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人都傻了。</br> 鑰匙扣？掛鑰匙的,鑰匙，開籠子的，籠子……</br> 草,叼啊。</br> 戚以潦知道手機是外放的，先交代章枕,完了就輪到他了。還提出這種事，瘋了吧。</br> 這個老變態,不但在昨晚拖他下水，今天還給他綁石頭，不讓他上岸。</br> 茭白腿不抖了,腦子里卻在瘋狂想象。</br> 其實他也沒想象什么,就是戚以潦穿著白襯衣跪在他腳邊,撈起金屬籠子，求他把籠子的鎖打開。</br> 前面傳來驚聲。</br> “白白,你流鼻血了！”章枕頻頻看后視鏡。</br> “沒事，我是火氣大,干燥?！避滓恢皇治孀”亲?，一只手淡定地找紙巾，“開你的車，看好路。”</br> 旁邊忽地傳來一聲低而磁性的關切“怎么流鼻血了？”</br> 手機還在通話中。</br> 茭白木著臉掛掉。老變態,你讓我帶鑰匙扣去公司見你，最好不是給我籠子的鑰匙，而是我想多了。</br> 不然……</br> 茭白鼻子里淌出更多液體，不然你他媽必須讓老子給你開鎖！還得穿白襯衣！</br> “哎?！?lt;/br> 止住血的茭白靠在椅背上，嘆了一口氣。</br> 章枕本來就在憂心弟弟流鼻血的事,這會兒聽他嘆氣，更憂慮了,忍不住一眼兩眼地看后視鏡“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br> “不是叫你好好開車了嗎？”茭白斜眼。</br> 章枕委屈“哥哥也是擔心你啊?！?lt;/br> 茭白內疚了一兩秒“壓力是有，但還在承受范圍之內?！?lt;/br> “要不你換志愿？醫科大的錄取線對你不友好。”章枕沒怎么上過學，他的人生經歷無法教給弟弟，最近他打聽西城所有高校的資料，費腦細胞研究了一把，還找一個從事教育工作多年的女性朋友詢問過。</br> “醫科大難進，學業上還嚴格，進去了要往上讀，讀好多年?，F在大多醫院要的基本都是博士畢業的，碩士的都少，我怕你艱苦地讀完出來，頭發已經沒了?！?lt;/br> 茭白“……”</br> “哥，學醫是我的夢想?！彼蛄藗€哈欠。</br> 章枕頓了頓，嚴肅道“那好吧，你往前讀，頭發掉了，我帶你植發，工作找不到，我給你找人脈。”</br> 茭白的嘴角抽搐。千萬別，醫生啊，哪敢靠人脈進醫院，那不是害人嗎。</br> “不要操心那么遠的事，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再者說，我對我的未來可是抱著充滿了斗志?！避卓春笠曠R，對章枕一笑，“相信我點兒吧，哥。”</br> 章枕老臉一紅，三哥也讓他相信白白。</br> 他知道自己應該那么做，可就還是操心這個操心那個。</br> 老天爺為他指路，讓他拾回丟漏的兒時記憶。</br> 那份記憶旁邊還站著他的弟弟。</br> 這對章枕來說，太珍貴，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把這些年攢的所有都捧給弟弟，盡全力去縫合無情歲月砍下的傷口。</br> 如果弟弟需要的東西，他沒有，那他就想辦法去弄。</br> 車跑完了山路，停在路牌旁。章枕往后看“那你跟我說說，你嘆什么氣？”</br> 茭白默了。</br> 這讓他怎么說？難不成要他說，他想像對待曾經的月男友一樣對待月籠，現在恨不得拍照片洗出來，架在書桌上面，一日看三回？</br> “我嘆氣是覺得，”茭白胡編亂造，“三哥看起來總是很累，一副透支生命的樣子，權力那玩意，吸人血。”</br> 章枕一下子詞窮。三哥的疲乏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心理上的，可這他要怎么跟白白解釋？</br> “有時候，不是你想抓權力，是權力在推著你走?！闭抡砗卣f。</br> 茭白一副似懂非懂樣“三哥是被迫上位的??？”</br> 章枕的眼皮一抽，這話題敏感，還是不繼續下去了，他咳一聲“很復雜，先不說了，我送你去學校?！?lt;/br> 茭白沒打破沙鍋問到底。</br> 戚以潦走上高位的路，一定是他那個圈子里最艱難的。</br> 為什么，</br> 后院墳場那一堆牌位在那證明著呢。</br> 沒人能和他爭了。</br> 但他短壽。</br> 茭白垂頭摳指甲，擦碧血的時候沾到了血絲，凝住了，他摳得指尖上都是腥味，嫌惡地找濕紙巾擦掉。