后座喝蜂蜜水,他不止能坐,還是自己上的車,腿不疼腰不酸,渾身清爽,隨時都能蹦個迪。小助手推薦的不愧是特制品,藥效絕對牛批。</br>  要說藥的副作用,茭白目前沒覺察出來,按理說這么好的東西,肯定有它的弊處。</br>  估計一開始有副作用,譬如依賴性啊什么的,但是用的人多,投訴的也多,經過多次調制后就完善了。</br>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br>  茭白把蜂蜜水喝完,扭頭看窗外,這不是回蘭墨府的路,他把空瓶子丟進垃圾簍里,拍拍一旁看文件的戚以潦:“我們去哪兒?”</br>  “帶你去玩。”戚以潦處理公務。</br>  “你多大年紀了啊,忙活了好幾個小時,現在還不休息,這么拼干什么,周末我們也可以哪都不去就待在家里,又不是非要出去玩。”茭白直接拿走他手上的文件,板起臉道,“別看了,歇著。”</br>  “叔叔才三十六。”戚以潦無奈。</br>  茭白斜眼:“你三十三那年,我說你才三十三,你說你老了。”</br>  “此一時彼一時。”戚以潦揉了揉發漲的額角,英俊的眉間浮出一抹笑意,他輕嘆,“叔叔是要注意身體,陪你久一些。”</br>  茭白欲要說話,戚以潦道:“小白,念幾句經文吧,很久沒聽你念了。”</br>  .</br>  “我隨便念啊。”茭白翻了翻記憶。</br>  戚以潦捻他耳垂:“嗯。”</br>  車后座響起誦經聲。</br>  戚以潦脫了深灰色的西裝外套,解開黑色襯衣上面的扣子,他靠著椅背,閉目養神。</br>  幾個瞬息后,戚以潦摸到身邊人的手臂,一路往下摸,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柔韌的骨節,挑了一根指節細細摩挲。</br>  誦經聲停了。</br>  茭白被摩挲的無名指一蜷。</br>  那一瞬間,戚以潦執起他的手,在他的無名指上留下一圈齒印。</br>  茭白暗自呼氣,剛剛他還以為……</br>  無名指的指尖忽然一涼,有一枚戒指被套上來,慢慢往里推,</br>  和那處齒印疊在了一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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