</br> 也許貓的細鐵絲掉了，戚以潦就能活？</br> 活躍度漲了，都好說。</br> 但他媽的，他這快半年的時間都在西城，每周去蘭墨府住，英文手抄本念完了幾本，經書也誦讀了十幾二十頁，罰抄罰得在戒尺上咬了好幾個牙印，戚以潦的活躍度卻依舊漲得巨慢。</br> “對了，白白，三哥干嘛讓你帶什么鑰匙扣？”章枕啟動車子，他又冒聲兒，一臉納悶。</br> 茭白回神，他睜眼說瞎話“可能是訓誡課上的新內容吧?！?lt;/br> 章枕沒懂“什么？”</br> 茭白咂嘴，章美人是在刀尖上唱兒歌，既勇猛又單純。</br> “鑰匙扣是讀錯了，懲罰用的?！避追浅：靡馑嫉啬ê谄菀粤?，“咬住，或者罰抄的時候塌腰，放凹下去的小窩里，不準掉下去。”</br> 沒說吞下去吃掉，說了就過了，太假。現在這樣剛剛好，能震到章美人，還能讓他相信。</br> 章枕一張臉黑紅交加。三哥不是只動戒尺嗎？怎么還換了。</br> 換也……正常。</br> 去年年底三哥的狀態就很不好，熙園那會兒，他給三哥找了幾個人，那是最后一次。在那之后三哥找到白白，一直用他。</br> 今年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白白打破了姜焉的記錄，弟兄們都在打賭他能不能撐過夏天。三哥應該還是膩了，只不過找不到更滿意的取代，就留著他，在課間動花樣。</br> 不行。</br> 不行不行。章枕握著方向盤的手收力，他得找個機會給三哥物色人選，讓他家白白辭掉那份工作。</br> 章枕掃后視鏡，白白提到鑰匙扣的時候，好像一點都不慌，甚至還有點，期待？</br> 一個想法從章枕心底跳出，毫無預兆，天崩地裂，他打方向盤的動作都卡了一下“白白，你是不是……”</br> 茭白透過后視鏡跟他對視，眼神詢問。</br> 章枕彎唇“沒什么，我是想問你這周是不是有模擬考?！?lt;/br> “有啊?！避桌Я?。</br> 章枕把他那邊的窗戶升上去，只留了一個小縫隙“那你好好復習?！?lt;/br> 車里安靜下來。</br> 章枕目視前方，英挺的眉頭打結。是他想多了吧，白白雖然喜歡同性，也在懵懂沖動，血氣方剛，一點就能熱血沸騰的年紀，可他對著三哥的時候，并沒有出現面紅耳赤不敢直視的現象。</br> 三哥用他用了這么久，也不過是在讀書這件事上而已。肯定不可能混雜別的東西。</br> 不知怎么的，章枕這么想了，還是覺得有哪里很微妙。就像是……有什么事是他們沒跟他分享的，僅是他們的秘密。</br> 章枕憋了一路，快到一中的時候，他邊等紅綠燈，邊叫醒后座的弟弟“白白，你想不想談戀愛？”</br> 睡眼惺忪的茭白立馬清醒“談什么戀愛，高考呢。”</br> “我是說以后?！闭抡碚Z氣隨意地問道，“你的理想伴侶是什么樣？”他欲蓋彌彰地安撫，“別緊張，我就是想到了這上面，問問你?！?lt;/br> 茭白懶得揣摩章枕是看了什么社會新聞，還是被身邊人的親戚家小孩早戀感觸到了，操心他的情感問題，他悠悠道“沒細想過，比我大點吧?！?lt;/br> 章枕的喉頭都緊了“大點是指？”</br> 茭白把旁邊的書包放腿上“五歲以內?！贝蟾?。</br> 章枕暗自長舒一口氣。三哥比白白大一輪多。</br> “你有沒有試過女孩子？”章枕留意路況，在導航的提醒下前往一中。</br> 茭白嘖了聲，試什么啊，理想境界的強者，現實中的弱包一個，男女都沒試過。他曖昧地反問“哥，你呢？”</br> 章枕不吭聲了。</br> 頭像上的彩虹羞答答地攏在一起。</br> 簡稱――處|男式害羞。</br> 茭白扶額，可算是消停了，他就認了這么一個大哥，竟然還能體會到被親戚暴擊的恐懼，也是絕了。</br> 上午茭白找同學借充電寶充電，手機一開機，他就敲了沈而銨。</br> 你去班級群，找到我之前的女同桌，讓她加我。</br> 聊天框里沒動靜。</br> 茭白撤回那條信息，換一條。</br> 三中今天有沒有模擬考？</br> 這次來動靜了。</br> 沈少爺回了一個字有。</br> 茭白吃著后座給的漢堡包軟糖，用身子對著教室門口，偷偷跟沈而銨聊天。</br> 高瓜那你考得怎么樣？</br> 沈等各科成績出來了，第一就發給你看。</br> 高瓜好，我等著?，F在能把幫我聯系我去年那女同桌，讓她加我了不？</br> 沈再陪陪我。</br> 高瓜“……”</br> 茭白知道沈而銨比以前更孤獨，死黨梁棟進局子，而他這個后交的朋友在西城。沈而銨現階段是美強慘的巔峰時期。</br> 不等茭白回什么，沈而銨就對他發|射了信息轟炸。</br> 沈你說要備考。</br> 沈今年上半年剩的時間不多了，你不找我，我就不打擾你。</br> 沈但你這幾個月找我的次數都沒超過五次。</br> 沈沒有視頻，沒有電話，只有信息。</br> 沈其中還有一條是群發的。</br> 在網上聊，沈少爺不結巴，手速還快，一會就是一條。</br> 茭白光顧著看。</br> 當他看到群發這兩字的時候，他怒了，頂上了頗有怨氣的沈少爺。</br> 高瓜我什么時候對你群發了？</br> 沈清明節。</br> 接著還把那條信息截圖，丟了上來。</br> 茭白打了幾個字，刪掉，又打字，刪掉。</br> 沈祝福語是你自己寫的，但你發給了很多人。</br> 茭白這回字都沒打了。</br> 主角就是主角，隔了大幾百公里，都跟有千里眼似的。</br> 那條祝福，茭白確實發給了手機上的所有人，特地想了個通用的。</br> 明明是很正常的現象，到了沈而銨這，就跟是被欺負了似的。</br> 高瓜那你是想跟我算賬？</br> 沈沒有。</br> 高瓜沒有你提？</br> 沈我只是想你多找找我。</br> 沈知道你學業緊張，這次找我還是為了別的人和事，我們聊兩分鐘，可以嗎？</br> 高瓜行吧，兩分鐘。</br> 于是茭白陪沈而銨聊了兩分鐘，收到了女同桌的好友申請提醒，他快速加了。</br> 茭白加女同桌，也是為了沈而銨。只不過這事他不能說。</br> 因為茭白想知道禮玨在三中的情況。他不能讓沈而銨去打聽。</br> 那么做的話，不就是叫沈而銨關注禮玨嗎？要是被禮玨感覺到了，他那結婚證上的禮炮得炸個三天三夜。</br> 茭白找他那女同桌聊天。</br> 女同桌也在發奮圖強，說要和閨蜜進一個大學，兩人約好了的。</br> 聊到了閨蜜，自然就聊到了禮玨。兩人是好朋友嘛。</br> 女同桌告訴茭白，她和她閨蜜有回逛街的時候看見了禮玨，還想上去打招呼呢，沒想到有個男的追上來，給他戴帽子。</br> 那畫面老爛漫了。</br> 她們隔天問禮玨，禮玨說那是他親戚。</br> 女同桌白白，禮玨最近總晃神，上課也不認真聽，被老師說了好幾回。我閨蜜幫他補課，怕他考不上，哼。</br> 茭白一言難盡，這狗血啊，怪滑稽的。</br> 禮玨的主角光環體現在情感領域，他能透過沈而銨注視女孩子的眼神，確定沈而銨的暗戀。</br> 他與暗戀對象暗戀的對象交好，是愛屋及烏，也是想借力和暗戀對象有更多的接觸機會。</br> 至于晃神，</br> 如果去年醫院，禮玨跟沈而銨相遇，是他們感情線的正式開始。</br> 那不久后，就是感情線的高|潮。</br> 一個轉折點，渣攻賤受的命運就此絞緊。兩個主角的人設也在那一刻誕生。</br> 茭白在課間休息的嘈雜聲里問小助手“我能在主線的節點上做手腳嗎？”</br> 重大節點不行。</br> 茭白一臉臥槽。即將到來的就是主線第一個節點，也是整部漫畫里最大的一個節點。</br> “那我暗示呢？”茭白不死心。</br> 要看程度。一旦玩家過了個界限，就是違規，會遭鞭|刑。</br> 茭白“……”那就是怎么都不行唄，他哪敢冒險。上一次懲罰給他帶來了極深的陰影，真他媽的。</br> 上課鈴響時，茭白聽到了電子音。</br> 被動參與，可以。</br> 茭白翻課本的手停了停，這意思是說，事發時，節點上的渣攻或賤受主動找他幫忙，他才能干涉。</br> 這可能嗎？</br> 茭白回憶原著，確定沒詳細交代，只在沈而銨和禮玨的回憶里，一個是惡心，扭曲而嘲諷，一個是疼痛，不悔，與偏執的愛。</br> 沒直接寫劇情，那就沒得參考。茭白趁老師還沒來，快速給女童說發信息。</br> 我現在用的就是這個號碼，有什么事找我啊。</br> 女同桌必須的！</br> 放學后，茭白被戚家的車接送到了戚氏。</br> 章枕帶他上樓。</br> 電梯上行，章枕看旁邊還穿著一中校服的弟弟，有種要老父親送孩子進婚禮現場的怪異感。</br> 茭白在琢磨一道題，沒注意章枕的情緒變化，他的手在半空中寫寫算算。</br> 章枕嘆息，學生不容易啊。</br> 等高考完，他要跟三哥申請一下，帶白白出去旅行。</br> “白白，梁棟出來了?！闭抡硐肫饋韨€事。</br> 茭白的解題思路斷成兩截“查清楚了？”</br> “沒有?！闭抡碚f，“他進去前給自己找了律師，走正規流程申請的。”</br> 茭白不意外，漫畫里，梁棟畢業后進家里企業，做得蠻好的，他有野心有謀略，只可惜愛上禮玨，與在商界無敵的沈而銨決裂，被碾。</br> “那他出來是要？”茭白問。</br> “我那重啟案子的朋友說有新進展，”章枕攬著他，高壯的身子靠上去，“具體沒透露，保密?！?lt;/br> 茭白對著電梯門揉臉上的筆印，估計跟綁架案的關鍵人物老潘有關。抓到他，留活口，幕后指使者就算不暴露，也能露個尾巴。</br> 電梯到了頂層，茭白跟著章枕出來，入眼的走廊上一個人都沒。</br> 章枕請秘書處所有人吃大餐去了，都不在。</br> “白白，鑰匙扣……”章枕停在三哥的辦公室外，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弟。</br> 茭白給了個“放心”的眼神。</br> 不能陪同的章枕等了會，確定他家白白真的淡定不怕，才通知三哥。</br> 戚以潦的辦公室就是普通的古早霸總風，籃球場面積，一整面的落地窗，擺設十分簡約，也十分氣派。</br> 一株植物都沒有放。</br> 家具是灰黑色調，大多都是棱角分明款式，禁欲又有僧味。</br> 戚以潦讓茭白在沙發上等著，他還在忙。</br> 茭白脫了校服外套丟沙發里，只穿著短袖衫來回溜達，等他轉了個來回時，戚以潦已經丟下了文件，倚著辦公椅，看他。</br> 戚以潦的聲線略?！跋挛缈际裁?？”</br> 茭白沒過去“數學?！?lt;/br> 戚以潦的喉間有笑意“你沒問題?！?lt;/br> 茭白的眉梢不自覺地染上驕傲與得意，那當然，數學他可以。</br> “我先吃飯?！逼菀粤室恢皇謮褐k公桌起身，一只手搭在領帶上面，兩根手指屈著扣住。他想解開領帶，喘口氣。</br> “小白，”戚以潦的手還在領帶上面，卻沒動，他說，“幫叔叔松一松領帶。”</br> 茭白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這也要我幫？</br> 戚以潦笑得風度翩翩“幫一下叔叔?！?lt;/br> “我第一次給人解領帶?！避状介g一掀，露出小虎牙，“弄皺了可別怪我。”</br> 戚以潦看著他。</br> 茭白以為戚以潦會說，皺了就不要，換一條，誰知道他來一句“皺了就熨平。”</br> 霸總啊，你人設掉了。</br> 茭白繞過辦公桌，站到戚以潦面前。</br> 戚以潦單手壓著桌面彎腰，眉目松散，姿態慵懶，一副“你隨意”的姿態。</br> 茭白沒說謊，他是真的頭一回碰領帶，商場巨佬的領帶，觸手都是頂級設計師的心血。</br> 沒一會，領帶讓茭白扯松了，有扯皺了，他毫無愧意。</br> 戚以潦也不在乎，他將辦公桌上的另一臺筆電轉向茭白“自己玩會?！?lt;/br> 話落，戚以潦就去沙發那里坐下來，徑自吃起午飯。</br> 茭白哪有心思玩電腦，他瞧瞧白貓。</br> 一身被血染紅的毛就像是被主子小心洗泡過一樣，毛色已經白了不少。</br> 再洗一洗，泡一泡，就能變回原來的白毛了。</br> 顏值正在恢復中。</br> 茭白湊到戚以潦那邊“三哥，鑰匙扣我帶來了。”</br> 戚以潦吃著菜，西褲包裹的長腿隨意張開，襯衣領子下的領帶發皺，卻不影響他的貴氣與優雅。他抽空夸獎“乖?！?lt;/br> 茭白夠到校服外套，從一側口袋里掏出鑰匙扣，新的，上面掛著一只毛茸茸的小白貓。</br> 就那么巧，店里剛好有這號的，茭白就拿了。</br> 白貓的脖子上還戴著一個小鈴鐺。</br> 茭白一晃，清脆響。</br> 那聲音在寬大的辦公室里顯得清晰而突兀。</br> 戚以潦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唇“我去漱口，等會我們再談?！?lt;/br> 茭白搖頭，真潔癖。</br> 昨晚還對他下嘴，他那時候都沒洗澡，還流了汗。</br> 茭白沒等多久，戚以潦就回到了辦公室，他走路不勾著背，總是挺拔的，邁開的腳步也不會急亂，節奏平又穩。茭白下意識看他的西褲。</br> 戚以潦在年輕人的盯視下，慢步走向他“抬頭。”</br> 茭白的頭抬起來，往上移的視線驀然一頓。</br> 視野里多了一把小鑰匙。</br> 被兩根長而直的手指捏著，在半空中小幅度地晃擺。</br> ――那弧度像惡魔嘴邊的微笑。</br> 茭白的坐不住地站起來“三哥，這鑰匙是哪個鎖上的??？”</br> “明知故問。”戚以潦坐到他坐過的地方，抬起一條手臂，掌心攤開，“鑰匙扣。”</br> 茭白想再裝裝樣子，但他的手不聽話，飛速將鑰匙扣遞了過去。</br> 戚以潦屈指勾一下小貓。</br> 茭白看大貓，它在很小聲地對他喵嗚。</br> 我草。</br> 喵了，嗚了。</br> 這一天竟然真的來了！</br> 茭白喜極而泣……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活躍度沒漲，呵呵。</br> 鈴鐺在響。</br> 戚以潦拽開鑰匙扣的環，將小鑰匙慢慢扣了上去。</br> 這一刻，時間都像是靜止的。</br> 戚以潦扣好鑰匙，拿在手里，他垂著暗灰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br> 氣氛莫名的壓抑，卻又激昂。茭白欲要說點話，就見戚以潦前傾精朗的上半身，舉起掌中的鑰匙扣“拿著?！?lt;/br> 茭白沒接。</br> 戚以潦仰視他半晌，晃了晃鑰匙“它是你的了?！?lt;/br> “砰”</br> “砰砰”</br> 茭白的心臟在跳，聲音往他耳朵里跑，它向那把還在晃的小鑰匙伸出手，指尖觸到，觸感不冰，溫溫的。他卻后悔一般，猛地蜷起手指。</br> 下一秒，他的尾指上面一沉。</br> 鑰匙扣被套了上來。</br> 茭白有一瞬間在神游太空，身體都是飄著的，戚以潦的欲|望在他的尾指上面，這感覺真的就……</br> 不知道怎么說，反正很新鮮，他的心跳到現在都沒平復。</br> “為什么要給我？”茭白聲音發干。</br> “不想自己拿著了，一時又想不起給誰?！逼菀粤试频L輕，仿佛給出的不是保管重要東西的鑰匙，丟了就丟了，“先放你那。”</br> 茭白俯視戚以潦，和他四目相視，盡量藏好想用鎖開籠子的心思，讓自己的表情正經點“那你每天開鎖很不方便啊？”</br> 戚以潦一條手臂搭在沙發背上，被襯衣領子束著的脖頸微仰，他的后腦勺抵著沙發，懶懶地掀起眼皮看過去。</br> 茭白見戚以潦半天都不回應，不由得睜大雙眼，籠子不會從來不開吧？</br> 不會吧不會吧？</br> 那戚以潦養的那只籠中雀豈不是早就發育不良，蔫了，傷了，殘了，再怎么撲騰也是小小只。</br> 茭白看一眼雖然對他搖尾巴，搖得很歡，可脖子還斷著的白貓，幾乎斷定了自己的猜想。</br> “你在想什么。”戚以潦嘆息，“鎖偶爾會開?！?lt;/br> 他在年輕人耷拉的嘴角揚起來時，笑著開口“所以為了方便行事，你還是回蘭墨府住吧?！?lt;/br> 茭白“……”</br> “蘭墨府離學校遠，我這來回很耽誤時間。”茭白一邊說，一邊把鑰匙塞褲兜里。</br> 戚以潦沒逼他走讀，只是支著頭，收了收英俊的下顎線條，苦惱道“那叔叔要打開籠子的時候，怎么辦？”</br> “好吧，我回去??！”茭白咬牙，鑰匙他媽的就不該收。不對，昨晚他不該去墳場，不該發現籠子，還抓住護欄，抓那么緊，完全暴露出了他的小九九。</br> 錯了，他錯了，他以后都不吃狗血了。</br> 不吃了不吃了。</br> 茭白自我吐槽的時候，戚以潦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他身后，平而寬的肩背微塌“小白，叔叔看看你的咬傷?！?lt;/br> 茭白還沒說話，后頸的一張創口貼就被撕開了。接著，另一張又是“呲拉”響。</br> 結痂的傷口處有溫熱氣息拂過。若有似無的，像是情人間粘膩的吻。</br> 不會又要啃老子吧？茭白往前伸頭，傷口一疼，有指腹碰了上來，他“嘶”了一聲，背后是戚以潦的問聲，“傷口為什么沒處理？”</br> “不用吧?！避渍f，“過幾天就好了。”</br> 戚以潦將他帶去休息室，給他上藥“小白，你會不會留疤？”</br> 沒得到答復。</br> 年輕人趴在椅背上，歪著頭，嘴微張，呼吸均勻。</br> “留疤就不好看了?！逼菀粤蕦⒚耷蛉舆M垃圾簍里，自言自語，“但人哪能沒有疤痕，多少都有。”</br> 戚以潦撫了撫年輕人的發尾，在他耳邊說“鑰匙只有一把，要保管好?！?lt;/br> 睡著的人被吵到了，不耐煩地揮了揮胳膊。</br> 手被握住。</br> 他無意識地掙了掙，就安穩了。</br> 睡著的茭白不知道，有只手在他的肩胛骨處摸索，一寸一寸地探尋。</br> 仿佛在找他隱藏的那對翅膀。</br> 找沒找到，他不清楚。</br> 戚家一年一次的上墳那天，茭白也在蘭墨府，他沒出房間，也沒人來找他麻煩。</br> 炮竹聲響的時候，茭白走到小院，聞了聞從墳場飄來的紙錢焚燒味道，聽見了幾聲頗有儀式感的哭叫。</br> 這次的上墳除了直系，還有旁支。老老少少，拖家帶口，湊一塊兒看起來還行，不至于太凄零。</br> 茭白以為要到晚上才會見到戚以潦，沒料到他上完墳就過來了。帶著戒尺，黑衣黑褲，眼眸深不見底，又像是一片空無。</br> 戚以潦身上的香火味很重，完全蓋住了他平時的潮濕沉木香，他坐在小院的那張躺椅里，闔起眼“小白，誦經?！?lt;/br> 茭白張口就來。</br> 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活著，準備高考，為父母抄經書祈福。今年這個時候，他也還“活著”，準備高考，給一個老變態誦讀。</br> “重來?！碧梢紊系娜瞬粷M意，戒尺在草地上劃了劃，“再走神，就去太陽底下誦。”</br> 茭白縮在袖子里的手伸出來，虛虛地對著戚以潦的腦袋，來回抽兩下。</br> 下巴上一涼。</br> 戒尺從前面伸過來，挑住了他。</br> “認真點。”戚以潦動了動戒尺，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清秀喉結上面，“叔叔頭疼，不要惹叔叔生氣?！?lt;/br> 茭白剛好說話，房門就被敲了，不是章枕柳姨，是戚家膽子較大的旁支，不知怎么知道戚以潦在這，來找他的。</br> 難得見一面家主，想討好一番，謀點兒好處。</br> 戚以潦打了個電話“拖走?！?lt;/br> 房門外很快就清凈了。</br> 來人的掙扎聲都沒發出來。</br> 茭白把防曬衣的帽子往下拽拽，擋住太陽的散光“三哥，我要是做錯了事，你會讓人把我拖走嗎？”</br> 戚以潦道“不會?！?lt;/br> 茭白一口氣還沒松，聽他又道“我會讓你把鑰匙吞進去?！?lt;/br> 茭白脫口而出“哪個嘴??？”</br> 小院子里靜得過了頭，花草樹木與藤曼都降低了存在感。</br> 戚以潦側過頭，眉頭皺著，耐心倒是亮出來了“怎么，你有建議？”</br> “沒有?！避渍f，“我什么都不懂。”</br> “啪”</br> 聲音很脆。茭白的肚皮很涼。</br> 戚以潦將戒尺抽出來，放在手中，摩挲了幾下“誦。”</br> 茭白抽自己的嘴，別他媽的作妖了，我謝你！</br> 高考前一晚，茭白住在考點附近的酒店里。陪同他的是周蘭蘭，他們一個考點。</br> 周蘭蘭在打游戲，無所畏懼。</br> 茭白的心靜不下來，他不是怕自己考不好，純粹是因為他兩輩子終于等來了這一天，情感上根本做不到平復。</br> 遠在南城的女同桌給他發紅包，祝他金榜題名，他回了翻倍的紅包跟翻倍的祝福。</br> 沒過多久，沈而銨的電話打過來了。</br> 茭白出去接“你……”</br> 那邊的沈而銨跟他同時出聲“你……”</br> “你先說?！避撞仍诤窈竦募t色地毯上面，腳下軟綿綿的。</br> 沈而銨靜了會“東西都，檢查好了？”</br> “昂，你呢？”茭白禮尚往來地問。</br> 沈而銨輕輕應聲“嗯?！?lt;/br> “那就早點睡，”茭白笑著說，“一起加油?！?lt;/br> 沈而銨喊他名字“茭白?！?lt;/br> “你，很，緊張?！鄙蚨@低聲道。</br> 茭白沒否認。</br> “沒事的，不要，慌。”沈而銨結巴著安撫，“你很，優秀?！?lt;/br> “我知道啊?！避仔α诵?。</br> 沈而銨也跟著笑了一下“嗯，晚安。”</br> 茭白掛了電話嘆氣，還是緊張，他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地走動，不時來幾個青蛙跳。</br> 接到戚以潦的電話時，他喘得不行，說話斷斷續續“干，干嘛？”</br> “運動減壓是不行的?！逼菀粤事犞募贝俸粑?，頓了一兩個瞬息，“叔叔給你個提議，關手機，睡覺?！?lt;/br> 茭白撇嘴“我睡不著。”</br> “那就背單詞，背經文。”戚以潦笑。</br> 茭白“……”已經困了。</br> 地球另一端，沈寄滿面寒霜地聽著電話里的提示音“這是他的手機號？”</br> 陳一銘說“查到的就是這個。”</br> “那為什么關機？”沈寄眉間一片煩躁。</br> 陳一銘想翻白眼，他忍住了，職業素養不允許他這么做“壓力太大，戒手機了吧。”</br> 沈寄將手機扔桌上“過幾天回國。”</br> 陳一銘斟酌著“董事長，明天少爺也高考?！?lt;/br> 沈寄讓他滾。</br> 陳一銘滾了。董事長在這邊待的時間太長了，處理公務有諸多不便，集團又沒繼承人坐鎮，的虧沈氏的時運不錯，沒人趁機鉆空子。</br> 高考日，陽光燦爛。</br> 茭白從頭裹到腳，滿身藥味，他和特地騰出時間來送他的章枕并肩走。</br> 人群里隱隱投過來兩道視線。</br> 不是一個方位。一道直接強烈，另一道躲閃飄虛。</br> 茭白不用找都知道是齊子摯跟齊藺。</br> 而且，看樣子，齊子摯是瞞著齊藺過來的。</br> 茭白走到一處時，突然收到了好友上線的提醒。齊子摯就在他五米內的某個角落，不知道是什么鬼樣。</br> 海豹瘦了一大圈，它是趴著的，兩只短爪子搭在腦袋旁邊，縮著個腦袋。</br> 黑黝黝的小眼睛往下看，都不敢抬一下頭。</br> 海豹的行為，透露出齊子摯的內心。</br> 茭白連鄙夷的想法都沒，齊子摯的活躍度還沒到100?？赡芩呖纪?，對方就能進組了吧。</br> 不知不覺走到考點門口，茭白被抱住，他沒掙出來。</br> 海豹的小眼睛瞪大。</br> 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掉。</br> 這說明，齊子摯看見章枕抱我了，茭白這么想著，后退一步，對章枕揮手，揚聲喊“哥，祝我高考順利！”</br> 海豹不哭了，呆呆地看著他。</br> 茭白惡劣地笑了幾聲，拉了拉臉上的口罩，大步走進考點，走向他的考場，朝著他人生的新走去。</br> 高考完，茭白腳步聲風地走出考點的那一刻，小助手提醒他，齊子摯的活躍度滿百。</br> 列表里又少了一個好友。</br> →一生難忘組12。</br> 齊子摯竟然進了一生難忘組。茭白呵呵，確實難忘，也的確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至親。</br> 這會兒，他五米內幾乎都是車輛，齊子摯就在其中一輛車里。</br> 躲著吧。</br> 這輩子你都不敢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傻逼。</br> 茭白看一眼組里亮著的頭像，棕色的“百”字，邊沿是海豹的爪子圖案。</br> “白白！”章枕從車里下來，健步如飛地走過去，拎走他的背包，“考得怎么樣？”</br> “還不錯?！避撞桓以谕饷娑啻?，匆匆地上了車。</br> 皮炎沒之前嚴重了，卻沒根除，夏天的日光太強烈，還是吃不消。</br> 章枕一路都在跟茭白聊天，問他想去哪玩。</br> 茭白哪都不想去。</br> “有室內的景點。”章枕邊開車邊說，“你先睡到自然醒，看看電影放松放松，旅行的事到時候一起商量?！?lt;/br> “行，聽你的?！避自诟腊l信息。</br> 女同桌白白，解放了！</br> 茭白恭喜。</br> 女同桌同喜同喜。</br> 兩人互發了一波紅包。</br> 女同桌白白，你說巧不巧，我，我閨蜜，校草，禮玨，我們四個在一個考點。校草跟禮玨更是一個考場。</br> 茭白見怪不怪。主角的牽絆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要出個門就能遇上。</br> 高瓜禮玨的精神好嗎？</br> 女同桌不怎么地，喊他好幾遍，他才有聲，魂都不知道飄哪去了。</br> 魂飄到沈而銨身上了唄。茭白給了從后視鏡看過來的章枕一個眼神，讓他好好開車，路上的車流量大，一個不慎就能磕到。</br> 茭白繼續跟女同桌聊天，主要是問禮玨的動向。</br> 聊了會，女同桌發來震驚吐血的表情?。?！我閨蜜說沈而銨去西城了！</br> 茭白？</br> 女同桌剛剛他們有聊，我還以為……哎哎哎，沒法說。</br> 女同桌沈而銨直接從考點走的，那么趕，不知道去西城干什么，不過他考得肯定很好，年級第一啊。真羨慕坐他周圍的同學，都是祖上燒高香的幸運寶寶。</br> 茭白快速退出微信，就在車里打給沈而銨“你來西城了？”</br> 沈而銨不意外茭白會這么快知道，他“嗯”了聲。</br> 茭白提著氣“坐的火車還是什么？一個人？”</br> 沈而銨看車窗外倒退的南城街景，迫切地希望它們退得再快一些，最好他一眨眼，視野里就已經是西城的古樓了。</br> “我，和送我的，朋友。”沈而銨說。</br> 茭白繃著的后背肌肉一松，這交通工具還是安全的，禮玨沒機會攪合進來。</br> 前一秒這么想完，下一秒茭白的心跳又往上蹦。他還是不放心。</br> 主角光環太大了。</br> 于是高考完的這天，茭白沒和一中的同學聚餐，也沒去戚氏等戚以潦下班，他就在蘭墨府，抱著手機和沈而銨發信息。</br> 從傍晚發到夜里。</br> 到深夜的時候，茭白聽著戚以潦應酬完回來的車子引擎聲，心想，這時候沈而銨應該已經到西城了，他發了個信息，問對方在哪。</br> 沒回應。</br> 茭白心里頭的不安瞬間跳出來，突突突地往他嗓子眼撞，他打過去，關機。</br> 草。</br> 茭白慌里慌張地往外跑。</br> 戚以潦走進前院，迎面就刮過來一陣充斥著藥味的夏風，他把人撈住“跑什么？”</br> 茭白一愣，對啊，跑什么。</br> 就算《斷翅》的重大節點發生了，他又不知道去哪找兩位主角。</br> 即便他知道他們在哪，他也不能干涉。</br> 茭白紊亂地喘著氣。</br> 戚以潦皺眉“拖鞋也沒穿?！?lt;/br> 不多時，柳姨將茭白的鞋送出來。戚以潦讓他穿上。</br> 茭白被戚以潦拉著往蘭墨府走，被他攥在手里的手機猛然震響，他立即接通“沈而銨，你在……”</br> 話聲戛然而止。</br> 不對。</br> 那邊的呼吸聲里有崩潰的嗚咽，不是沈而銨，是禮玨。</br> “茭白……哥哥……你沒死……你在西城戚家對不對……那你為什么騙我說你死了……”</br> 禮玨哭叫著，聲音很啞，帶著純粹的怨恨，“要不是沈而銨一直喊你的名字，我用他的手解鎖他的手機找到你的電話打過來，我都不知道，你騙我，我這半年為了你有多難過，你為什么要……”</br> 禮玨的質問一停。那一瞬間，茭白聽見了痛苦至極的低吼。</br> 剛成年的獸類正在承受人生的第一道傷口，皮開肉綻，深刻入骨，硬生生將他的生命一刀砍斷，永生都不能愈合。</br> “怎么辦……茭白……怎么辦啊，沈而銨一直在叫你，他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他不讓我靠近，你快來啊，你救救……”禮玨崩潰無助的聲音驟然僵住。</br> 很顯然，他是被他面臨的處境弄崩潰了，神志不清了才打的這通電話，現在他已經清醒過來。</br> 茭白這時候反而冷靜了。因為主角受向他求助了，他是被動參與。</br> “三哥，”茭白抓住立在原地，沒有走的戚以潦，“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我手機上這通電話的定位？”</br> 戚以潦碰到他被風吹亂的t恤袖口，撩了撩“很擔心？”</br> “為數不多的朋友?！避椎哪樕艹?。</br> 戚以潦一只手放到他頭上，揉他的發絲，一只手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br> 茭白以為起碼要等半小時，沒想到幾分鐘就有了結果，他叫上戚家的幾個打手跟司機，火急火燎地就要上車。</br> 戚以潦捏住他的后頸“記得回來，別太晚?！?lt;/br> 在那之后，戚以潦就松開手，等年輕人坐進車里，便替他帶上車門，目送他離去。</br> 茭白趕到小旅館，讓一個打手把門踹開，他交代道“你們在外面等著，別進來?！?lt;/br> 剛一進去，茭白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強調地回頭吼“都別進來！”</br> 茭白往里走，因奔跑而紊亂起伏的胸口汗涔涔一片。</br> 禮玨呆呆地趴在床邊，只穿著一件t恤，他的腿上有血，手上身上也有。</br> 而沈而銨，</br> 他被鎖在床頭，下巴跟脖子里一片鮮紅。舌頭被咬|破了。</br> 四肢上面也都是血|淋|淋|的，碎肉黏著金屬。</br> 盡管他利用劇痛讓自己不要失控，不要瘋，不要被本能奴役，可他還是……</br> 茭白抓起掉在地上的毯子，蓋在瞳孔渙散的沈而銨身上。</br> 下一刻，茭白拎起一動不動的禮玨，看這部漫的主角賤受，曾經追漫時的崽崽，甩手就是兩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